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到底是誰作跟蹤
02-到底是誰作跟蹤
還沒有竣工的廠房,到處堆放着裝修材料,工人正在安裝生産線,乒乓的作業聲不絕于耳。林沛宜頭戴安全帽,身邊跟着萬能助理張柯彤、承包工程的建築商以及未來的廠房管理人員,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巡視過來。
“林小姐,你看生産線已經安裝了百分之七八十,下個月進行試産不會有問題。”
對方的主管示意林沛宜留意工程進度,她在來之前已經看過圖紙,眼下的進展的确是讓人滿意。這處是“林盛”最新規劃的工廠,能夠把原有的産能提升百分之二十,下個月開始進行試産運行,年底大規模的投入使用,她眼前的一切都有藍圖規劃。
無可否認,林遠東在經營上很有自己的一套。兩年前他因為中風突然癱瘓,二十五歲的她從花旗國趕回來接手家族生意,雖然是臨危授命,但企業良好的根基卻沒有讓她陷入困境,一切都自然順利地過渡,兩年來公司繼續保持增長的勢頭,也使她成為了城中最受關注的企業總經理。
曾經有財經雜志來找她做采訪,出于宣傳的需要她應允拍攝了一組涉及工作和生活的圖片,結果刊登之後,慕名追求她的人如同過江之鲫,幾乎擾亂了她正常的生活。娶到她至少可以少奮鬥五十年,于是那些追求者看中的是她這個人,還是顯赫的家勢?她全部拒絕得不留情面。外界稱她為“無敵”,但是這一切的光環,都是拜父蔭所賜,她站在比別人高出許多倍的起點之上,又有什麽值得稀奇的地方?
巡視完新廠房已經是接近中午的時間,林沛宜獨自走向洗手間。
不管在外人眼中她如何無敵,跟正常人一樣吃喝拉撒的生理需要還是有的。
廠房還沒有竣工,進出洗手間需要繞行一段路,長長的走道兩旁堆滿了要安裝到生産線上去的大型機器,木箱壘起了一層又一層。林沛宜今天沒有穿裙裝和高跟鞋,巡看施工的現場,那樣的衣着打扮并不适合。她穿着平跟的便鞋,利落地在通道上走過。風吹動覆蓋在木箱上面的尼龍薄膜,發出呼啦呼啦的響聲,她有種莫名其妙的錯覺,仿佛身後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目不轉睛地盯視着她。
昨夜她一直被同樣的夢境困擾。
身材很高卻略顯消瘦的男人,穿着深紫色的厚外套、同色的套頭毛衣,從街角轉出來向着她走近。他的五官像是用粉筆塗畫已經被抹掉,不管她怎麽努力也無法看清,但是那股強烈的壓迫感卻讓她有快要窒息的感覺。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她沒法躲避地看着他伸出冰涼的手,緩緩地扣上了她的脖子。
像是繩索一樣箍緊的感覺,越是掙紮,便纏縛得越緊。
她猛然地從夢中驚醒,手心都帶着薄薄的汗意。
近來的工作壓力太大,她的神經實在是繃得太緊。林沛宜揉着太陽穴,身後那些尼龍薄膜的響聲似乎失去了規律和節奏,她猛然地回過身,空空如也的過道,卻是一個人也沒有。
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的吓她?
林沛宜帶着怒意甩上洗手間的門,并且用力地反鎖,除了工作便沒有私人時間,她真的變得有點神經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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掬了清水澆在臉上,林沛宜從洗手間裏面出來,情緒已經恢複了平靜。順着過道走回去,正好碰到張柯彤從木箱的間隙之中鑽出來,她有點不悅地拉下臉,“你怎麽不走大路?”他的襯衣燙熨得筆直,領帶也打得很整齊,實在不該在這些箱子的中間鑽來鑽去。
張柯彤不以為忤地笑了一下。
“司機已經把車開了過來,林小姐,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回城?”
“走吧。”
林沛宜帶頭走在前面,下午還有兩個會議要參加,她案頭的工作像是永遠都做不完。張柯彤雖然不清楚自己犯了她的什麽禁忌,但到底也明白是惹到她不高興,無奈地聳了聳肩,在後面跟了上去。
早上八九點的時分,孟爾凡推開跆拳道館的大門走進去。這個時段場館裏面的學徒并不多,他下了夜班便趕過來,但還是有點晚了,孟慶喜已經換好衣服在等他。白色的跆拳道服,腰間用黑色的段帶束緊,與他年紀相差了七歲的大男孩,年輕陽光的笑容相當有感染力。
“師兄,你來晚了。”
孟爾凡趕緊走進更衣室,把跆拳道服換好出來,“小喜,實在抱歉。”
“沒關系,反正我有時間。”孟慶喜呵呵地笑,擺出了起手相迎的姿勢,“師兄,你準備好了沒有?我們開始吧。”
孟爾凡已經許久沒有跟這位小師弟對打,但是交手了幾招之後,便找到了節奏和感覺。孟慶喜練習跆拳道,只是出于喜好和增強體質的目的,而不像他曾經把這項武術格鬥運動作為人生的職業追求,所以孟慶喜只到了黑帶一段便沒有再繼續往上晉級。按照世界跆拳道聯盟的規定,十五歲是一個年齡的分界線,十五歲前考到黑帶為“品”,十五歲以後就會自動入“段”,孟爾凡在十五歲那年已經是三品持有者,十八歲的時候如果沒有發生那場改變他人生軌跡的意外,他一定已經通過了黑帶四段的晉級考試。
晉升為跆拳道黑帶四段,便可以有資格申報國際教練、國際裁判,并有資格擔任道館館長或者是總教練。
如果人生可以選擇,他會選擇以彈跳的方式,把花樣美好的十八歲年華跳過。
“方法技術以為道,精神思想以為道,人生引導以為道。”跆拳道的學問在“道”裏面,而不是純粹以競技存在。但是專業競技的選手專攻競技,因此舍棄了很多東西,在國際性比賽上獲得金牌的運動員,往往在實戰上非常厲害,但實際上品勢卻是全部都不會。孟慶喜與孟爾凡練習跆拳道的目的不同,因此技藝的特點也非常不一樣,他在對打之中從來沒有贏過孟爾凡,這一次也是不例外。
孟爾凡揚聲助威,騰空旋踢,速度極快力量也非常強勁,他往後疾退數步才躲閃開,而孟爾凡步步緊迫,馬上又來了個360°轉身側踢。孟慶喜數不清自己是多少次摔跌在地上,道服已經被汗水浸濕,這一場格鬥把他的體力都耗費得差不多。孟爾凡伸出手去拉他起來,“小喜,還能不能繼續?”
“當然。”
他突然從地上躍起來,像是鵬鳥一樣撲向孟爾凡。
在正式的比賽之中,抓、摟、抱、推這樣的動作都是禁止的,孟爾凡沒有料到他突然之間會換成野蠻的打法,整個人被他撲跌在地上。他揚聲叫道:“小喜,你犯規!我們正在進行的是跆拳道格鬥,而不是蒙古摔跤!”
“不管怎樣我都贏不了你,總不能只有我一個人滾地板,師兄你也來幫忙把灰塵擦幹淨吧。”
“小喜,你實在是很沒有風度!”
孟爾凡被他禁制在地上起不來,既好氣又好笑,對打了這麽久他也累了,幹脆癱在地上裝死,任由孟慶喜把他搓圓按扁。兩個人不顧形象地在地上滾爬,完全不講究章法和技術,最後像水裏的魚擱淺到沙灘上一樣,攤伸着四肢躺在地上喘息。
“師兄,許久沒有對打得這麽暢快淋漓了。”
孟慶喜拂開額前被汗水濡濕的頭發,氣息還沒有完全平複過來。孟爾凡翻了個身看着他,“小喜,你大學畢業以後有什麽打算?”
眼下已經是春末,到了七月份,他就該從學校裏面畢業。
跟普通人不一樣,孟慶喜的爺爺是大型企業“天望”集團的創辦人,他的将來必然是會成為接班人。雖然有着如此顯赫的家勢,但是他的身上卻沒有半點富家子弟的驕縱和跋扈,跟他相處,讓人沒有辦法不生出好感。
“爺爺的意思是要我出國深造。”
孟慶喜濃黑的眉心蹙起,态度顯然是不太積極。
“你不願意去?”
“師兄,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孟慶喜目光灼灼地看過來,孟爾凡知道他正在網絡公司實習,難道是找到了心儀的對象?
“為什麽這樣問?”
“會不會有一個人,當你第一眼看到她,便覺得她是你想交往的對象,你一直在等的人就是她?”
孟爾凡的眼神沉暗了下去,他非常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會嗎?”
孟慶喜眼中閃動着幽涔的亮光,看得出來,他已經遇到了那個人并且動了心。孟爾凡霍然地從地上坐起來,看着他警告地開口,“小喜,不管你喜歡上了什麽人,不要把自己的心全部交出去。保護你自己,永遠不要受傷害!”
“我如果喜歡一個人,一定會是全心全意。”
孟慶喜頭枕着自己的雙臂,揚眉會心而笑。孟爾凡撇開他,自己走進了淋浴室,擰開了水龍頭,任由熱水當頭的澆下來。窄小的浴間到處都是白茫茫的水氣,他的眼裏也湧上了濕熱。曾經受過的傷害太深,或許他這一生,都不能走出這段絕望的陰影。
“師兄,你什麽時候洗完?”
孟慶喜在外面叫他,“我中午要回家吃飯,我快餓死了。”
“你家的廚子到底有沒有喂飽你?”
孟爾凡穿上衣服拉開了浴簾,在孟慶喜的身上,他仿佛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這小子進來比他晚,居然在他的前頭把澡洗好,衣服也穿得整整齊齊。他到底是什麽速度?
“中午去我家吃飯,我給你做菜。”
“下回吧。”
孟慶喜搖頭,孟爾凡上完通宵的夜班,陪他練習了一個早上,下午還要替訂飯的人準備餐盒,他實在是不能再占用他睡眠的時間。“師兄,我等着你的跆拳道館開辦,到時候給你做兼職教練,你給我管飯我不收兼職費。”
“小喜,謝謝。”
孟爾凡的喉頭都有點酸澀,他動容地拍了拍孟慶喜的肩膀。
積壓在心裏的絕望情緒都已經散去,孟慶喜實際上聰明而貼心,不着痕跡就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孟爾凡把髒衣服全部掃進了洗衣袋,與他一同離開跆拳道館。兩個人分手之後,他回到住的地方打開門正要進去,胡峰的老婆卻在這時候,帶着一身尋仇的怨氣,像是陣風一樣卷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