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翻到牆外-春風一度(3)
翻到牆外-春風一度(3)
方怡頭也不回地走掉,跆拳道館的門前,獨剩下孟爾凡一個人。
他應該要追上去,然後跟她解釋清楚的,但是他甚至連她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他的心底裏有股難過的情緒湧上來,一直以來他受霍風的影響,嚴格地以守諾的尚武精神約束自己,但是今天他卻如此輕易就失信于一個女孩。
“師兄。”
昨日替他持瓦的師弟跟出來,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回去。“師傅已經很生氣,他一直在看着你。”
孟爾凡垂着頭回到跆拳道館裏面。
霍風素來偏愛他,幾乎是把他當成兒子一樣看待。他有錯在先,的确不能怪他會生氣。但是他卻沒有辦法讓自己不難過,他不想讓方怡失望,他一點也不想!霍風的目光掃量過來,把他的情緒都看在眼裏。
他的聲音帶着未消的餘怒開口,“進更衣室換道服!”
從五歲開始學習跆拳道,這項武術格鬥運動已經成為孟爾凡生命中的一部分,但這一次他卻是分神了。與霍風過招,他腦海裏浮過的都是方怡失望的眼神,他不知道要怎樣做才能取得她的原諒。
“爾凡,你沒有集中精神!”
霍風以腿法進攻,他并沒有用全力,并且速度也不快,但是孟爾凡偏偏就是沒有避開。在比賽中被旋轉類腿法擊中身體,對手的有效得分值是兩分,以他的身手和經驗根本不應該犯這種低級的失誤。
他知錯地垂下頭。
昨晚方怡敲他的那一棍子實在是太用力,被打中的地方仍然隐隐作痛,他側身要避開霍風的旋轉腿的時候,筋肉拉動痛得他眼裏都幾乎要冒出眼淚。
“師傅,再來。”
他忍着痛集中精神,擺出起手相迎的架式。
霍風再次掄腿進攻,孟爾凡的右側落在他的襲擊範圍之中,他身體後撤閃避開他的攻擊,然後擰身起腳踢踹向他的腹部。在平常他做這套動作是易如反掌,但今日節奏卻是慢了半拍,防衛沒有展開就被霍風踢倒在地。
Advertisement
背心承受着身體全部的重量着地,撕裂一樣的痛楚襲上來,他跌卧在地上好一會的功夫都爬不起來。
“爾凡,你今天完全不在狀态!不管有什麽情緒,都不應該帶到格鬥中來,你是所有人的師兄,難道連這一點都不懂嗎?”霍風輕易就把孟爾凡打倒,但是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他站在他的身前,眼裏都是失望。
其中一個師弟伸手把孟爾凡扶坐起來,“師傅,師兄身上好像有傷。”
孟爾凡默默地按住受傷的背部,就連入門比他晚的師弟,都看出他身上有傷,為什麽一向寵愛他的師傅卻看不出來?他渴望他成才心切,但也不能不問緣由就把責怪加諸在他的身上。
霍風蹲下來,孟爾凡的道服被拉開,後背上那道像是蜈蚣一樣猙獰紅腫的傷痕,便呈現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在旁邊圍觀的師弟師妹們都抽了一口涼氣,誰也沒有料到他身上的傷有這麽重。霍風的眼裏都幾乎要冒出火來,竟然有人把他的徒弟打傷成這樣。
“爾凡,你跟別人打架了?”
“沒有。”
孟爾凡沉默地搖頭。
霍風原本已經下去的怒氣又被他撩起,“沒有打架你會傷成這樣?你現在學會對我說謊了是不是?”
“師傅,我真的沒有。”
孟爾凡覺得跳進黃河去都洗不清,但是不管怎樣,他都一定不會說出是方怡用棍子把他打成這樣。
“練兩百次踢腿,什麽時候肯說實話,什麽時候停下來!”
霍風簡直是怒不可遏,孟爾凡從地上爬起來,師弟師妹們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他,既是同情又不敢開口幫他求情。孟爾凡面對着牆壁獨自一個人練習踢腿,兩臂平伸,手掌直立,左右兩腿輪流上踢,這是腿功柔韌性訓練的基礎動作,他在訓練最刻苦的時候,每天都是一萬五千次的踢下來。
兩百下踢腿真的不算多,但是每一下的動作都扯動後背的棍傷,還要按照“起腿要輕、踢時要快、落腿應穩”的原則,只踢了幾十下,他後背的衣物就已經被汗水浸濕。
“師傅!”
終于有師弟忍不住開口,求情的目光看向霍風。
有了帶頭的人,其他的師弟師妹們也一起和應。霍風最終把孟爾凡叫停,“爾凡,你跟我進來。”
白色的跆拳道服脫下,霍風在休息室裏面,拿了藥油親自替孟爾凡搓揉。
“會有點痛你忍一下,下次不要再逞這種強。”
孟爾凡沉默地咬緊了牙,傷口在後背上,昨晚不想讓家裏人擔心,所以他硬忍着沒有告訴父親和妹妹,如果不是因為沒有及時上藥,他今天也不至于會痛成這樣。霍風的大手在傷口上面搓揉,藥油滲進了皮膚裏面,像是刀子割開一樣的痛。
“練習跆拳道不是為了讓你打架。”
霍風到底還是心痛這個徒弟,下手到最後越來越輕,“記住這次的痛,下次出手之前要先想清楚,不要逞一時的英雄犯下大錯。”
“我知道了,師傅。”
孟爾凡的眼裏一熱,每次在訓練中受傷,霍風都是親自替他上藥。
他用了十三年的時間教導,但是卻從來沒有向他的父親收取過一分錢的學費,霍風是真的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他受他的影響,甚至超過自己的父親,他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啓蒙。
霍風把跆拳道服抛回給他,“你要保證傷勢不會影響到後天的校際跆拳道比賽才好,體育學院的領導會到場觀看,雖然保送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但是他們的第一印象對你的前途很重要,你千萬不要弄砸了。”
“嗯。”
孟爾凡把道服重新穿回了身上。
霍風用威嚴的目光看着他,忽然開口問:“今天的那個女孩子叫什麽名字?”
孟爾凡的心提了起來,連忙搖頭。
“你不知道?”
“師傅,我真的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孟爾凡沒有對霍風說謊,除了昨夜把方怡送回家,知道她大概住的地方之外,他對她其它的情形一概不知。
“你不知道就最好。”
霍風收回打量他的目光,既是警告又是要求地開口,“爾凡,你現在還不是談戀愛的時候,等你努力成為了世界冠軍,自然會碰上很多優秀的女孩子。現在這個階段,你最重要的是不能分心,明白沒有?”
“我明白。”
當天的經營經束,孟爾凡一個人留下來清潔道場。年長的師弟們跟隔壁健康舞館的女孩子,熱熱鬧鬧地一起去溜冰,空空落落的道場裏,只有他蹲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擦着地板。
清潔做完,他把抹布和水桶收起來,擦得锃亮的地板只照出他一個人的影子。
在這樣安靜的夜晚,他是如此的寂寞。
他騎着單車在巷子裏面穿梭,昨夜他帶着方怡送她回家,她的手心就扶在他的腰間。他在不知不覺中把車子騎到了她家的樓下,從高到低的窗戶透出燈光,他卻不知道她住在哪一層。即使跟她見到面,即使她願意接受他的道歉又怎樣?師傅霍風每一句警告的話在耳邊回蕩,他默默地騎着單車離開。他跟方怡只見過兩次面,甚至連她的的名字也不知道,十八年來的第一次心動,他只能以這種方式告別。
轉眼就到了校際跆拳道比賽的當天,孟爾凡早早就到了體育館,霍風是評委之一已經在賽場列座,他一個人留在了場外做壓腿和拉伸。
盡管以往這樣的比賽,冠軍一定是他的囊中之物,但是他每一次都沒有掉以輕心過。
“汪汪。”
系着鈴铛的小狗躍上了臺階,一直奔跑到他的身邊。
“你還認得我是不是?”
孟爾凡高興地蹲下身,把圍在他的足下打轉的小狗抱了起來。小狗伸出了舌頭,親熱地舔過他的手背,把他癢得呵呵地笑起來。這只小東西跟他睡了一夜,仍然還記得他身上的氣味。
“把狗還給我!”
方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喘着氣從臺階上奔上來,很顯然她是一路追随着跑掉的小狗而來。孟爾凡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她,但是有小狗出現的地方,怎可能會沒有她?他默默地把小狗遞還到她的手上,方怡還是穿着七分褲以及白襯衣,只是後背多了一個背包,他看着她把狗裝進了背包裏,重新背到了身上。
“前兩天我不是故意的。”
孟爾凡知道方怡不願意搭理他,但是如果不趁這個機會解釋,他只怕很難再碰到她。
方怡把他當成了空氣,轉過身就離開。
“為什麽你總是不肯聽別人說話?”
孟爾凡懊惱地扣住她的手腕,她不是聾子,但明明聽見了卻像聽不見一樣。
“放手!”
方怡轉過了身,愠怒地瞪看着他。
“我只是不想你誤會,你聽我說完就放你離開。”
這個女孩的身上仿佛全部都是刺,但是前夜她拉着他的手走進巷子裏,明明不是這樣的。孟爾凡扣住她的手腕不願意放開,他是真誠地希望消除她對他的誤會。但是方怡卻俯下頭,趁他沒有防備重重地一口咬了下來。
“咝。”
孟爾凡痛得連忙松手。
方怡用力地把他推開,“你跟他們所有人一樣,我恨你!”
孟爾凡站在原地,就這樣看着她轉過身離開。他在她轉過身的剎那,看到她紅了的眼眶,她是如此的孤僻,仿佛跟她作伴的就只有背包裏那只撿來的小狗。她一個人帶着它,轉眼間從他的視線裏面消失。
昨天原本想更新的,但晉江抽了,姑娘們,今天能留評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