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看完丁燦的片段,導演臉上中露出幾分欣賞。導演本來對這個到山裏拍戲還要帶着助理的小配角沒多少好感,可今天這場戲,他對丁燦的确有些刮目相看。
于是在丁燦吸着鼻涕過去看回放的時候,導演還笑眯眯的誇了人兩句。
“小夥子專業不錯,還挺能吃苦,繼續努力。”
這不是丁燦第一次收獲誇獎,也許是因為“犧牲”比較大,這一回尤其讓他感到滿足。只是來自導演輕飄飄的一句誇獎,未見得有多走心,但丁燦卻因此覺得自己這頓罪沒白挨。
嘿嘿靈魂追求藝術,肉、體來負重前行。
應該的,應該的嘛。
不過他心情雖然美麗,身體卻扛不住了。
在拍攝現場時丁燦就有了傷風的前兆,灌了幾口劇組後勤提前準備的半冷不溫的姜湯,他還大言不慚的表示自己年輕力壯,絕對不會感冒。
結果還沒到天黑,丁燦從小嬌生慣養毛病的現世報就來了,躺在床上渾身酸痛的爬都爬不起來。
等陳梓墨喊他吃飯的時候才發現不對勁,伸手摸了摸丁燦的額頭,好家夥都燙手了。
“诶,你還好嗎?”
躺在床上的家夥已經紅成了番茄,整個身體卻團縮在被子裏不停的打寒顫。
“怎麽這麽冷?”丁燦的聲音聽着有氣無力,一開口,上下牙齒磕的直響。
陳梓墨覺得剛才那句話就是多餘,直接扭頭從丁燦的房間裏退了出去。
雖然頭昏腦漲,但丁燦還有些意識,見自己的助理居然進來看一眼就跑了,他人都要氣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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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過分的嗎?好歹給我倒杯熱水啊喂!
扭頭就走的陳梓墨當然不是要丢下自己的金主少爺,而是為他去找大夫。她先是詢問了住宿的主人家,得到的結果讓她有些無可奈何。
由于條件有限,除了主演被提高待遇,安排住在山腳鎮上的賓館裏,其餘大多數工作人員都就近分散在山腰的農家樂和老鄉家裏。
這個地方與之前成熟的影視基地相比,雖然有些旅游經濟,但根本談不上配套設施,丁大少真是有錢都沒處花,只能老老實實和陳梓墨一起在劇組安排的農家住下。
問題就在于這個地方只有零零星星幾戶人家,雖然有衛生室,但就在衛生員自己家裏,醫療條件約等于沒有。
況且衛生員就是個本地的赤腳大夫,他的主業是幫附近村裏的養豬戶骟豬還有雞和鴨。對人類能開展的業務部分,最深入的方向只涉及到開一些頭疼腦熱的藥片,所謂的衛生室連吊水的條件都沒有。
在陳梓墨曾經的認知裏,高熱是棘手的病症。雖然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十分先進,但是讓一個劁豬的給熱症病人看病,總覺得十分靠不住。但靠不住也得試試,否則這大晚上的又能怎麽辦。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幾乎快要燒昏過去的丁燦終于再次見到陳梓墨。只見她一手端着玻璃杯,另一只手掌攤開,掌心處托着幾粒白花花的藥片。
難受無比的丁燦看見陳梓墨如同看到了救星。
“你終于來了,我還以為自己要挂了。”
陳梓墨沒說話,徑直走過去将丁燦上半身托起來。
脖子離開被窩的剎那,丁燦抖的更厲害了。生病的人總是顯得特別脆弱,再加上丁燦長得好看,面皮又嫩的讓人忍不住母性大發,此時瑟縮着虛弱又可憐巴巴,即便是心如鐵石的人也扛不住心生恻隐。
陳梓墨看着對方可憐弱小的無助樣,不自覺的收緊手臂将人往懷裏攬了攬,讓對方“柔弱”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把藥吃了。”說着,将藥片塞進了丁燦的嘴裏。
從獸醫兼職的衛生員家裏弄來的藥片非常原始,既沒有糖衣也沒有壓膜,一接觸到人的唾液就迅速融化,“沁人心脾”的苦味,從舌尖灌向嗓子眼。丁燦哪裏吃過這種藥,頓時被刺激的一陣陣反胃,苦的讓人直翻白眼。
一旁的陳梓墨見狀心想:怎麽回事兒,難道抽過去了連拍丁燦的後背三下。
“水水水!”
陳梓墨将熱水往他面前一送,丁燦連忙伸着脖子吸進去一大口。熱水加上半融化的藥片,可怕的味道直沖天靈蓋,半口沒咽下去,差點從鼻子裏噴出來。
“你這是怎麽回事兒?哪裏痛麽。”陳梓墨表示不解,明明是發燒,怎麽突然換了症狀,難不成在水裏撞到了什麽,受傷了?
咳嗽了好一陣才平息下來的丁燦有氣無力的靠着陳梓墨的肩膀,有氣無力道:“痛,全身都痛,從頭痛到腳了。”
陳梓墨聽他這麽說更加不解,畢竟在她的認知裏,被人插成三刀六洞才叫痛,這種發熱引發的肌肉酸痛連難受都算不上。
于是她仔細觀察丁燦的面色,擔心還有什麽隐情,為了保險起見,還用手指壓了壓他的脈息。許多武者也能診脈,病理看不出來,但能判斷出生命力的強弱。
她仔細的摸了好一陣,并沒有太多異常之處。
于是開口詢問:“怎麽個痛法?”
丁燦又是病又是被苦藥荼毒了味蕾,心裏的難受正是超級加倍,突然間卻被陳梓墨抓住了自己的手(其實是手腕,其實也沒抓),這感覺讓他感覺有些奇怪,甚至是有些緊張,連話都說的吞吞吐吐:“哪……哪都酸,還隐隐作痛,根本用不上勁兒。”
被對方突然抓住手一頓捏,丁燦不禁感覺肉麻,除了別扭之外,竟然還有些古古怪怪的情緒。就在丁燦的心跳正在為此加速的時候,陳梓墨卻突然松開了手。
通過脈象和丁燦自己的描述,陳梓墨得出一個結論,不過是發燒引起的肌肉痛,這種程度的痛感對她來說可以忽略,所以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去給你弄點吃的。”被對方的矯情程度開了眼界,陳梓墨也不想浪費時間,于是準備先離開弄點吃的。她行動起來幹脆的就像是沒有感情的管家機器人,甚至連一句多餘的安慰都沒有。
丁燦不想讓她走,因為他根本沒胃口,只想有個人陪在身邊照顧。
好在不久後,陳梓墨端着一碗白粥回來了。
丁燦有氣無力的賴在床上不肯起來:“我不吃,沒胃口。”
陳梓墨完全無視他的意見,将人擺了個合适的造型,開始往丁燦的嘴邊喂,可是丁燦始終把臉扭來扭去根本不配合。
“你不吃就不會好,不會好明天就沒法工作,我可是記得你的通告上明天有戲。”陳梓墨使出關鍵話術直取要害,丁燦沒辦法只好乖乖張嘴。
然而只吃了一口丁燦就一臉嫌棄的再次拒絕,發出病嬌似的抱怨:“這是什麽味道?我TM這輩子就沒吃過這麽難吃的東西。”
白粥雖然好吃不到哪裏去,但通常也難吃不到哪裏去,因為這玩兒根本就沒啥味道。但眼下陳梓墨手上端的這一碗實在是打破了丁燦對白粥這種食物的認知底線。
陳梓墨:“你現在這個樣子估計吃什麽都不好消化,所以給你準備了這個,難道這也有意見?”
幾次三番過後,陳梓墨也沒了耐性。
見陳梓墨居然怼自己這個病人,燒的有些神志不清的丁燦仿佛恢複了出廠設置,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突然脆弱的跟小孩兒似的,竟委屈的癟了癟嘴:“确實難吃麽……”
陳梓墨看見對方這個樣子頓時無語。
她深吸一口氣,緩了緩:“退燒的時候會發汗,你得補充糖和鹽分,這是村裏的大夫說的。又沒有別的能吃,所以各崴了一勺加粥裏。”
好家夥,真是簡單粗暴的直接搞法。
“哪有你這麽做病號餐的啊?”丁燦有氣無力的表示抗議。
陳梓墨:“那你吃……還是不吃?”從那重重的咬字可以聽出,如果丁燦表示拒絕,下一秒某人恐怕會采取強制措施。
“那行吧……”
只可惜雖然吃了藥和陳梓墨“特別調配”的病號餐,丁燦的高燒卻愈演愈烈,到了半夜開始燒的不停的說胡話,由于半夜路況太差不方便下山,陳梓墨只能衣不解帶的照顧了一宿。
直到第二日一早上,才找到機會借了劇組的車輛下山送丁燦去鎮上的醫院。
此時丁燦的人已經沒有那麽高熱,但仍舊是虛脫的厲害,急需正規的治療。
由于拍攝周期很緊,給丁燦挪出病假就已經打亂了安排,其餘的人根本排不出人手。好在“陳梓墨”是駕照的,之前也用丁燦在A市的車試複習過潛意識的駕駛記憶,駕駛一般的小車沒有問題。
她開着劇組用來拉道具的皮卡載着被迫請假的丁燦往山腳鎮上的衛生所出發。
這裏的山區景觀并沒有過多開發,還保留着非常原始的風貌,正因如此才會作為取景,但也正是由于這個原因,下山的路并不好走,只是推土機挖出來的機耕道,全程遍布碎石還有大大小小的炮彈坑。
這對實際駕駛經驗非常缺乏的陳梓墨來說,着實是一場考驗。要不是她心态穩定十分冷靜,換個新手非得把車撂在路上不可。
只是好不容易開完了爛路,卻在臨門一腳的地方遇上了麻煩。
送人就醫是着急的事,偏偏進了鎮子之後,有輛車老是在陳梓墨前一個車位別着她的去路。那家夥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好好一條馬路非要慢悠悠的騎着線開在正中間,每每不顧陳梓墨在後面打轉向按喇叭,大有這條路是自己家開的一樣。
陳梓墨忍無可忍,就在對方再一次減速的時候,她一腳油門超了上去。
由于旁邊是排水溝,路面寬度不夠,兩車交彙正好碰到了反光鏡。但車速不快,彼此的反光鏡發出碰撞聲,但都沒有損壞。
陳梓墨本來不想理,但對車瘋狂的按起了喇叭。
“喂!你怎麽開車的,撞到我們了!”說話的是副駕上的男人,看樣子是陪女朋友練習開車。
陳梓墨伸頭看了看,兩方車輛的反光鏡連油皮都沒有刮花,她不想節外生枝,雖然心裏不爽,但也準備跟對方道歉。
副駕的男人走下來,丁燦副駕的位置用力拍了拍玻璃,假寐的丁燦首當其沖感受到對方的“親切問候”,誰讓他離得近呢。
“別上火,咳咳……”丁燦一邊降下玻璃,一邊準備息事寧人。其實他心裏煩的要命,但眼前最終的是自己的小命,不是他耍少爺脾氣和人擡杠的時候。
“來,這些錢拿去喝茶。”說着他從皮夾裏抽出一疊鈔票,一邊咳嗽一邊顫顫巍巍的朝那人遞過去。
對方也不是想要訛詐,應該是氣不過,揚手一揮把丁燦的手打回去,手裏捏的鈔票揚了自己一頭一身。
其實這事情本就是陳梓墨理虧,前方車輛再不讓路,她也不該一時沖動擠過去,這完全不符合安全架勢的規範。可是對方的态度咄咄逼人,這讓曾經霸道慣了的陳梓墨實在有些火大。
“什麽玩意兒,病痨鬼晦氣!誰要你的錢?我要你那司機下來給我鞠躬道歉!”
此言一出,陳梓墨瞪了對方一眼。
無辜挨了頓咒罵的丁燦也生氣了,朝着陳梓墨說道:“別管他們了,開車,他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
陳梓墨正準備發動汽車,對方一手拍在擋風玻璃上。
“聽見了沒有?下來!鞠躬道歉!”
這事嚴格說起來,兩方都有問題,如果不是對方長時間占道行駛,又走走停停的不斷剎車,一般人也犯不着這麽大火氣。
陳梓墨下了車,繞過車頭站在對方面前。
“不好意思。”她面無表情的道歉。
那人不依不饒道:“這不算完,你們得重新賠我一個原裝的反光鏡。”
陳梓墨低頭突然冷笑了一下。
對方被陳梓墨不客氣的冷笑弄得越發火大:“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揍你!我可是alpha,你知道什麽是alpha嗎?你敢得罪我?看我不教訓你!”AB人群在總人口中只占少數,在很多小地方,的确算是少見。
但這并不是高人一等的理由。
也不知道是不是alpha天性比較容易暴躁沖動,這話居然不是威脅,alpha男人居然果真動了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并不像普通阻止鬥毆的開場那麽裝逼,陳梓墨沒有抓住對方的胳膊讓人不能動彈。alpha男人甚至都沒看清對方做了什麽,就覺得自己肘彎一燙,緊跟着半條臂膀都麻的失去了只覺。
“哎喲!你偷襲我!”alpha男人龇牙咧嘴的後退,一下子靠在了自己的車門上。
陳梓墨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主打一個你沒有證據式的耍賴。
只見她一臉“坦蕩”:“這位alpha先生,我可什麽都沒做,相信你的女朋友也能證明這一點。”
alpha男人回頭與車內的美女面面相觑,彼此都确信對方沒有什麽多餘的動作。
那真是見鬼了啊。
驚魂未定的alpha正要繼續撂兩句狠話壯膽,卻被陳梓墨打斷。
“事情是這樣的,我不該強制超車,這一點我的确需要向你道歉。”
說着她停頓了一下,用一種故作慎重的語氣一字一句的拉長語調:“對……不……起。”
這一下雖然沒有按照自己說的鞠躬認錯,但也算給了點面子,alpha男不禁有些得意。
“行吧,你們把反光鏡賠一下就可以走了。”
陳梓墨莞爾一笑,并沒有否認對方的說法:“這件事先放一放,我還有兩句話要說。”
alpha男不想聽陳梓墨廢話,正要皺眉頭,就聽見對方開口:“我不該超車刮碰到你的反光鏡,的确深表歉意。但是一碼歸一碼,但你們兩個占着公共大馬路上開車散步阻礙交通,請問作為被你們阻礙的對象是否也應該接受你們兩位的道歉?”
alpha男一聽正要說陳梓墨強詞奪理,陳梓墨卻不給他這個機會,繼續道:“還有這位朋友,剛才你無故辱罵我的老板,這件事又該怎麽算?是不是也應該道歉。”
“你胡說八道什麽,我憑什麽給你們道歉?”好不容易逮到了空子,alpha男充裕發表了不同看法。那女人說話的聲音明明不算大,但仿佛有種奇怪的力量,壓得他根本沒法插嘴。
“哦,不道歉也沒有關系,畢竟素質這種東西并不是每個人都有。”陳梓墨說完這句話頓了頓,似乎是有意留出一點空間給對方發揮。
“你說什麽!”
然而對方的發揮實在沒有任何亮點,甚至沒有罵回來,難道是被氣蒙了。
“至于有關您車輛的損傷問題,我個人并不贊同,不如這樣,看您是否方便撥打一下交通管理部門的電話,向警察叔叔聲明一下自己的訴求,只是很可惜我還有事不能奉陪,當然您非要向交警舉報我駕駛車輛肇事逃逸我也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說罷陳梓墨笑了笑,看着十分禮貌,目光卻有些陰森的盯着對方。alpha男人頓時感到一種無形壓力,竟莫名其妙的有些慫了,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動不了的手臂,怎麽看對方怎麽覺得有些邪性。
心底的怯意一起,alpha男人也橫不起來了。可被對方不陰不陽的挖苦了半天,心裏的火氣也是憋得難受,只能張口結舌的待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陳梓墨才不管他,直接開車走人。
車內的女友小聲發問:“咱們還要不要報警啊?”
這才反應過來的alpha男人朝她兇了一句:“報什麽報,你沒看到車上的灰塵都沒刮掉嗎?”
女朋友有些讪讪的說道:“我剛才就說沒什麽事,你非要上去攔他們幹什麽嘛,耽誤我練車。”
alpha本就受了氣,一時間找到了出口:“你還有臉說?有你這麽開車的這條路是你家開的,非要走正中間?一腳油門一腳剎車,你是嫌車不會壞嗎?還學什麽學,回家!”
女朋友委屈的小聲嘀咕:“不是你說讓我開在路中間別管其他人的嘛,現在又來說我。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