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獸獸互親
第二十五 獸獸互親
下山的目的是為了躲翁卯卯,江硯書今次定不會帶她去,說了一句下回再帶她下山,披上一件月藍色的氅衣就撐着一把傘走了。
态度冷淡,讓人好傷心。
翁卯卯驚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一抹藍影在風雪中愈來愈模糊,心裏的難過倍增,棄了口中的項圈兒道:“道長定是在生氣。”
雖然他嘴裏說着不在意,但定在偷偷生她昨日不守規矩之氣,要不然不會自己下山去,翁卯卯難過得趴在冰冷的雪地上。
“你惹師父生氣了?怪不得師父不帶你下山。”石元子也覺江硯書今天的态度格外冷淡,冷淡得似乎變了一個人,換做從前,說什麽也會帶着翁卯卯下山去的。
翁卯卯的下颌都陷進松波波的雪地裏去了,沒情沒緒道:“是啊。”
“你怎麽惹師父生氣了?”今天的雪比昨日落得狂,趴在雪地裏一小會,翁卯卯就要和雪融為一體了,石元子蹲下身拂落翁卯卯身上的積雪。
“說出來道長會更生氣。”翁卯卯眼皮半掀,“所以不能說。”
“那你就這麽趴在這兒等師父回來嗎?”翁卯卯的嘴巴謹慎,不願意說的事情一個字也不會透露與別人知,知道問了也是白費力氣,石元子便轉了個話題不再問了。
“我怕是明年不能來這兒了,道長不喜歡卯卯了。”一個人喜不喜歡自己,翁卯卯能感受得到,江硯書這樣冷待自己,她明年還來這兒不就是自讨沒趣還惹人煩嗎?
“哎,你想什麽呢,想這些東西,倒不如追上師父,翁姑娘這麽可愛,扯個嬌,什麽東西都能一筆勾銷了。你在這兒胡思亂想,自己平添了傷心,有何用處?”石元子見她情緒低落,話再好聽她也聽不進心裏去,腦筋兒一轉,與了一招讓她去行動。
翁卯卯的耳朵彈動了幾下,她在納悶石元子與的招數:“追過去嗎?”
“是啊。”石元子天真地笑了起來,“快些去吧,再不去師父可就真沒影了,師父善良,你現在跟着下去他發現了也不會趕你回來,師父放心不下你的。如果師父真不喜歡你了,就不會在離開前讓我們幾個好好照顧你了。”
石元子的話字字有理,翁卯卯勇氣大增,咬起棄在地上的項圈兒讓石元子幫忙帶上,然後活絡活絡四肢,趁着江硯書在雪地上留下的足跡未被覆蓋,循跡而去。
四條腿總比兩條腿走得快,翁卯卯及時追過去,在半山腰處就跟上江硯書了,可是她心裏還有憂慮,不敢冒然現身,跑了一路,氣喘不上來了也不敢發出一掐聲音,默默地跟在後面走一步又停一步。
江硯書沒想過翁卯卯會跟着過來,心裏有事之人總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思緒萬千的他沒有發現翁卯卯在身後,直到來到市槽,經旁人提醒他才發現翁卯卯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頭。
翁卯卯大年初七的晚上就會跟着翁禦離開,扳指頭一算,留在這兒的時日不足兩天,不到兩天,一眨眼就過去了,但江硯書不想讓翁卯卯受冷,到了市槽,腳尖先轉去成衣鋪買衣服。
人剛立在鋪前,就有人拍了拍江硯書的肩頭,并伸一指,指着賣饅頭的浮鋪說:“江道長,那是你家養的玩意兒吧?一路跟了你許久了。”
“什麽?”江硯書轉頭看去,先是在浮鋪的看到了一點紅影,雪飄得太狂,以至于得重睫看去才能看清翁卯卯翁卯卯。
翁卯卯脖頸下的紅項圈兒在白茫茫的雪景裏清晰可見,江硯書眼睛頻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
“跟在您後頭好久咯,應當是道長您養的吧?不是您養的也不會一路跟着……怪可愛的,不是道長您養的我都拚回家了。”那人若有所思地說着,顯然是把年獸當成貓兒了。
翁卯卯坐在雪地上,靜靜地擡頭看着熱氣騰騰的竹籠,看久了肚子就餓了,饑寒交迫之下,未發覺江硯書朝自己靠近。
浮鋪的老板見有一貓兒蹲守自家鋪邊,露出可憐巴巴的眼神,恻隐之心一動,從籠內取出饅頭,掰成一小塊一小塊喂與她吃。
貓兒自來帶着財。
饅頭剛出爐,直接入口,可燙出一嘴燎漿泡,老板吹涼了才喂到翁卯卯嘴邊:“你打哪兒來的?我瞧你一身好皮毛,頭上還長了只角,雖然有些奇怪,但很漂亮。不似無家可歸的?是迷路了?你若找不到主人,可暫宿我此處。”
陌生人給的東西,翁卯卯不敢張嘴吃,可耐不住饑餓,思想裏做了一番争鬥後還是張嘴吃了起來。
饅頭蒸得軟糯,裏頭加了紅糖,味道也是極甜的,吃了一小塊,翁卯卯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了,老板喂過來她就吃,沒有猶豫。
“是我養的,多謝提醒了。”江硯書沉吟片刻,眼睛不離翁卯卯身上,看她乖巧地吃那生人喂來的饅頭,倒是怪起自己大意了,讓她今日受凍又受餓。
等老板把手上的饅頭喂完,江硯書朝着提醒他的人點了個頭作上一禮後江硯書走向翁卯卯。
步履無聲走到翁卯卯身邊後,翁卯卯眼睛轉也沒轉,仍盯着籠子裏的饅頭,他掏出一錢來,問老板買上三個饅頭:“要三個紅糖的。”
一句話落地良久,翁卯卯方反應過來,學貓兒嘤嘤叫喚跑到江硯書腳邊,旁邊有人在,她不敢出聲做人語吓人也。
江硯書接過饅頭後抱起在腳邊以頭亂蹭翁卯卯,拂落她身上的積雪,再用自己的衣服給他授溫,走到人跡頗少之地才問道:“你怎麽跟着過來了?”
“對不起……”翁卯卯坐在江硯書的手臂上,“道長,卯卯以後不會再犯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別生卯卯的氣了。”
他離開之前辭色溫和,她是從那兒看到自己在生氣的?江硯書不解,但不解也不問了,都是一些小事:“我沒有生氣,不帶你下山來是因為今日我得去另一座山頭裏尋妖,在赤兔落山前才能回道院,赤兔一落山,這兒都會點鞭炮,霹靂霹靂的聲音連珠箭響,你受不住。”
“所以卯卯明年還能來這兒嗎?”翁卯卯縮在江硯書的衣服裏享受他帶來的溫暖。
“能。”江硯書給了她一個肯定的回答。
明年還能來,翁卯卯搖起尾巴,可惜空間逼仄,尾巴甩不開來,确定江硯書不讨厭她,她又何從前那樣嘚啵:
“道長,我們現在去哪兒?”
“其實道長您不用買饅頭的,卯卯剛剛一路跟着您過來,都有人喂卯卯吃東西。”
“原來帶上項圈的好處這麽多呀。”
“我得買一個回去給哥哥用。”
“可是我沒銀子,算了,明年再買吧,而且哥哥好像也不需要。”
……
說了這麽多話,江硯書只應了第一個,他感受到一股邪惡的氣息,現在正循着這股氣息去探個究竟。
翁卯卯說多了嘴酸,剛剛走了許久,身體覺累,說句好夢,很快就睡過去了。
睡着後的翁卯卯做了一個夢,夢裏的她在水裏撲騰撲騰地抓魚,魚游到嘴邊正要張嘴去抓呢,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她就醒了過來。
既醒,鼻腔裏嗅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而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江硯書停住了腳步,她疑惑地鑽出衣服一看情頭,才發現周遭荒涼,且面前被一群白衣人遮了路,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之前打她頭的那群人嗎?
怕自己惺送的睡眼瞧錯了,翁卯卯再探出一截身體來,未看個清楚,就被江硯書伸來的一掌推回了衣內:“不要說話。”
九洲村的人氣勢洶洶來遮路,能給什麽好果子吃,江硯書護緊衣裏的翁卯卯,做好與其交手的準備。
以一抵十,江硯書的勝算不多,加之要護着翁卯卯,那勝算又少了幾分。
仇人相見,不需言一語,也不需假惺惺地問寒暖便已是分外眼紅,他們在靜促促的氣氛中大打出手。
你進我退,你退我攻,看不到戰況的翁卯卯只能聽聲音去分辨此站惡與不惡了,她聽到了腳底在雪地裏蹭磨出來的沙沙聲,聽到了木劍揮舞時所生的簌簌風聲,聽到了陌生的痛吟之聲,而江硯書氣息平穩,□□收到攻擊也不做哼聲,原以為江硯書略勝一籌,卻不料有人背後突擊,送來一記大掌,一掌攻得要害,痛吟聲不禁漏出齒縫來。
江硯書仿若渾身失了力氣,朝前倒去,他想用最後一絲力氣轉個身,讓背朝地,但有心無力,膝蓋一軟,整個人狼狽而倒,懷裏的翁卯卯也在此時暴露在衆人面前。
“還帶着這只怪東西呢。”有人嘲笑江硯書的無能,伸手要來抓翁卯卯。
剛露面的翁卯卯雲裏霧裏,但看身邊的江硯書嘴角有血,絲絲兩氣倒在雪地上,心裏慌急,用鼻尖兒蹭之又蹭,試圖喚醒江硯書。
江硯書清醒着,方才那帶着內力的一掌雖從背後打來,卻攻得親切,直攻他的心髒處,血液止循,迫得四肢有力也不能随意動,境況頗惡,他咬着牙兒擠出一句話:“卯卯,跑……”
翁卯卯卻是不走,還在用鼻尖去蹭人,一心都在江硯書身上的她不知禍到臨頭,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眼前來了個天旋地,她被人倒提後腿抓住了。
抓住他的人笑容邪惡,邪惡的笑容使得面容醜陋,但比起笑容,那嘴裏吐出的言語更是邪惡:“今次把它抓回去制藥,長着角呢,定能制出個好藥來。”
“兩個一起抓回去。”有人提議,“江道長得了道,身上之靈氣勝似神仙,這般的軀體也可制藥。”
“放開她!”江硯書捂住胸口撐起身子,有傷而動怒,只說了三個字,喉嚨間的腥味頓濃,他用力咽下欲噴出口內的鮮血,一個大喘氣後從地上偏偏倒倒地站了起來。
還沒站穩,就往前走去。
被抓住後翁卯卯未有反抗,但看見受了傷江硯書,眼裏一紅,毛發一豎,掀開嘴皮露出獠牙,也就在露出獠牙時,狂風陣陣,貓兒大的身體忽若變成巨虎一般大。
哪裏知看着嬌弱的玩意兒能變大,他們吓傻了眼,手上做着攻擊之勢,踝骨卻顫抖不住,連連往後退,想到江硯書被他們所傷,翁卯卯怒氣當頭,嘴裏嘶吼召喚寒風,而後張個眼慢就撲向那群人,或咬或踢,不留張本,僅以自己的力量就将十來人傷得半死不活。
他們如無頭蒼蠅遁去翁卯卯才收了爪子罷休。
翁卯卯在娘胎裏就是個虛弱的,撐不住自己巨大的身子,勉強撐得那群人跑遠了,才搖搖晃晃走到江硯書身邊去。
翁卯卯攻人的場景江硯書用瞧見了,翁卯卯說過自己會變大,沒說過變大後威勢不弱翁禦,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翁卯卯往江硯書身上倒,倒之前還了人形,江硯書立即伸手抱住她,眼見她本該粉紅開朗的臉變得蒼白無血色,鼻內氣息若有若無的,宛若将死之人,他心頭發生疼痛,疼痛帶着聲音都變得顫澀不穩:“卯卯……”
聽到江硯書的呼喚,翁卯卯緩緩睜起眼,江硯書臉上的擔憂之色宛然,不願讓人擔心,揚起一個笑容來,道:“我沒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說完翁卯卯閉上眼睛休息,江硯書有千言萬語在此刻一句也說不出來了。休息了片刻,翁卯卯精神開爽,借着江硯書的手站起來:“道長,我休息好了,我們快點回道院吧。”
“讓你跑,你為何不跑?”翁卯卯堅持要自己走一段路,江硯書阻止不成,借一手與她支撐身子。
“因為道長在這兒啊,他們壞,欺負道長,卯卯很生氣。”江硯書的嘴邊還有未幹透的血跡,翁卯卯伸出嫩涼的手指欲替他拭去,卻沒想到在攻擊人時自己的手不小心被樹枝劃傷,流的血比江硯書多,這樣擦上去只會越擦越多,于是讪讪地垂放手腕,想着若不是江硯書不允許,她要用口舌舔去了。
伸出一根受傷的手指在他的眼前,江硯書會錯了意,抓住了即将落下的手腕,送到嘴邊,在翁卯卯的注視之下含住受傷的指尖。
後面之內容晉江不可以細描慢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