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楚谌覺得頭很痛,眼前發暈。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餐廳裏,和凱布爾淺嘗了幾口酒,但現在明顯已經不在餐廳,所以他問了一句。
誰知這一問,扶着自己的人不知怎麽了,忽然摟緊了自己的胸背,力道大得自己都發痛。還來不及抱怨,就被一股大力抱進門內,随後是房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
屋子裏沒亮燈,一片昏暗中,楚谌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看不真切,夜視能力只能讓他看見面前人抿緊的唇線,十分熟悉。對了,之前他好像看見呂懿了……
酒精的作用讓他的記憶混亂起來,凱布爾已經被抛到腦後,取而代之的是三年前,他陪導師喝酒到淩晨,醉醺醺地回家,結果遇上了放假回家的呂懿。
感恩節假期很短,說白了就是個周末,他以為呂懿不會回來,因此在客廳裏與一身居家打扮,皺眉看着他的呂懿對視後,楚谌顯得有些無措。
後續的發展是他客套着打了個招呼,想上樓去洗掉這一身酒味,怕別人聞見了難受。呂懿卻忽然開口問他是跟誰喝的酒,他回過頭說是之前UBC的導師。
一旦開了頭,分享欲就像關不了閘的洪水,怎麽也停不住:“博士期間的作品拿了獎,獎金挺豐厚的,教授知道了就喊我過去陪他喝點。對了,我……”
“很晚了,去睡吧。”
楚谌的話被呂懿打斷,他看着對方不感興趣地移開視線,也就沒把自己要回母校任職的消息說出口。
之後他洗了澡,整個人藏在被子裏,睡得并不安穩。醒來後窗外還是漆黑的夜色,身邊的床鋪并沒有人躺過的痕跡。他有些燥熱,打開房門,準備下樓去倒一杯水。
卻在樓梯口,聽見了樓下呂懿打電話的聲音:“我和他沒什麽可聊的,每次回去見面都覺得很困擾,很煩,我不想見到他。艾琳,以前我覺得他挺不錯的,但是現在……”
後面的話楚谌沒聽下去,“艾琳”這名字一出,身體的燥熱驟然消退,他一點也不渴了,也不想喝水。
然而此時楚谌醉着,他以為自己在做一個不同結局的夢,就像是游戲的if線。在聽見呂懿那番話後,自己還是走下了樓,沒喝到水就被呂懿當面堵在了沒開燈的客廳裏。
“我想喝水。”他推開呂懿,去摸牆上的開關。可不知怎麽的,原本是開關的地方多了一面牆,他避之不及,猛地磕了上去,發出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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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就暈得有些想吐,但不痛,這果然是個夢。
他扶額站穩,身旁的人二話沒說将他抱到沙發上安置好,打開了燈。
熟悉的氣味貼得很近,又悄然離去。
楚谌被驟亮的燈光迷了眼,還沒從“呂懿把自己抱起來”這件事中回過神,就見面前遞過來一杯水,觸手溫熱。
夢裏的呂懿好像保留了他們熱戀期時的良好品德:體貼溫柔,對自己關懷備至。端着水杯的手很穩,哪怕自己猶豫了很久,也沒有不耐煩的跡象。
楚谌看了他一會,覺得呂懿好像有些不一樣,但端着水杯的那只手上的确戴着自己送的那塊表。他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才說:“你看起來年紀大了一些。”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你剛剛的話我都聽見了。”
呂懿才和他分開幾個小時,剛才也并沒有說話,他覺得楚谌是把他認成了某個卷毛的男人。他嘆了口氣,伸手要去撩開楚谌額前的頭發,看一看剛剛撞到的地方。
楚谌揮開了他的手,眉心隆起,不悅道:“你為什麽不說話?”
他都說自己聽見了那番話,為什麽呂懿不解釋?現實中他問不出口,那夢裏總可以讓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你的傷口得處理下,我看下破皮沒。”呂懿目不斜視,依舊堅持伸手去撩開那點頭發。
這回楚谌乖了,聽話得沒再拒絕他,張着兩只眼睛專注地向上看碰觸自己額頭的那只手。他臉頰通紅,眼神濕漉漉的,莫名地讓呂懿想起了那張盯着鼻子上蝴蝶的小貓照片。
呂懿指尖發涼,點在紅腫處讓楚谌覺得舒爽,忍不住蹭上去。
傷口沒有破皮,只是紅了一片,看起來就像是醉意填滿了肌膚上的空白。呂懿很快就把手抽走了,轉身不知道走去了哪裏。
楚谌呆呆地坐在沙發裏,伸手觸了觸剛才呂懿碰過的地方。
嗯?他怎麽沒多留一會,他要去哪?
只過了片刻,身旁的沙發就有人坐下。楚谌轉頭看去,猝不及防被刺骨冰涼的東西蓋了一腦門。
“嘶——好涼。”
楚谌下意識往後縮,奈何呂懿牢牢按住了他的肩,把他整個人壓到沙發靠背上,避無可避。
“消腫,別亂動。”夢裏的呂懿說話不像打電話時那般冷淡,帶着隐約的寵溺和擔心,這讓楚谌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舔了舔幹燥的唇,不知為何剛喝的那口水壓根不解渴。哦是了,夢裏自己喝了酒,口幹燥熱都正常。
楚谌這麽想着也就随性了,當即伸手捂住了自己額頭上的冰袋,手指搭在呂懿的手背上,在他驚愕的目光中湊過去看他的眼,說:“叫哥哥。”
他們貼得很近。
近到呂懿聞到了楚谌呼吸間溢出的酒氣,近到呂懿只要垂下頭就能同他接吻。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靠這麽近了。
這幾個月來兩人身體靠得最近的一次是他拉着楚谌說他騙了自己;再往前數,就是楚谌給他遞耳溫槍的那一次。
從前的耳鬓厮磨,柔情蜜意,像是上輩子的事。
呂懿盯着楚谌的嘴唇,握着冰袋的右手凍得快要失去知覺,手背卻像是着了火。随着楚谌左手越來越用力,那火燒得越來越旺,讓他心猿意馬,理智也逐漸分裂。
腦子裏像有兩個人在吵架。一個在叫嚣着吻下去,管他把你當成誰;另一個則說不要讓他更讨厭你,他做的這些都不是因為你。
“他也叫你哥哥麽?”呂懿深吸一口氣,把冰袋取下來,拿在手裏捏了捏,一副看似沒所謂的模樣,“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凱布爾。”
楚谌歪着腦袋,一臉不解:“我認錯什麽?我剛剛在樓梯那聽見你打電話,不是你把我堵在這裏麽?說起來,你剛剛說的話就沒有要解釋的麽?”
這下輪到呂懿愣住了:“我剛剛說的話?”
“就你和艾……算了,我要去睡了,明天還要去學校。”楚谌覺得自己在夢裏也沒辦法說出那個名字。而且夢裏的一切都是自己臆想的,呂懿給的答案也必然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于現實而言并沒有什麽意義。
但……夢裏還是有可以做的事情的。
“呂懿,你現在要睡了麽?”
雖然是個問句,但在呂懿聽來就是個赤裸裸的邀請。
尤其是,楚谌吐字清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他并沒有把自己認錯成別的人,那些親昵的舉動都是對自己做的。
“你好慢啊……”楚谌見他愣神,抱怨了一句,腳步不穩地站起來,拉着呂懿就往記憶裏的樓梯走去。可他環顧了一圈,也沒看到樓梯的影子,嘟囔了一句:“怎麽樓梯不見了?夢裏還搬家了麽?”
夢裏?
所以剛剛這些,楚谌都覺得是個夢。他忽然有些好奇,楚谌夢見的是什麽?
先前的幽怨蕩然無存,他故意問:“哥哥,我們現在在哪?你今天是跟誰喝的酒?”
楚谌依舊牽着他的手,聞言轉過頭來,一副覺得呂懿是不是失憶了的表情,耐心地說:“在家裏啊,我和導師喝的酒,剛回家不是跟你說了麽?你快找找樓梯在哪,我真的要睡了,明天還要去學校提交資料。”
呂懿很久沒聽他說這麽多話了,一邊帶着他往卧室裏走,一邊引導着他繼續說:“是搬家了,卧室在這邊。你要去學校交什麽資料?”
他好像回憶起來的确有那麽一次,楚谌和導師喝了酒回來,整個人顯得很疲累。可他不記得那天他給誰打了什麽重要的電話,只記得晚上他回房間時,楚谌背對着他,睡得離他很遠。
再之後他們見面,楚谌就搬進了樓梯另一邊的客卧裏。
“不想說。”楚谌站在床邊,脫掉了大衣和羊絨背心,正在解襯衫上的紐扣。剛才他要說呂懿不願意聽,現在他也不想說了。
呂懿其實已經猜到是什麽資料了。記憶裏楚谌博士回國後就回母校任職,直到他們離婚前夕,他和學校提交辭呈。加上讀書的時間,他在大學母校待了近十年,走的時候卻很淡然。
有時候呂懿都懷疑,看似長情的楚谌為什麽做起決定來,會那麽決絕。
那邊楚谌依舊在和自己的紐扣做鬥争。醉酒的人本就行動受限,更是做不來這種細致的事。解了一會就不耐煩,扯了兩下領子,一屁股坐在床上。
“過來解紐扣。”以為在夢中的楚谌理所當然地擡頭使喚呂懿。
呂懿順從地在他面前彎下腰,手指點了點他的下巴,讓他擡起頭,好方便解領口下面的那一顆。
楚谌偏過頭還沒兩秒,又轉過來,盯着呂懿藏在毛衣領裏的脖子。
他知道呂懿現在已經厭煩了自己,并且他也做好了搬離主卧的心理準備。可現在是在夢裏……
“最後一次了。”楚谌低聲說着。
呂懿還沒直起身子問他什麽最後一次,就被突如其來鑽進後脖子的冰涼觸感驚到了。
楚谌的手沿着他的頸椎骨一節節往下摸,指尖在滾燙的肌膚上撩火,像一條靈巧的小蛇,只是這小蛇鑽到一半就不動了。
呂懿身上那件羊絨衫是高領,領口就那麽大,阻止了楚谌進一步往下探。于是他抽出手來,拍了拍眼前人的腰。
“把衣服脫了,我要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