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事跟我說
第9章 有事跟我說
今天蘇家的壽宴氣氛着實有些詭異。
熟悉蘇兆文的都知道,他是個愛熱鬧,愛說話的人。
這樣的場合他應該早就和平時一樣呼朋引伴,彰顯自己了才對。
可今天的壽宴上他卻一直一言不發,只站在蘇鶴中身後。
細看去,蘇兆文的左臉上好像還有點紅印。
衆人心下雪亮,但也當做無事發生,照樣向蘇鶴中拜壽送禮。
蘇鶴中在衆人面前,拉着晏寶珠的手笑着說了許多勉勵的話,絲毫沒有之前在書房裏對晏寶珠咄咄逼人的氣勢,只是一個慈祥的老頭罷了。
而那個傳說中蘇兆文的小兒子,今年也該有三歲了,卻一直沒有出現。
客人們對視一眼,覺着也是,比起已經長成的小姐,還不知道能不能長大,長大是否成才的小兒子,倒也不算什麽。
蘇鶴中和晏寶珠說完之後,又拉着沈霁的手說話聊天,也完全沒有表現出要“劃清界限”的樣子。
這些人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真是爐火純青。
晏寶珠反正是不管的,沈霁回來之後,她就立刻到沈霁旁邊站着,實力表現“我挺你”。
而沈霁自從晏寶珠下樓說了那些話之後,就一直默不作聲。
雖然他平時也不大愛說話啦,不過今天好像心情有點不好的樣子。
晏寶珠瞄着沈霁,聽到身後有一點嘈雜聲,又回頭去看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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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大宅的幫傭正扛着一個已經醉了的男人出去,看形貌像是之前和晏寶珠起争執的蘇柏堂哥。
還沒開始拜壽,人就醉了,真不像樣。
晏寶珠哼一聲,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覺得這壽宴很無聊。
蘇鶴中看完了客人送來的寶珊瑚之後,就笑眯眯地站起來說話。
先是謝過各位照顧生意的親朋好友,然後又自開玩笑,年紀大了,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最後蘇鶴中的視線落在晏寶珠身上,又笑着說。
“我家寶珠也快成年,不知道以後她能看得上誰……接下來,大家就別管我,讓我和其他幾個老家夥說說話,年輕人自己玩去吧。”
晏寶珠蹙起眉,心裏默念,我能看得上誰都是我的事。
沈霁則微微抿唇,只覺得今天送給蘇鶴中的壽禮有點浪費。
不說晏寶珠站在大宅裏就覺得胸悶,她和沈霁明天還有課,也不會留太晚。
但是蘇鶴中留給小輩的養身湯,還有特別從池江鄉下拿來的荔枝,還是要在這裏吃完的。
“聽說那些荔枝是那株活了千年的荔枝樹上取下來的,每年也就那麽點,還得競價拍賣,送過來只能嘗個鮮……”
那些沒分到荔枝的小輩,多少有點氣悶地盯着晏寶珠那邊。
看來蘇鶴中對晏寶珠還是抱着期待。
即使搬了出去,老人家照樣喜歡她,身邊還有那樣的戀人……
而晏寶珠剝開荔枝,就和沈霁說。
“注意看荔枝屁股,要是尾部是黑色的,就說明荔枝裏邊有蟲蟲的屎,不能吃哦!”
衆人:……上嘴就是屎尿屁,可能這戀愛談得也不是很順吧。
等吃完了東西,晏寶珠讓人去和蘇鶴中說他們要走了,蘇鶴中當然會笑眯眯地同意。
得了話之後,兩人就立刻起身離開。
晏寶珠伸了個懶腰,和沈霁剛走出門,眼前人影一閃,就看到蘇柏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
看起來他原本是要被人扭送上車的,只是臨時看到人又強行掙脫了。
他面色駝紅,眼神迷離,顯然要認人都有點難了。
“沈、沈霁,你厲害。”
說完這句,蘇柏就又被蘇家的員工扭着送上了車。
等晏寶珠也上了車後,她才好奇地問坐在旁邊的沈霁。
“你跟我那個什麽堂哥喝酒了?”
沈霁搖頭:“他喝酒,我沒喝。”
晏寶珠不知道沈霁怎麽和那個人扯上關系,沈霁不是喜歡四處結交的類型,想來是蘇柏想要去搭點關系吧。
池江知道沈霁家世的人不少,而想要鑽營的人,有機會就會和他說說話。
只是晏寶珠不知道,蘇柏會喝多,是因為她的關系。
以往沈霁誰都不搭理,但這一次,蘇柏拿酒過來的時候,沈霁點頭了。
因為蘇柏說了一句話。
“我妹妹寶珠心氣高,以前不知道交往了多少人才選了您,要有什麽失禮之處,您多擔待。”
這就是變相說晏寶珠異性關系混亂了。
剛才被晏寶珠那麽一弄,他丢了臉。
晏寶珠現在就是個外姓人!也敢對他沒大沒小!看他怎麽治她!
……反正不說晏彤就行了呗。
只是蘇柏一口幹了酒,喝完之後,卻見沈霁仍然舉着杯。
于是蘇柏又豪氣地喝了一杯,酒精上腦,他已經在想怎麽和沈霁做兄弟,從他那摟到錢了。
可是沈霁的手一直沒放下。
蘇柏喝了幾杯酒之後,也漸漸明白過來。
沈霁不是覺着他提醒得好,擡舉他,願意和他交朋友,而是在給他臉色看。
看着蘇柏不喝了,沈霁就叫侍者過來,将一托盤的酒都放到了桌上。
修長的手指輕輕點着桌面,一,二,三……一共十五杯。
“寶珠很好,你是人渣。”沈霁看着蘇柏,眼神如冰。
不喝就別想進圈子,當然,喝了也不能進。
沈霁知道,這些自認為自己有“特權”的人,更會屈服于他們幻想中的“特權”。
周圍居然無人勸阻。
蘇家的親戚算上幹爹幹兒子等等,起碼上千人,蘇柏是誰,根本沒人知道。
再之後,就是晏寶珠看到的,壽禮還沒送,蘇柏就醉了。
但這些事,沈霁并不想讓晏寶珠知道。
長在大家族裏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會遭遇來自家族內部的惡意。
無關其他,就是因為錢和資源分配不均。
下邊的想上去,上邊的要死守自己的位置。
一朝落難就要往死裏踩,血緣關系又算得了什麽。
車子往晏寶珠家駛去,晏寶珠看着好像在低頭想事的沈霁,想起蘇鶴中說的那番話來。
車子一停,兩人站在晏寶珠的小區樓下時,晏寶珠就單刀直入了。
“你家裏還好嗎?”
“還好,沒什麽可擔心的。”沈霁搖搖頭,知道晏寶珠是從哪得來的消息。
晏寶珠還是有些憂心,因為沈霁不管事态多緊急,面上都顯不出來。
“有什麽事都可以跟我說,我不管什麽時候都會聽的。”
晏寶珠擡起頭,迎着天上墜落的月光,像是蜜糖融成的眼睛靜靜地望着沈霁。
微風吹拂樹林,月光被茂密的樹葉切割成零碎的光斑,落在晏寶珠白皙纖細的小腿上,一點一點閃閃發亮,像是徒然生出了寶石般的人魚鱗片。
沈霁像是在空氣中嗅聞到了海鹽與玫瑰的氣味,那氣味稱不上甘美,是月夜裏的海水拍打海岸,随着海浪湧上沙灘時才會出現的鮮紅玫瑰。
紅花沾着海水,如同凡人的躍動的心髒,那是獻給人魚的禮物。
少女柔軟的指尖帶着熱度輕輕握住了沈霁如瓷般的指節,直接從行動上給予鼓勵。
就和小時候晏寶珠和沈霁牽着手一起上下學一樣,兩小無猜,慣性地分享着各自的喜怒哀樂。
“嗯,我有什麽事,一定會和你說,就像小時候一樣。”
沈霁輕輕回握晏寶珠的手,嘴角微微上挑,如同白日衰敗的昙花,終于在月夜迎來了綻放的那一刻,令人看得幾乎屏息。
晏寶珠像是看呆了,直到聽到旁邊有小孩“哇”了一聲。
她立刻驚醒側頭看去,就看到兩個七、八歲的小孩一邊吃着棒棒糖,一邊看着他們。
“寶珠姐姐,你早戀了嗎?”
晏寶珠腦海裏有煙花轟然炸開,“保持距離”四個大字打在公屏上。
她立時松開了沈霁的手,往旁邊挪開兩步!
“不是!我只是看這個哥哥有點傷心,握一下而已!”晏寶珠努力解釋!
兩個小孩大為震撼,随後變得一言難盡,互相大聲“竊竊私語”。
“電視上怎麽說這種人啊……”
“好渣哦……”
晏寶珠立刻要去揪兩個早熟小孩的臉蛋,誰知他們竄得比誰都快。
沈霁則跟在晏寶珠身後,望着晏寶珠的背影,嘴角一直微翹。
放在沈霁兜裏的手機一直在靜音狀态,但現在卻熱得發燙。
因為有人正在不停地給他撥打電話。
沈霁沒有接。
在這次校際活動交流結束之後,他再去考慮那些事吧。
在池江的這段日子,他就像沉入了海底。
只是這裏的海會呼吸,擡頭能看到腹白背黑的巨大鯨魚搖曳而過。
天光落下時,會有一個小女孩嗒嗒嗒地跑過來牽着他的手,約他去玩……勁舞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