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盛昱有些恍惚,不可控制地想到他們第一次接吻。
年少時路春宵将初吻看得珍重難得,甘願用上唯一一個“什麽都可以要”的寶貴願望求所愛之人的一個吻。然而時過境遷,現在他僅将他們之間的吻視為情欲本能的産物,不再小心翼翼,更不會為此激動不已。他人要讨就得先遵守床伴的禮儀征詢同意。
盛昱厭惡,甚至厭倦了跨越時間的情形比對,每次比對都令他不由得生出更重的憤怼與悔意。有對路春宵的,有對他自己的。
但是視真心為游戲總要付出代價,當初他撒出金幣坐等路春宵無數次“GAME OVER”後再靠着愛意滿血靠近,現下想真正走出關卡便只得對照着路春宵來時的路,返回每一關徒手将人救起。
盛昱對路春宵的吻不再迫切,逐漸情愫缱绻。
适才車內的怨與理全部抛之腦後,只剩兩人的粗呼吸、接吻聲以及時不時掉出來的細碎輕吟。
越過座位側身親吻的姿勢着實不便于進一步動作,盛昱停下親吻,掐着路春宵的下巴道:“坐上來。”
路春宵能感覺自己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雖說是他問出的是否要做,但他想的是親一親就上樓,關上門來再肆意放開情欲。
“還是……上去再那什麽吧。”
盛昱等不及上樓,舔吮路春宵柔軟舌尖的瞬間,他已經想直接将勃起的性器肏入路春宵軟熱的口腔裏。
“先在這兒來一次。”說着,盛昱向下摸向路春宵的腰,想要把他攬到身上來。
路春宵急急握住他的手腕,“別!”
盛昱不解,卻聽路春宵低聲又說:“別在這兒,可能有攝像頭。”
路春宵怕再被拍到那種過程。
盛昱心裏驟然發緊,他本欲反駁他的車位在角落,他們在前排背對着,又沒開車燈,攝像頭拍不到前面的什麽。而且拍到又如何,被人注意并被人加倍放大并看清的概率極其低,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可盛昱能夠感覺到握住他的這只手正在微微顫抖,手的主人有多麽擔憂,由此可見一斑。
路春宵本就膽子小,那時候一個人面對盛國成這個長輩送來的私密視頻,該是也怕極了吧。
視頻上清清楚楚照出路春宵的臉和他低下頭張開嘴的卑淫之姿,一切純情摯愛在《美少年之戀》的不圓滿結局前遁了形,染上了更直白通俗的同性戀定義。差一點兒,只差一點兒,他一個人隐藏了多年的取向和那對外其實毫無傷害的情愫就要見光。
盛昱恨過擅自離開的路春宵,卻也在每每想起那個獨自承擔下全部的路春宵時,心裏久久不得平靜。
即便難過痛苦,路春宵在不告而別前也不曾向他厲聲質問半句。除了清楚結局的走向已無可奈何,更多的該是想盡力保全那段地下關系最後的體面。
路春宵是蠢,是笨,花了幾百個日夜嘗試獲得一個直男的喜歡,但他不欠他自己的愛半分。
路春宵的愛從不便宜。
“好。”盛昱沒強迫路春宵在車上就開始性事。他把車熄了火,聽從路春宵所說:“上樓吧。”
盛昱打開車門下了車,路春宵坐在副駕駛座上卻有點兒愣怔住。
路春宵從未奢求盛昱一而再地向他妥協,這并非他心中所求,他也清楚高處的人身板子矜貴,多屈身幾次就難免會失去興趣。可真的看到盛昱到了這會兒還能隐忍住感覺答應他的要求,他不禁感到些許詫異。
“路春宵,”盛昱的手随意搭在車門上,見路春宵仍坐着未動,稍彎下身側頭看他,“後悔了?”
雖是問話,盛昱也答應了不在車上做,但路春宵沒聽出更多可以心軟商讨的意思了。倘若他此刻真回答一句“後悔”,怕是盛昱會立即收起這幅正常詢問的模樣,在車裏就将悔意盡數用性器碾回他身子裏。
路春宵喉嚨發癢,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走吧。”
從車庫到樓上的這段路,路春宵走得不算輕松。盡管盛昱同意不在車裏做什麽,人卻并不安分。
進了電梯,空間內只有他們兩個人,盛昱探過身想握着他的手。路春宵連忙往旁邊跨了一步 ,低下頭小聲提醒:“還有監控。”
盛昱于是沒做什麽過于大幅度的動作,但仍站到他身邊貼靠着,轉過頭,用低到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問:“你覺得監控後面的人看得出你硬了嗎?”
“別說了。”路春宵淡漠回應,實則被這話臊得耳朵也紅了起來。上學時盛昱就總喜歡直白點明他因肉體親密而産生的生理反應,再正常不過的現象從他的嘴巴裏漫不經心地說出,都叫聽的人多了被看透深處的羞怯。
路春宵想不出怎麽應對比較好,他打算獨自站到前面,離盛昱遠點兒,可電梯停在了一樓,一連進來了好幾個同一棟樓的年輕住戶。聽他們說笑的內容,再看手上拎着的啤酒和打包袋,大概是要準備一塊兒回去吃宵夜的同學朋友。
這下,路春宵不僅沒法兒躲開盛昱,反而只得站定在不方便挪動的角落裏。
電梯門剛關上,路春宵就感覺到一只手伸過來握緊了他的手。真跟肌膚膏藥似的,有機會粘上就不放開。
路春宵屏住呼吸,微微偏頭看向盛昱,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亂來。
盛昱一言未發,神情穩當地看過來。他的目光一移未移,像在看什麽鎖定已久、勢在必得的獵物。
路春宵被他看得心一顫,與此同時,手掌心也被那只大手用拇指摩挲了幾下。好似親吻落在了上面,熱感順着最癢最軟的肌膚直達神經。
這感覺太過深奧,路春宵有意攥緊拳頭,但盛昱更用力地抻開了他的手指。指身與指身相貼,抵抗,交叉,很快緊緊相扣在了一起。
與赤身裸體地交合相比,握手是個極為初級的動作,觸動的本能欲望也使它幾乎成了可以在大庭廣衆之下發生的性交。偏偏他們認識多年,親密過數個日月,在床下從來沒有過如此簡單的時候。
有那麽一瞬間,路春宵晃神着覺得自己成了前面幾個大學生中的一分子。
如果他和盛昱上大學的時候就在一起,沒有誤解何為健康的愛情,沒有分開六年多,或許兩個人的手能夠更早地握在一起,以更加正确和純粹的身份……
“叮咚”一聲,樓層到了,提示聲驟然打斷了路春宵的胡思亂想。
如果?哪來那麽多獲得美好的如果!
路春宵鼻子泛起酸,他和盛昱從高中畢業到今日都與真正的愛擦邊而過。真有如果,他應該也會選擇回到父親猶豫着是否厚着臉皮聯系盛國成的夜晚,阻止父親找關系送他進那所高中。
從一開始就不要認識盛昱,不固執地愛上他,兩家人兩不相欠,應該好過後面尴尬痛苦好些年吧。
路春宵想放開盛昱的手再出電梯,誰知盛昱攥得更緊,順帶着開口向他前面的人道了聲“麻煩,借過”。
站在路春宵前面的兩個人側過身。還未等路春宵再掙脫開十指緊扣的手,他已經被盛昱大大方方拉出電梯了。
電梯門關上前,不知是否為幻覺,路春宵覺得裏面因他們倆的舉動有了些小動靜。
大晚上的,兩個男人手拉着手同到一層樓,引起他人注意并不奇怪。
“你——”路春宵用力甩開盛昱,壓低聲音道,“你在幹什麽,就不怕他們亂想嗎?!”
“不怕。”
這個問題似曾相識,上一回大概是在高考之後。那會兒盛昱不理解路春宵自個兒怕盛國成知道就算了,為何還要反過來問他好幾遍怕不怕。剛剛他似乎懂得了一些——路春宵對他們的感情沒有了信心,而心有恐懼的人總是渴望獲得更多底氣。
盛昱說:“咱們現在站在這兒不是好好的?就算有什麽,我一定先你一步擔着。”
大概是知曉路春宵不容易相信,盛昱又補充了一個絕對充分的理由:“路春宵,不管你怎麽認定你我的關系,我都是在追你。被人喜歡就受着好,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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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當于盛昱把路春宵拉出了角落。
(盛昱也不是現在突然長嘴會說話了,他學習一直好,可惜跟路老師、時間和分離都學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