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來
回來
通話沉默兩秒，被宋嘉挂了。
林之衍嘴裏咬着糖，一如既往不着調，聽到電話那頭嘟嘟兩聲，捏着手機回身問柯誠：“這就挂了？”
貿然被搶走手機的柯誠，捂着額角，坐在沙發朝林之衍瞄一眼，“嗯。”
林之衍走了之後，柯誠試探給宋嘉打過電話，不過宋嘉沒有接。
要麽是在忙別的，要麽是生他氣了。
周日那天，宋嘉抱着自己的書提前返校，專心投入學習中。
安靜的圖書館內沒多少人，宋嘉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機靜音，是個适合看書複習的好地方。
宋嘉從一道難題看到另一道難題，把自己的摘錯本前後都看了一遍，手裏捏着筆，薄唇輕抿着仔細複習。
對面椅子被人拉開，有人手裏轉着只筆，悠閑坐了下來。
宋嘉沒多注意，埋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那人似乎不太滿意宋嘉的反應，持續性轉着筆，随手翻開本書當枕頭，無聊趴在桌上看她。
對面人的視線太過熾熱執着，周圍漸起的議論聲傳入宋嘉耳朵。
宋嘉擰眉擡起腦袋，倒想看看坐在她前面的究竟是個什麽人物。
“林，”宋嘉和那人四目相撞，思緒遲緩，愣了愣，“林之衍。”
他怎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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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衍扯唇笑開，戲谑逗趣的意味更多，“幾年不見，不認識我了？”
幾年倒還不至于。
宋嘉回憶，他們倆頂多一年半載沒有見過，沒林之衍說的這麽誇張。
“你回來了。”宋嘉張唇，象征性說了一句。
講完這個後，她低下腦袋，若無其事地繼續看書。
林之衍擰眉，按住她想翻過去的那一頁，“我回來了，你就這麽個反應？”
宋嘉瞳孔微轉，眼神有些暗。
他們倆其實，本身也沒什麽大的關系。
宋嘉保持沉默，看着林之衍按着自己書頁的那只手，掀起眼睑瞥他。
林之衍看盡宋嘉的眸底，隐約從宋嘉眼中讀出什麽。
他上下貝齒輕輕磨了磨，想到了上次被宋嘉挂斷的那個電話，“你不歡迎我。”
兩年沒見，林之衍的語氣還是執着，甚至有點幼稚。
宋嘉咽了咽口水，喝了一口擺在邊上的涼白開，扯出個淺淡的笑容，打算跳過和他的敘舊，指了指邊上一圈悄悄朝他們投來的視線，“這裏是圖書館，不能發出大的聲音。”
林之衍順着宋嘉指尖往周圍看，周圍人們頓時散開，紛紛收回目光。
“可是，也沒人有意見啊。”林之衍奇怪，“我們發出的聲音不是很大吧。”
他說着打開窗戶，搬起自己的幾本書想坐到宋嘉邊上，離她更近一點，“放心好了，窗外的聲音比我們大得多。”
宋嘉不置可否，指間夾着黑色水筆，“那你自己先聊吧，我得先複習。”
“……”林之衍想坐到她邊上的姿勢頓了頓，無聲咂舌，小表情憋屈。
他一個人怎麽聊天。
好不容易等到宋嘉從圖書館出來，林之衍睡得意識都不清晰，肚子挺餓。
他擦擦唇角的濕潤，跟着宋嘉站起身，快速收拾好自己面前的東西。
宋嘉像是跟他不熟悉，或者壓根沒怎麽熟過的樣子，抱着書冷冷淡淡詢問一句：“你也要走嗎？”
林之衍抱着自己那些書，已經兩年多沒感受過這種像是被女生嫌棄的待遇。
他切一聲，拿着自己的東西大步離開這裏，走在宋嘉之前。
宋嘉望着遠去的林之衍，駐足原地沒有吱聲。
林之衍真的回來了。
林之衍不在的這兩年，宋嘉生活平靜，借着林之衍的空殼一直相安無事。
宋聞這兩年都躲着她走。
現在林之衍回來了，也就代表這種生活馬上就要結束了。
宋嘉循着林之衍的步伐，和他先後前往食堂，腦中回思很久之前自己說的話。
她曾經說，高中畢業到了大學，她就會馬上從林之衍租住的地方搬走。
星期天這個點沒什麽人，宋嘉去了食堂，開着的兩個窗口前都沒幾個人。
宋嘉稍微等了會兒，就打到了飯菜。
她端着餐盤，找了個角落位子坐下。
林之衍端着餐盤，找了個附近的地方坐下，筷子撥弄碗裏的胡蘿蔔。
有個女生見到林之衍挺開心，端着餐盤朝他走去，坐到了他邊上，上來便親昵挽住林之衍胳膊：“之衍，你終于回來了。”
女生長相明豔，宋嘉對那張臉沒什麽印象，睨了一眼就收回注意力。
女生挽住林之衍胳膊，恨不得就在這地方抱住他：“你終于回來了，你這麽久沒來學校，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兒呢。”
林之衍表情淡淡揮開女生的手，夾了一筷子胡蘿蔔塞入口，嫌棄地嚼吧兩下，五官輕輕皺在一起：“不好吃。”
他自言自語評價一句，端着盤子起身，去了個更偏僻的角落吃飯。
被甩開的女生坐在原位子，知道林之衍不想見到她，低低啜泣。
她擔心了林之衍那麽久，結果就換來了這麽個結果。
女生完完全全被林之衍無視了，連一句話都沒和林之衍說上。
宋嘉就坐在他們邊上，以她的視角可以将那個女生的傷心完好收入視野。
她沉默幾秒，夾了一筷子青菜慢慢咀嚼，望着那女生的模樣若有所思。
想必明天更多人來學校的周一，會有更多女生要傷心也說不準。
宋嘉思忖，想到了自己，還想到了柯誠。
柯誠和林之衍是什麽時候和好的，而且那個時候為什麽會那麽巧，林之衍就在和她打電話的柯誠邊上，然後林之衍接過了柯誠的電話，變成了她和他說話。
宋嘉想不明白，輕輕嘆口氣。
稍微放出的響動似乎被女生注意到。
女生回頭瞪了一眼宋嘉，扭着屁股起身離開了這裏，心情不好，直接把沒動過幾筷子的飯菜全都倒到了回收桶。
宋嘉坐在那裏，看見女生倒了自己的飯菜後，又巴巴跑過去找林之衍，試圖挽住林之衍的胳膊。
林之衍哪是那種脾氣好的人，沒有出言說句重話已經算不錯了。
宋嘉坐在那裏，看見林之衍煩躁揮開女生的手，端着餐盤大步走向回收盤子的地方，想把自己也沒動過幾筷子的食物全部倒掉。
“這樣不好吧。”宋嘉吃得快，食物也打得少，餐盤幾乎都空着，走出來對林之衍說，“你都沒動幾筷子，這樣太浪費食物了。”
林之衍站定在原地回頭看了宋嘉一眼。
那個女生比林之衍先跳出來，也先開口，站到林之衍身側張大了眼睛，“你誰啊，來教之衍做事？”
宋嘉搖搖頭，對那女生笑，“我不算誰，只是覺得這樣子恐怕不太好，你們一共都浪費了兩份食物了。”
女生更加不滿，“之前有那麽多學生浪費食物，你怎麽不去管管他們，是覺得我們好欺負嗎？”
林之衍手裏捏着餐盤，沒動，眼睛一瞬不瞬注視宋嘉。
宋嘉相比之前五官長開了，模樣更立體出衆了，蓬勃的清純夾雜少女的蠱惑，特別好看。
林之衍滾了滾喉結，“那我打包回去給流浪貓吃。”
他仿佛在猶豫，自己也不确定這話說出口，會得到什麽結果，“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宋嘉覺得林之衍是在給自己臺階下，但不明白為什麽他要給自己臺階。
她扯唇淺淡一笑，禮貌又得體：“我下午還要去圖書館看書，你自己去吧，辛苦了。”
林之衍看見宋嘉朝自己身後的回收區走來，放完盤子後簡單洗了洗手，幹脆利落轉身離開這裏。
他頂了頂腮幫，無意識火大：“這臭丫頭……”
“就是，”林之衍邊上的女生複議，不高興自己和林之衍被一個陌生女生指點，“這臭丫頭算個什麽東西。”
“啧，”林之衍回過頭，擰眉看向那女生，“誰準你說她了？”
女生啞然，瞪大了眼，“之衍，你……”
林之衍沒聽她後面的話，大步流星走進食堂，真按照宋嘉說的話要了一只塑料袋，打包了自己中午的飯菜準備過會兒去喂流浪貓。
“之衍！”女生站在他不遠處，不可置信看着林之衍挽起白淨的襯衣，不顧手心沾到油漬的樣子。
這樣子的林之衍，像是被拉下神壇逐漸褪去神祗光環的普通人，沒有那麽遙遠，給人光環也沒再那麽深。
女生攥了拳頭，咬着下唇瓣，委屈跑遠。
林之衍手臂線條緊致流暢，白皙的皮膚襯托凸起的青筋。
他打包好飯菜擡起腦袋，只看見那女生捂着臉離開的背影。
林之衍垂眸不講話，安靜把塑料袋打個活結，然後把空空如也的餐盤送回回收區。
他記得貓不能吃太鹹的東西，即便是流浪貓也一樣。
林之衍折身到水池，把飯菜的油漬和調料用水沖了沖，耐心又專注做着不符合他人設的事情。
宋嘉沒有走遠，站在對面的教學樓，清晰看完了林之衍的所有。
她手裏端着一杯水，水溫透過玻璃擴散到她的掌心，冰涼的感觸柔和了掌心的溫熱。
林之衍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分明是有潔癖的一個人，連別人碰他的東西都會介意。
很早之前下水池幫她撈飯卡後，他也恨不得直接把自己沾過池水的皮膚給抹去，潔癖到了骨子裏。
宋嘉眉梢攏着，越來越想不明白。
幾天又幾天。
宋嘉發現，無論吃飯還是下課休息的時間，和她不是一個班的林之衍總會及時出現在她視野。
久了，宋嘉也覺出點規律，有意和林之衍避開用餐時間，避開和林之衍走同一條路。
再久了，林之衍也發現了宋嘉的規律。
兩人互相較勁，前後隔開幾步遠，慢慢朝一個地方走。
宋嘉捏着水杯，懷裏抱着兩本書，走到飲水機前頓了頓腳步，餘光掃一眼後方的林之衍。
林之衍即刻轉過身，裝作欣賞風景，一手插在褲兜，一手摸了摸後腦勺，邊欣賞藍天白雲邊輕聲咳嗽掩飾，“今天天氣真不錯啊。”
路過林之衍邊上的學生朝他看去，抿唇不語，低頭和夥伴互相交換眼神，搖了搖頭。
宋嘉望着林之衍這樣子，也挺想笑。
打好水，她抱着自己的書本走過去，這些日子中主動和他搭話：“你到底想幹嘛？”
“我？”林之衍訝異，表現不自在，“我能幹嘛，就路過這裏來打個水散散步呗。”
“打水、散步。”宋嘉若有所思，擰開水杯喝了口水，水珠順着下颌滑進她衣服。
喝一口水，宋嘉點頭笑了笑：“那你繼續散步，我先去上課了。”
重新轉到平行班，和林之衍不在一個班的宋嘉掠過林之衍，徑自走向自己班級。
林之衍站在後面，聽着耳畔傳來的清脆上課鈴聲，眉間褶皺可以夾死一只蚊子。
“臭丫頭，”他撇嘴，小聲嘟囔，“真不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