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

第34章 爆發

爆發

徐歸如同一具被抽幹魂魄的軀殼，蜷縮在穆玄懷中，連呼吸聲都微弱不可察，她面色柔和，略微蒼白，閉着眸子沒有絲毫動靜，仿佛熟睡了一般，只有抱着她的穆玄才能從那不斷顫抖的指尖中，讀懂一二。

他輕輕抱着徐歸，不敢多加半分力，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會傷到徐歸。她從不喊痛，穆玄無從知曉她的苦楚，只能從指尖、眉眼處稍微窺得她的掙紮。

背上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每每落下，徐歸都覺得自己被無數只針紮過一樣徹骨的痛。雖是入骨之痛，卻也是入骨的溫暖，徐歸似有所覺，竟是一直緘默，任由穆玄安撫。

長劍被擲于地上，殘留的血珠已然幹涸，凝結在劍身上，好似受了傷結了疤，醜陋得很。徐歸雙眼睜開一條縫來，從細細碎碎的幾處銀白看到了床榻上兩個相互依偎的身影，低頭瞧着，影子也是悄悄纏綿，不舍得分開。

她突然勾了嘴角，仿佛耗盡一生才換得此笑。

笑着笑着，眼前驟然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穆玄只覺懷中突然一沉，原本還僵直的徐歸變得柔軟無力，再低頭一眼，她已然昏睡。他将人放在床榻上，撥開散落在徐歸嘴角的幾縷頭發，露出一張恬靜淡雅的臉來，徐歸本是清秀莞爾的人，如今額上卻多了些許烙痕，委實駭人。

魔界向來燭火通透，屋中的燭光被窗縫鑽進來的冷風吹得瑟瑟發抖，牆上孤影搖曳不止，分明無人言語，他卻覺得好生嘈雜。

孤影呆坐許久，最終起身走至窗邊，将窗戶關了個緊，沒了凜風吹襲，原本還搖搖晃晃幾欲熄滅的蠟燭又燃起了熊熊大火。

穆玄走到床沿坐下，伸手描摹着徐歸的眉眼、鼻梁、雙唇……他瞧着她，慢慢彎下腰來，略微冰冷的唇瓣觸碰到滾燙的額間，竟是出乎意料的溫暖，讓人沉醉不願離開。

心頭似乎燃起了一簇火苗，令他燥熱不安，他看着近乎咫尺的面容，抑制不住地想要更加地接近她，走進她的世界，剖析她的內心。

只是徐歸從未給過他機會，她的喜怒哀樂皆藏于心中，他走不進她的內心，只能徘徊其外，日複一日揣測着、琢磨着，永無止盡，永不停歇。

紅燭駐足一旁瞧着房中男子糾結無助的神容，靜默燃燒，生怕稍稍一晃動，驚擾了這人。

亦不知多久，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一室靜谧。未等穆玄回神，緊閉的門便被推開，一個身上仍淌着血的手下沖着他道：“君上，不好了，仙界攻過來了！”

穆玄沉着臉，道：“怎麽回事，衍郁呢？”

“大護法去浮玉山拿回您的左眼，不想遭到暗算，如今拼了全力才逃回魔界，不想仙界竟窮追不舍，打到了這裏。”

穆玄想起來昨日衍郁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心中一凜，急忙走了出去，道：“帶我去見衍郁，另外加派人手，我稍後過去。”

手下見穆玄好不慌亂地下達命令，原本略微恐懼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下來，他擦擦臉上的血跡，道:“是！”

路上，穆玄詢問了手下在浮玉山的情形，當聽到徐望祭出結元球時，他止不住皺了皺眉，只是依舊不出一言。

見到衍郁時，穆玄止不住倒吸一氣，只見衍郁身上布滿了細碎的傷痕，有的淺淺掠過皮膚，有的深得可見白骨，身下薄被早已被鮮血淌紅，而身旁正有幾人為他渡入魔氣。

“衍郁怎麽樣了？”

其中稍年長的人回過神來，發現穆玄，立即道：“回君上，大護法體內魔氣枯竭，屬下正為他輸入魔氣。”

穆玄原本就是沒有半點魔氣的凡人，對于魔氣枯竭一事不甚了解，他還以為魔力枯竭只會讓人喪失攻擊力，同凡人無異，不想竟是這般嚴重。

他走上前，發現那幾人輸入的魔氣皆是微乎其微的，便道：“可需要我來？”

年長的人道：“不可，君上您的魔氣過于霸道，只怕大護法承受不住，現下為了不讓大護法根基受損，只能慢慢來了。”

“好。”穆玄點點頭，覺得自己待在這也無濟于事，便吩咐了人看好衍郁，自己則趕往魔界正門。

半年前穆玄剛來魔界時在門口見到的兩人依舊守着大門，這一憨厚一精明的組合雖看起來不是很強，卻确确實實在這種時候發揮了他們的價值，而往日膽小如鼠的人見到有人打到自己門口了，皆是拿起武器，絲毫不懼，沖上前去對抗敵人。

當穆玄趕到的時候，雙方已然殺紅了眼，他環顧了一圈，發現徐望并不在場，反而是見到了一些其他門派的人。

他們見到穆玄，紛紛開口罵道：“你這魔頭，還不把我們的人給放了。”

“放？待明日我就拿他們祭酒。”穆玄站在玄色的大門前，一身黑色，只有雙唇一道鮮紅，看起來格外妖異，他冷笑一番，話中帶着滿滿的不屑與傲慢。

這些人氣憤不已，見徐歸不在，出手更是幹脆利落，一個接一個朝着穆玄襲去。

穆玄時而側身，時而下腰，輕輕松松地躲過了一番攻擊，他看準了時機，伸手将一人拽住，另一只手則迅速地掐住那人的脖子，也不等人求饒，當即手中一用力，生生折斷了他的脖子。

穆玄見這人死不瞑目，莫名興奮起來，狠狠将人抛開之後，立即沖了上去，抓住人便殺。而那人所屬的門派見自家弟子被殺，氣憤不已，紛紛使出全力，誓死報仇。

原本就郁積在心的憤怒和不滿全部爆發了出來，穆玄是在抗敵，更多的是在洩憤。

素日裏看慣了穆玄溫和無害的模樣，如今見他手起刀落，毫不拖沓地殺過一個又一個人時，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仿佛見到了當年的越玦。對于越玦，無論是仙界還是魔界，都是無人敢惹的。

魔界的人面面相觑，愣了片刻後皆是興奮不已，學着穆玄一般上前，而被吓得沒了士氣的神仙們節節退敗，早沒了打鬥之心，不少離得遠的甚至還偷偷召回自家小輩，禦了劍立馬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