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宸王
第2章 、宸王
随着宸王和霍小将軍走近,周圍的宮人紛紛跪下,原本嘈雜的地方頓時安靜下來。
宸王冷肅,對下規矩甚嚴,故而宮中衆人面對宸王時都是繃着弦的,生怕犯錯受罰。
聖上膝下長至成年的僅有五位皇子,皇長子母家平平,資質也平庸,早早封榮王去了封地。
二皇子也就是當今太子魏澤,佳貴妃所出,五皇子魏湛封宸王,生母是不受寵的靜妃,但他從小就被先皇後的抱養膝下,算是半個嫡子,七皇子魏潋封寧王,性子纨绔,不堪大任,九皇子尚未封王,體弱多病。
五位皇子中,朝中威望最高的便是宸王殿下了。
三年前,十六歲的宸王就和霍小将軍一起去了邊疆戰場,領兵三年,大破敵族。半年前,宸王殿下因為陛下病重率先歸來,留了霍小将軍一人在邊疆。
直到一月前,霍小将軍徹底擊退敵族,這才得勝回朝。
今夜洗塵宴是為霍小将軍所辦,其實也是為宸王殿下補上的意思,所以才搞得如此正式,宮中自陛下身子不好以來,已經好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
前方臺階上的兩位緩緩走過來,邊走邊說着什麽,兩人說話的聲音沒有刻意的壓低,似乎只是随意的閑聊着。
為首的男子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如谪仙,明明是那樣驚為天人的容貌,卻偏偏是個冷酷無情的性子。
他周身氣魄壓人,眼中薄情疏淡之意甚重,任誰看了都不由得暗暗低頭,不敢與之對視。
就算是面對身為母族表弟霍小将軍也是那副冷言冷語的樣子,寡淡的很。
采菱心裏暗道倒黴,竟在這裏遇上佳貴妃娘娘和太子殿下的對家,而且還是在謝大人女裝的情景下,倘若謝大人女子入朝堂的事情被看出端倪,那麽不是連累着太子殿下一起玩完。
而且她剛剛分明看見宸王殿下往這裏看了兩眼,也不知道宸王殿下是不是看出了什麽。
正心虛時,她側眸看了一眼身邊的謝韻,見謝大人跪的穩穩當當,鎮定非凡,臉上看不出一絲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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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采菱緊揪着的手也放松了些,跟着安定了些許。
是了,謝大人女裝和男裝的模樣有些不同,雖是同一張臉,但是看起來确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沒那麽輕易被看出來的。
更何況謝大人與宸王殿下不對付許久了,兩人互看不順眼,宸王殿下又怎會将謝大人的面容記得那麽清晰呢。
謝韻安安靜靜的跪在地上,在一群宮人的襯托下顯得普通極了,月白色的錦靴從她餘光中走過,并沒有人注意到她。
“大人,宸王他們走遠了,我們起來吧。”采菱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對謝韻說道。
謝韻“嗯”了一聲,不緊不慢的從地上站起來,看了一眼已經走遠的魏湛和霍修竹的背影,面無表情地勾了勾唇角,随即和采菱離開了這裏。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回頭的這一瞬,遠處的那人突然停下了步子,轉身往謝韻剛剛跪着的地方看了一會。
魏湛回首的側顏俊美卻冷寒,他眉頭輕蹙,眼眸微眯,不知在想些什麽。
“殿下?”霍修竹喚了魏湛一聲,順着魏湛的視線回頭看去,只看到一群衣裳穿着都大差不差的宮女太監們,并沒看出什麽異常的地方。
魏湛回過身,垂下眼簾淺淺搖頭,“無事。”
只是看到了一張眼熟的臉而已,剛剛瞥了一眼那個宮女的背影,沒想到就連背影也那麽相似,要是不論性別的話,他幾乎以為那是同一個人。
“半月後行宮圍場狩獵,陛下不便出行,按理當由東宮儲君代為操持,但陛下卻下旨讓殿下您主持狩獵,此舉越過東宮,落了太子的臉面,佳貴妃那裏必然有所動作。”霍修竹道。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她要做什麽,接招就是。”魏湛的神情依舊平靜,霍修竹的這番話看起來并沒有影響他什麽。
霍修竹想起來前些年栽在謝韻手裏的事情,不由得冷笑一聲,堅毅英俊的臉上寫滿的不忿。
他道:“謝韻是她心腹,若是有什麽動作,必是謝韻在前方操控,謝韻此人,實乃小人也,不得不留意些。”
魏湛目視前方,知道霍修竹是又上那股子不要命的勁頭,念起從前種種,他也懶得和霍修竹再廢話,只囑咐道:“你說不過他,便少搭茬,到了行宮,你離他遠些,盡量不與他起争端。”
霍修竹在戰場上戰無不勝,但是在朝堂上,與謝韻比起心機來,就差了十萬八千裏,心眼比不過,嘴上也說不過,他每次去找謝韻的茬,都是自己氣得半死回來,白白送去讓人嘲諷。
“好不容易有個出城的機會,沒了東宮時時刻刻看護,我們豈能這樣放過他,殿下難道忘了三年前,謝韻是怎麽利用那老道的胡言,逼迫殿下去邊疆禦敵的嗎!”霍修竹咬牙切齒的說道。
那年敵族來犯,朝中趕赴邊疆的兩位武将一個突發舊疾,路上就去世了,一個戰場中了敵方的毒箭,不治身亡。
朝中良将又大多年老,無法出征。
恰巧,魏湛那時游學至青州,暗衛因青州水患被調走大半,他參與青州水患的救治,過山路時被山匪劫了去,與暗衛裏應外合破了地方官員久攻不下匪患。
這事本沒有多少人知曉,魏湛也不欲邀功,奈何被同在青州下放救民的謝韻偶然得知…
正值朝廷無人可用之際,沒多久民間有一個聲明頗盛的老道臨終前預言,青州有神将出世,可破敵族,大殺四方。
随後,魏湛在青州的事就被傳揚開來,在謝韻的推波助瀾下,還沒上過戰場的魏湛就先被扣上了戰□□號。
傳言鬧得很大,朝臣中有許多人都上了折子,請陛下讓宸王殿下去邊疆一試。
最後搞得魏湛不得不上了戰場,霍修竹身為伴讀,自然也是一同去了。
三年厮殺,兩人幾番送命。
好在他們領兵得勝,擔住了這道送命題,佳貴妃和謝韻的如意算盤落了空,還讓宸王殿下在民間有了威名,拿住了兵權。
若是就如此,這也便罷了,總歸這戰場沒有白上。
最讓霍修竹恨得是,謝韻他,居然納了元娘做妾!
他本打算回了盛陽就請陛下賜婚的,誰知兩年前元家突遭貶谪,元娘居然沒有跟着元家回族地,而且被元家送給了謝韻做妾!
不是妻,是做謝韻的妾!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惦記了好些年,立誓要娶回家做正妻的!謝韻卻讓她做妾!
就謝韻那身量,細胳膊細腿的,都算不得男人,身家也不豐厚,府邸又小又破,哪能供養好嬌生慣養的人呢,以後要是娶了正妻,元娘跟在謝韻身邊,必定受苦!
霍修竹見不得元娘受這樣苦,所以謝韻必須死!
謝韻不死,難解他心頭之恨!
魏湛想起三年前的種種,臉上不怒反笑,手指摩挲着指肚上這三年來磨出的厚繭,緩緩笑出了聲。
“沒忘。但現在,不是時候。”他嗓音清冷如玉,眼中卻暗藏殺機。
要收拾謝韻,以後有的是機會,他不急于這一時。
待到大權在握之時,殺人,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不過魏湛倒是并不想輕易的弄死謝韻,想要報仇,有很多種方法。
死太簡單,沒什麽意思。
......
盛陽城裏的權貴世家數不勝數,東城一大片地方都是高門世家的府邸,一座挨着一座,個頂個的輝煌雅致,高高挂起的牌匾彰顯着家族世代掙來的榮耀與富貴,權臣世家,大多皆是如此。
即便是出身寒門的小官小吏之家,府門上也都挂着一個裝點門面的寬大牌匾,以免在富貴潑天的盛陽城裏顯得過于寒酸。
只有東宮少保所住的宅子在這片府邸中顯得尤為別致,昔日的探花郎,現在的太子心腹,出身謝氏伯府的庶長子謝韻,從入官場到如今也得了不少的賞賜,卻連個裝點門面的銀子都舍不得。
謝大人住了三年的府邸,到現在還沒有挂上了像樣的門牌匾,大門之上空空如也,荒涼的很。
謝韻出宮門就上了元娘為她準備的馬車裏,晃晃悠悠的回了太子賜下的府宅。
宅子是前朝一位清貴之臣的舊居,在被賜給謝韻之前已經有許多年沒人住過了,因年久失修,府邸上下都是破破爛爛的,陳舊得掉渣,整座宅子搖搖欲墜好似随時都能坍塌一樣。
謝韻還記得她第一次推開府門時,被梁上的灰塵和木屑嗆得咳嗦不止,睜不開眼的畫面。
但就算如此破敗,謝韻心底還是歡喜的,不為別的,就為她終于搬出了謝家,自立門戶,這就一件天大的喜事。
一轉眼,三年已過。
要不是因為元娘進府,別說三年了,謝韻恐怕再住上個十年都不會覺得這個破宅子有什麽不好的地方。
她三年前剛在這裏住下時,身邊僅有兩人,一個是她從謝家帶出來的貼身婢女樂窈,一個是太子魏澤送的書童成璧。
主仆三人将這座大宅子收拾出兩個院子居住,剩下的院落就再沒管過,繼續荒涼着長草,就這樣住了一年多年。
直到謝韻納了元霜枝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