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短信上寫着:
【我們特意增加了一個趣味活動,想要查看你們的行李箱,要是有什麽不願意展示出來的,各位可以提前收起來。】
周千溥:“……”現在知道已經晚了。
他的行李箱裏倒是沒什麽見不得人的,除了一張紙條。
那紙條曾經被他親手扔進垃圾桶裏,又親手被他撿起來,放在行李箱的隔層裏。
不管怎麽樣,保險起見,他還是去收拾一下吧!
周千溥雙腿發力,想要起身,肩膀處卻被一只手給按住了。
“時間已經快來不及了。”
他轉身一看,是苗淼淼。
原本蠢蠢欲動的雙腿又安分下來。
紙條擺放的位置很隐秘,他們應該,也許,大概是找不到的吧!
周千溥不确定地想。
接着,工作人員走了上來,手裏拿着餐盤樣式的東西,上面還很神秘地罩了塊黑布。
周千溥甚至不知道哪個是自己的,只覺得手上汗津津。
他抓住苗淼淼的肩膀,順勢擦掉滿手的汗意。
苗淼淼把他的手一把揮下,“知道你緊張,但也別對我動手送腳的。”
“我只是擦個手。”周千溥看了自己的手心一眼,确保它是幹燥的,滿意地一笑。
苗淼淼:“……”你真狗。
他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去,表示自己不與那種狗男人同流合污。
“你們可以挑一個盤子,自己揭開它。”工作人員一一把那些盤子擺到桌上。
“想選哪個是哪個,對嗎?”突然有一個人跳出來,問道。
“是的,哪怕你選了自己的,都沒事。”
一群人先是面面相觑了一會兒,然後從中出來一個人,試探着挑了一個。
輪到周千溥的時候,他看都沒看,随意一指,“就它了。”
“好,确定啊!确定了就不能改了。”
工作人員一邊說,一邊拿出一張紙條,寫上了“周千溥”三個大字,把它擺到了最前面。
很快,流程走完了。
每個人都選了想要的盤子。
周千溥拿好寫着自己名字的紙條,趁着別人不注意的時候,掀起黑布,偷偷往裏面看了一眼。
周千溥:“???”
裏面都是一些紙,上面的字跡讓他無端升起一種眼熟感。
歪歪扭扭,亂七八雜,就連個最基礎的“一”字,寫的都斷斷續續的。
不用想了,這些東西應該都是蘇淮然的。
直到現在,周千溥才有了理由,擡頭去看蘇淮然臉上的表情。
他像是失去了面部管理的能力,整個人都愣在原地。
該不會是……他抽中的,是自己吧!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周千溥覺得,他臉上平靜的表情可能也維持不了多長時間。
“我數一,二,三,大家一起把黑布揭開,好不好。”
周千溥很想把“不好”兩個字說出來,但現在這個場合,不合适。
內心裏天人交戰,手卻很自覺把黑布給拿開了,露出裏面的東西。
一堆廢紙。
周千溥審視的目光在所有人周圍轉了一圈,最後在蘇淮然的身前停住了。
那個盤子上放着的,貌似就是自己的東西。
兩本世界名著,三四支自己搜集起來的鋼筆。
沒了……沒了……
那張紙條,沒有被人搜出來。
周千溥長舒了一口氣,他甚至覺得,剛剛的緊張就像是一陣煙,一陣雨,散了就散了,沒在心底留下任何東西。
周千溥正打算收回目光,卻猛然看見蘇淮然突然擡起頭,一雙眼睛充滿着迷惑。
可能……是巧合吧!
他被蘇淮然的眼神看得有點心虛,緊接着,就看見他的嘴巴一開一合。
周千溥聚精會神地看着。
他勉強可以辨認出,蘇淮然要說的是兩個字:紙條。
周千溥心頭一顫:大概是紙條被蘇淮然悄悄地藏了起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張紙條才沒有出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周千溥松了一口氣,把盤子裏的東西一樣接着一樣,擺放到桌面上,好讓別人看得更加清楚些。
不對,這是什麽?
周千溥發現,在一堆紙底下,還藏着一本書。
書很小很小,大概只有巴掌大小,薄薄地,是可以随身攜帶的東西。
這是在鏡頭下,周千溥也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把它藏起來。
只能老老實實地繼續擺放,像之前一樣。
“我很好奇哎,這是什麽?”
好巧不巧的,主持人走了過來,拿起那本書。
周千溥看見蘇淮然的臉色一下子變了,變得很難看。
牙齒緊緊地扣着下唇,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有情況!
周千溥第一時間判斷到。
但是本子已經到了主持人的手上。
艹!
周千溥下意識地咒罵了一句。
“這本子是用來練字的,不用看了。”
趁着主持人一個不注意,周千溥搶走了那本本子,将它藏進手心裏,順便還拿了一把廢紙,塞進主持人的手中。
別說,大小合适,剛好能握住。
“這……不合适吧!”
主持人明顯被突發事件吓住了,他愣了好幾秒,才開口道。
“有什麽不合适的,我可是節目的投資者。”周千溥一邊說,一邊又塞了一把廢紙到主持人的手上。
主持人還是處于懵逼中,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說到:“錢不是萬能的。”
周千溥雙手環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也不說話。
“但是我看你一表人才,正氣浩蕩,我相信你的人品。”
主持人不再追究,拿了那些廢紙灰溜溜的走了。
蘇淮然:“……”有錢真好!
身邊的人:“……”有錢真好!
節目組:“……”有錢真好!
衆人的眼神看向周千溥,裏面充滿了一種叫“敬佩”的東西。
有錢就是能夠為所欲為!
但此時此刻,周千溥沒心情去管那些。
他表面上很正經地拍攝,實際上,手卻借着桌子的掩護,在下面偷偷地翻動着那本小冊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周千溥本來以為,蘇淮然就是一條鹹魚,每天除了吃吃喝喝,沒什麽大的志向。
沒想到啊!他的心思那麽……狂野。
周千溥一目十行,越看越氣。
這東西是誰給他的。
裏面沒什麽正經的東西,只有一些亂七八糟的。
就比如說:
如何平衡各條魚的關系。
如何讓那些魚心甘情願的愛上你。
如何充分利用時間,與各條魚溝通感情。
好家夥,直接一個好家夥。
神書啊!包羅萬象,面面俱到,什麽都給你想到了。
周千溥面無表情的想,陰恻恻的目光看着蘇淮然,直到他心虛地縮起脖子,凡是擡頭,都要讨好似的看他一眼。
但是沒用,除非蘇淮然能好好解釋下,這本書是怎麽來的。
周千溥氣的咬緊牙關,任憑主持人在旁邊唠唠叨叨,他全都沒聽進去,只是眉頭越皺越緊。
突然,他實在是氣不過,擡起頭,對着蘇淮然一笑。
周千溥明顯可以看到,蘇淮然全身一抖。
看來,他也知道自己做錯了。
不知道為什麽,滿身的怒氣稍微平息了一些。
但也就只有一些些。
時間就這麽一點點流逝過去,很快,又到了休息時間。
周千溥回了房間,半躺在床上,看着床頭那只水杯,神色放空。
“——砰砰砰”
“有人嗎?”
聲音很耳熟,要是沒猜錯的話,那個人應該是蘇淮然。
“沒人。”
周千溥下意識勾起嘴角,從床上爬起來,給他開門。
門開了,露出一雙眼。
幾乎是通過一瞬間,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眶中落下。
“老板,我錯了,總是想着那些有的沒的。”蘇淮然一邊低着腦袋哭,一邊偷偷地往上看。
他看的人是周千溥。
他的臉上還是看不清楚喜怒,沒有任何波瀾,只是緊緊抿起的雙唇,透露出他現在的心情,并不平靜。
這不行……
蘇淮然牙一咬,心一狠,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老板,我錯了,身為藝人,我卻只想着養魚……下次真的不敢了。”
他從褲兜裏掏出剛才被自己藏起來的紙條,把它放到離自己不遠的床頭櫃上。
蘇淮然看過上面的內容,就是在他離開之前寫的。
沒想到,那麽長時間過去了,周千溥還一直保存着。
感動!
更讓人感動的是,上面的寫錯的漢字,被他一個個修改好了,甚至是每一個拼音,他都沒放過。
明明已經不是老師,卻堅持着一個老師應盡的義務。
蘇淮然苦笑了一下,又重新回想起了被學習支配的恐懼感。
不行,一定要把話說明白了。
蘇淮然鼓起勇氣說:“我不想學習了。”
周千溥臉色瞬間一變,臉色好不容易稍微好轉一點,又開始籠罩上一層烏雲。
像是随時随地,就會遍布陰霾,轉而又是大雨傾盆。
蘇淮然一下子頓住了,良久才開口說話:“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你已經教不了我了,是時候讓更好的人教我。”
我不信,你就編吧!
這句話是雖然沒有被周千溥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但是蘇淮然看得出。
他咽了咽唾沫,話鋒一轉:“對了,你為什麽要一直留着我寫的小紙條。”
話音剛落,周千溥的臉色更加凝重。
如果說之前是暴風雨即将來臨的平靜,而現在,就是大雨最磅礴的時候。
蘇淮然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
為什麽提到這張紙條,周千溥的情緒,一下子轉化的那麽快?
他的腦子飛速運轉起來,該不會是……
周千溥他……喜歡自己?
問號,一個大大的問號出現在了蘇淮然的腦門上。
他對此表示深深的懷疑。
可能是從蘇淮然的表情中看出了什麽,周千溥下意識地否定,“我不是,我沒有,随手一塞而已。”
這借口,說實在的,找的比他還敷衍。
除非母豬上樹,不然他是不會相信的。
“你不信嘛!”周千溥狀似無意地拿過一張紙,一點一點把它撕成碎片。
這……難不成是在警告自己,要是不聽話,下場就跟那張紙頭一樣,粉身碎骨。
識時務者為俊傑。
蘇淮然想到。
“我信,我當然信,你可是我的老板,我不相信你,我能相信誰呢?相信自己嗎?”
蘇淮然狗腿地說了一句,暗搓搓把地上的碎紙一一撿起,把它們放進垃圾桶。
它們是完了,但好歹自己的性命得到了保全。
做完這一切,蘇淮然便擡起頭,偷偷查看周千溥的臉色。
嗯!更差了,陰沉地不成樣子。
多說多錯,他幹脆找了個地方,很自然地坐下,一言不發。
周千溥的手在床頭櫃旁摸索着,當指尖碰觸到那個水杯的時候,心中不由得安定了幾分。
那種被赤/裸裸暴/露在太陽光底下,時不時被反複拉出來,鞭炙拷打的感覺,也緩和了兩分。
他下意識想湊近水杯,喝兩口水,最好是冰的,更容易澆滅他內心的火氣。
可是周千溥突然記起來,那只杯子,還是全新的,沒被用過。
主要是他舍不得。
周千溥的手頓在半空,進退不得。
對啊,仔細想來,蘇淮然送的每一件東西,好像都被他保存的很好。
就連那張不值錢的紙條,也是這樣。
回憶開始翻江倒海,周千溥整個人都像是重新回到了那一天。
那天的他心煩意亂,把蘇淮然留下的紙條毫不猶豫地扔進了垃圾桶裏。
很累,非常累。
周千溥在家中簡單的休整一會兒,心裏想着的,卻還是那張紙條,以及早已經抛下他的那個人。
鬼使神差的,周千溥特意從床上起來,去……翻了垃圾桶。
還好裏面不髒。
他一邊捂着自己的鼻子,一邊撥開那些明顯不是紙條的東西。
終于,在垃圾桶的小角落裏,周千溥找到了被團成一團的紙條。
他小心翼翼地撿起,又把它碾平。
這麽長時間以來,周千溥都一直帶着它,哪怕是上節目也不例外。
周千溥自嘲一笑,把杯子,連帶着紙條一起拿過來,放進懷裏,不住地摩梭着,雙眼微微合起。
他得讓自己好好平複下,接下來,才有勇氣,去應付蘇淮然。
自從他出生開始,就沒有那麽狼狽過。
周千溥長長久久地不說話,蘇淮然也像個鹌鹑似的,不敢上去招惹晦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輕淺的呼吸聲在耳邊響起。
蘇淮然就這樣靠在牆壁上,睡着了。
他睡得真的很香甜,嘴角甚至溢出了一點水意。
意識到這一點,周千溥輕手輕腳地下床,将杯子和紙條留在被窩中。
下衣擺輕輕拂過,柔軟的質地,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走到蘇淮然的身側。
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從外面射進來的陽光,一片陰影将蘇淮然籠罩其下。
直到現在,周千溥才有心思洪浩打量一番。
蘇淮然睡地很沉,可能是夢裏見到了些什麽,他睡地并不安穩。
長長的睫毛輕顫,在眼下彙聚成一片小小的灰色。
“我……我不認字。我本來就是一個沒家的人,認字對我沒用!”
蘇淮然仿佛是在說夢話,聲音放得極低,但還是被周千溥敏銳地捕捉到了。
他沒有家嗎?
周千溥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原來是這樣。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為什麽他如此蠻橫。
為什麽他總是不聽話。
為什麽,哪怕是在最熱鬧的時候,他的眼底,都湧動着一層冰霜,雖然很少,但還是被周千溥收進眼底。
周千溥憐愛地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地在他的鼻尖一點。
“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我會代替你的家人,好好管教你,更重要的是,代替你的家人來愛你。
剩下的半句話,周千溥并沒有說出口。
他把這句話,刻在了心上。
第一縷陽光穿破雲層,還有厚厚的窗簾,照射在蘇淮然的臉上。
他的睫毛被金光照的接近半透明,包括他的臉,都呈現出一種乳白色。
這是在哪兒?
幾乎是一睜眼,蘇淮然就感到了不對勁。
第一時間,他就捂住了胸前的一小塊地方,一雙眼審視着周圍的一切。
多年來的習慣教導他,不能在任何一個時候放松警惕。
尤其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蘇淮然掙紮着爬起來,他想逃。
“嗚……”
他的腳剛一落地,卻聽到一聲低低的嘤咛。
是誰?
蘇淮然的手臂彎起,使勁用力,想要盡快從床上下來。
沒成想到……
他的腳腕卻被人死命抓住了,腳腕處那個凸起的骨頭,正好被那人的大拇指細細摩擦。
蘇淮然:“……”色狼!
這樣的動作,要做也是他來。
蘇淮然胡亂踢了一通,也不知道踢到了什麽。
反正他不疼,碰到的東西都是軟的。
“蘇淮然。”
是他的名字!
原來是老熟人啊!
蘇淮然松了一口氣,腳下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他下意識往地板看去。
那裏躺着一個人。
衣着完整,只是睡眼惺忪,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周千溥捂着臉,吃痛地說到:“蘇淮然你行,你牛逼,我都躺在地上了,你還能踢到我。”
“就是因為你在地上,我才踢你啊!”蘇淮然就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把腳收起,順便又拿了床被子,蓋在腳上。
“那按照你的意思來說,我應該躺到床上去,是嗎?”
周千溥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幾乎可以聽到牙齒相互摩擦的聲音。
“沒,沒有。”蘇淮然把被子掀起來,罩住他整個身體,“你要是躺在床上,我不踢你。”
周千溥:“……”不行,性/教/育是時候提上日程了。
“我打死你!”
此時此刻,蘇淮然像極了一只貓,一只生氣炸毛的貓,氣鼓鼓的,眼睛瞪地很圓。
周千溥默默地把自己的計劃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