第24章
第 24 章
大餅油條被粗随意地放在盆中,任人取用。
同樣一個瓷盆,裏面放着豆漿,正熱火,争氣順着上方緩緩飄向遠處。
豆香一時間快要溢出大廳。
一大早上,蘇淮然像往常那樣,和衆人圍坐在一起吃早飯。
突然,他聽到一聲:“結束啦!”
“什麽結束啦?!”蘇淮然頓時覺得嘴裏的食物味如嚼蠟。
他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手頓在了餐桌上。
“再拍完這一場,我們就能結束啦!”
說話的,是匆匆忙忙跑進來的苗淼淼。
他臉上帶着誇張到扭曲的笑容,原本還算是清秀的五官,頓時變得富有戲劇氣息。
沒錯,喜劇氣息。
看着苗淼淼的表情,蘇淮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但更讓他開心的是那個消息。
“真假的。”
喜悅之餘,蘇淮然站了起來,順勢在苗淼淼的肩上拍了兩下。
“別,別碰我!”
像是碰到了什麽讓人害怕的東西,苗淼淼往後退了兩步,眼裏滿是驚恐的神色。
他這是……怎麽了。
蘇淮然看着自己的手。
和平常的時候一模一樣,堪稱是沒有一點差別。
白皙如玉,上面極有規律的分布着一些紋路。
一切都像是藝術品,從骨子裏散發出一種叫做“精美”的東西。
很正常啊,一點毛病都沒有。
可是苗淼淼……他就像是見了鬼一樣。
“別這樣,你都……”苗淼淼的臉上露出了八卦的神色。
一個明星,和他的頂頭上司,無論放在哪裏,那絕對都是一個很……有料的八卦。
粘上這個,可對他沒有一點好處。
“苗淼淼!!!”
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
他吓得混身一抖,接着開口到:“你看看你的手,那麽髒,先洗洗再來。”
蘇淮然:“……”不氣不氣,沒必要跟個傻子置氣。
他反反複複地在心中念道。
但還沒完,事情遠遠沒有他想象得那麽簡單。
早飯剛吃到一半,在蘇淮然的叉子努力伸向不遠處的雞腿的時候,工作人員進來了。
蘇淮然努力正襟危坐,優雅地拿起一旁的紙巾,在嘴上輕輕擦了一下。
頗有一種貴族風範,和剛才的急切大不一樣。
在離走之前,沈姐曾經和他說過:“有工作人員出現的地方,一般都有攝像頭,哪怕是為了自己的外在形象,你也要注意一點,明白嗎?”
蘇淮然鄭重其事地點點頭:“你放心,我知道!只是……”
剩下的半句話,他不敢開口說出來,他怕沈姐打人。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老娘我急着去放假。”
沈姐瞟了蘇淮然一眼。
一個眼神,就只是一個眼神,涼意就從中透露出來。
蘇淮然默默地在心中嘆了一口氣,說到:“我還有形象這個東西嗎?”
沈姐:“……”
前面的司機:“……”
觀衆朋友們:“……”
空氣裏頓時陷入一片沉寂,長久的尴尬無聲。
不管怎麽樣,答應了就是答應了,沖着沈姐,他也得保持好形象。
“是的,和苗淼淼所說的一樣,我們馬上就要離開了。”
工作人員語氣沉重。
“啊啊啊!離開的時候我們去外面吃一頓好的吧!”
“可以啊,到時候我請客!”
“都行都行,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吃什麽,我看火鍋就很不錯。”
叽叽喳喳的聲音響起,甚至一度蓋過了工作人員的話。
要知道,他可是帶着擴音器的,聲音起碼被放大了十倍。
工作人員:“……”白白浪費了他進來之前渲染的氛圍。
“為了……”
工作人員試圖把他們都給壓過去。
不行!
他又接着加大了音量。
“為了慶祝我們完美結束,我們去公園玩吧!”
工作人員幾乎是撕心裂肺地說到。
終于有了一點用處。
在擴音器的幫助下,現場稍微安靜下來。
公園?!
公園能有什麽好玩的?!
當那兩個字被說出口的時候,蘇淮然和其他人幾乎都在同一時間想到了“幼稚”。
公園嘛!小孩子郊游用的。
他們難不成也學着小孩的模樣,背上一書包的零食玩具?
不可能的,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只是走個過場罷了!
蘇淮然默默地安慰着自己。
但是在真的看到那個公園的時候,蘇淮然覺得,自己當時的一番心理暗示,都是沒用的。
是公園不假。
很大的場地,裏面密密麻麻地種植着一些植被。
現在正是最好的時候,高大的樹木正值繁盛,陽光也剛好穿透雲層。
一間巨大的房屋就在公園的正中央,幾乎整個公園都被它占據了。
上面還寫着幾個大字:恐怖屋。
像是臨死之前,有人用最深的怨念,還有不甘,沾着濃濃的血色寫下來的。
不斷扭曲着,看上去,讓人無端後背一涼。
蘇淮然:“……”
他扭過頭,去看自己背的一個書包,裏面裝滿了零食還有飲料。
他是真的,真的把“到公園玩”,當成了簡單的聚會,野餐。
沒想到啊,節目組一下子玩這麽大的。
蘇淮然感受着後背傳來的壓力。
來公園之前,不管他怎樣好說歹說,其他的人就是不肯把零食帶上,說這個太幼稚。
沒辦法,只能委屈自己了。
一個小小的書包,蘇淮然卻硬生生往裏面裝了十來樣零食。
現在好了,報應來了!
蘇淮然本想放下包再進去,可卻被攔在外面的人給擋住了。
“不行的,我們公園裏沒多餘的人手!”
蘇淮然:“……”這麽大地方,沒多的人,你逗我!
他不死心地問道:“那些人呢?幹啥去了?”
“在裏面,扮鬼!”
蘇淮然倒吸一口涼氣。
好有道理,他竟然找不出任何反駁的借口。
沒辦法,蘇淮然只好背着一書包的零食,跟随衆人的腳步,走了進去。
暗!
這是蘇淮然的第一個想法。
鋪天蓋地的黑色朝着他所在的地方湧來。
雙眼一下子從光明到黑暗,蘇淮然還不是很适應,他微微晃了下身體,維持住平衡。
突然,一只手扶助了他的肩膀。
“沒事,大膽往前面走,有我在後面。”
除了他們兩個,其他人早已不知在什麽時候走散了。
黑暗加上寂靜,蘇淮然簡直可以聽到一切聲音。
包括耳邊淡淡的呼吸,衣角摩擦的聲音,以及……心跳聲。
“——砰砰砰”
一下接着一下,沉穩有力。
蘇淮然愣了一下,勉強從那個聲音中認出來人,“周千溥,不用了,我可以,剛才那個人不是說過了嘛!裏面都是由人假扮的,不用害怕。”
最後一句,他也不知道是安慰周千溥,還是在安慰自己。
兩個人以一前一後的姿态,慢慢在黑暗中行走着。
突然,燈亮了。
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光明之中。
蘇淮然努力睜大眼睛,來适應這種亮度。
周圍亮了是沒錯。
可……那燈光竟然是紅色的,如鮮血一般紅豔濃稠,從最頂端一直蔓延下來。
“沒事的,別怕。”
周千溥又上前走了兩步,離他更近了些。
蘇淮然甚至可以感受到,從背後傳來的熱氣。
“我沒……沒怕。”
不就是那些紅紅綠綠的燈光嘛!他早已經習慣了,甚至還可以在這樣的環境中睡着,睡得很香的那種。
在蘇淮然還沒去做任務之前,他就住在橋洞底下。
一到了晚上,各種顏色的等都會閃起來。
別說是紅的,就連藍的,紫的,綠的,蘇淮然都見過不少。
現在,他甚至還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地戳着牆壁。
上面被刻意做地歪歪扭扭,布滿了紅色的顏料,還有一些不知名材料做成的道具。
蘇淮然依稀可以看出,那些玩具應該是盡力仿造蛆蟲的造型。
只可惜了,仿造地并不像。
上面的小關節還不夠精致。
蘇淮然用手指扣了一下,對那種硬邦邦的觸感表示不滿意。
又算了下門票錢。
這波虧了,絕對是血虧。
蘇淮然心痛地想。
很希望接下去的東西能夠來點勁大的。
不然……真是白來了一趟。
一旁的周千溥看着低頭沉默不語,疑似瑟瑟發抖?的蘇淮然,很豪氣地甩下話:“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的。”
話還沒說完,一根骨節分明的手指突然伸了出來。
真.骨節分明,連一絲血肉都沒有的那種。
在紅光下,格外滲人。
“蘇淮然,不要怕。”
周千溥一邊說着,一邊去夠自己肩上的東西。
他想,一定是蘇淮然太害怕了,害怕到要抱住自己,緩解恐懼。
其實,自己本來是不應該這麽做的,,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但……這可是特殊情況,所以稍微親密些,也沒關系吧!
一邊想着,周千溥一邊稍稍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甚至,在他的刻意縱容之下,兩人的距離被逐漸拉近。
周千溥甚至可以看見蘇淮然臉上的細毛,在紅光的映襯下,粉嫩嫩的,煞是好看。
他不由得把鼻尖湊近了蘇淮然的肩膀。
很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加上沐浴乳……
各種香氣混合在一起,不會讓人覺得難聞,反而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着迷。
周千溥面帶沉醉之色。
“那個……”蘇淮然看着周千溥肩膀上的那只白骨爪子,不知道時不時該出口提醒。
白骨的指尖處很鋒利,微微向下彎着。
在這種陰森的氛圍之下,蘇淮然毫不猶豫地相信,那只白骨爪子是會傷人的。
“怎麽啦!”
周千溥被吓了一大跳,卻仍是不死心地拉着蘇淮然的手。
緊緊地,沒有半分放松的意思。
肯定是蘇淮然被吓壞了。
周千溥理所當然的想到。
他下意識朝着蘇淮然驚恐的目光看過去。
周千溥:“???”
說實在的,剛看見那一幕的時候,他甚至恨不得自戳雙目。
媽賣批,太吓人了。
和他想象得不一樣。
肩膀上的,不是白皙細膩,連指甲都泛着一層粉光的手,而是……
一只真·白骨。
那一瞬間,所有憐香惜玉的心思都灰飛湮滅了。
只剩下一個念頭:艹,他自己怕是一個傻子吧!
在這樣的想法之下,他一時失了神,全身上下都是僵硬地,來不及掙脫那只白骨爪子。
任憑它就這麽放在自己的肩頭。
最後,還是蘇淮然幫着周千溥,把那只白骨爪子弄了下來。
“周千溥,你看看,這是用什麽東西做的,質感真好!”蘇淮然在一旁肆/意把/玩着自己新得來的玩具,把它的尖端扭來扭曲,玩得不亦樂乎。
“呵呵,我也不知道。”
周千溥面無表情地在千面帶路。
他想:
真的不應該擔心蘇淮然會害怕,真正需要被保護人是自己才對。
“妖怪,往哪兒跑!”
堆滿灰塵的地上突然出現一個蜘蛛,體型很大,遠遠超過了正常的範圍,眼睛裏透着一股死氣。
想都不用想,這又是用來吓人的道具。
周千溥剛想繞着它走,卻沒能敵得過蘇淮然的執拗。
他拉着周千溥的衣角,說什麽都不讓他離開:“不行,這東西好玩,你得陪我好好研究研究。”
所謂研究,無非就是把那些道具捉住,然後用各種法子把它們拆成最原始的零件。
然後這裏擺弄一下,那裏掰開一下。
原本還算是有個樣子的東西最後都變成了一團爛泥。
兩個人走了多久,就有多少的恐怖玩具遭到了這樣殘忍的對待。
周千溥看着後面零零散散落在地上的部件,只覺得心頭一陣心悸。
跟養孩子似的,刺激!永遠都不知道,他能給自己多少驚喜。
周千溥甚至在心中默默盤算着自己應該賠多少,一個月的工資夠不夠。
可惜記憶力有限,周千溥最終還是決定放棄了。
随着逐漸深入,周圍的環境也越發恐怖起來。
如果說,之前外面的一切只是開胃小菜,那麽現在,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上人了!
為了追求游戲的代入感,恐怖屋裏總會有一定的員工,畫上吓死人不償命的妝容,打上最濃重的粉底,扮鬼吓人。
意識到這個,周千溥緊緊地拉住了蘇淮然的衣角,小聲叮囑到:“別亂跑,知道嗎?”
蘇淮然乖巧地點點頭。
見狀,周千溥的頭更痛了。
他這個意思,就是明晃晃的在說:我偏偏要這麽做。
蘇淮然最乖巧聽話的的時候,就是最需要警惕他打小九九的時候。
周千溥很不放心地攥住了他的手腕,隔着一層不算厚,但也不薄的襯衫。
人體的溫度通過一層布料傳來,傳導至他的皮膚上。
周千溥盡力克制着,沒有讓自己的臉上露出一絲半點的異樣。
“哇哇哇……”
突然,手上的人突然不老實起來,奮力掙紮着,想要掙脫束縛。
然後……
鬼知道他要去幹什麽!
周千溥第一次後悔來這個節目,他壓制着聲音裏的怒氣說道:“你安分點,這裏都是活人,別把他們都給拆了,像之前一樣。”
“我發誓,我不拆!”
蘇淮然說得倒是誠懇,哪怕是在黑暗中,一雙眼睛都想寶石一樣,閃閃發光。
當然,發的是賊光。
“那你也不能把它們摁在地上踩,知道嗎?”
周千溥的心中突然湧上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知道,我把他們挂在牆上。”蘇淮然的眼睛看着那些已經僵住了的“妖魔鬼怪”,一動也不動。
為了更好的塑造出一種陰森的氛圍,從天花板到地面,垂着很多的紅色絲線,有粗有細,還有幾條上面染着“血”。
當然,那不可能是真的血,估計是用某種顏料畫上去的。
無論如何,渲染氛圍的目的是達到了。
至少宿淮人看着眼前的一切,胳膊上起了一排的雞皮疙瘩。
“那也不行!!!!”周千溥氣急敗壞,“那可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肉幹,挂上去,你是怎麽想的。”
“用腦子想的。”蘇淮然還是一副天經地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