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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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衛珩做丫鬟期限到，早晨起來，整理包袱，潤珠邊收拾，邊出着神。
那本殘破損毀的《金/瓶梅》，還擱在桌幾。
昨天晚上，潤珠又想起，衛珩把她壓在他的身下，潤珠反掌推說，“完了完了，邪火入魔了！”
衛珩的那張臉，漲得通紅通紅。
潤珠的那胸，就像一對白鴿子似的，是時，華麗複古的低胸袒領開放似唐風襦裙還沒更換，金釵花钿步搖在她的額頭鬓邊惶惶搖閃，像星星螢火，亮眼而妩媚。
衛珩的身體估計是有了反應。是啊！一個能讀《金.瓶梅》而泰山崩于前而不色改的閨閣未出嫁女子，要說不懂什麽，那是騙人的。
兩人跌在那厚厚溫軟的羅紗寝褥裏，熏香一浪湧過一浪。
衛珩的反應讓潤珠更覺羞恥無比。《金/瓶梅》一段段印跡，色而不情，潤珠再次覺得，自己是個裏面的潘金蓮托世，甭管這個男人是不是自己未來姐夫——或許是吧，可是，她讓他的反應……羞恥尴尬無比。
潤珠就那麽出了會神，心嘆一氣。
衛珩正在廂房書廳裏看書處理公文，潤珠是想着，最近這一兩個月以來，雖說來做他的“使喚丫頭”，可是，認真說來，到底沒幹多少雜瑣碎事，一沒給他洗腳，二沒給他倒水，甚至于，“反仆”為主，他伺候她的多。
有些不好意思，想想，之前早上起來早早的吩咐一個小子去集裏稍帶東西——那是那碗江南某小鎮赫赫有名的鐘師傅老壇酸菜牛肉面。小厮幫潤珠排班站隊買帶回來了，天氣冷，她哈着嘴裏的氣，邊搓手，邊接過，“好！很好！還是熱的！”接了那碗，轉身，朝衛珩書房輕叩叩門，須臾，便笑意盈盈端得進了進去。
“我要走了！衛世子，諾，這碗面，送給你，今天不跟你搶……”
窗外的陽光照耀進書房舒爽明亮！秋風清清朗朗吹送小院，幾顆柿子樹“吧嗒吧嗒”，沉甸甸果實像往下掉。
衛珩看她一眼，表情複雜，“——你很高興？”
不做丫頭當然高興，雖然，這丫頭做得蠻爽。不過，沒說，也不想計較。“不想吃嗎？正好！你不想吃，那我端一邊個人去吃了！——呆會兒，您別來搶！”
衛珩頓時将她手中的橢圓形青花瓷碗搶過來。
窗外的畫眉撲騰在院中的樹梢，叫聲越響。
潤珠托着腮。
忽然，衛珩略微彎了唇角，一頓，輕輕放下手中筷碗，轉身，氣氣哼哼來問潤珠。“我們來剪刀石頭布？”“——啊？”“我贏了，你喂我一口，我輸了，你想怎麽吃就怎麽吃？”太無聊了！潤珠不幹，不過，想想，挑眉一勾嘴角，“誰怕誰啊？”“剪刀，石頭，布——”兩個人玩起來。
陽光爽爽朗朗照進兩人的頭發眉梢和眼睛。時隔很久很久後，潤珠才知道，什麽剪刀石頭布，這厮故意！
他幫潤珠親自給握筷吹面湯喂了一口又一口，因為潤珠每次出剪刀的時候，他總是布，出石頭，他總是剪刀，出布的時候，他總是石頭。
潤珠說，“我贏了！我贏了！”那碗面，最後被潤珠吃得是渣滓都不剩，連湯帶水，喝得是幹幹淨淨。末了，見他可憐兮兮，潤珠還不好意思笑了笑，“嗯咳，誰叫你要賭，看，這下你是一根沒撈着……”“誰說的？”
他把潤珠腰一帶，“這還有一口……”聲音含糊，沙啞。潤珠腦殼大暈，好半天沒有反應。第二次了！這是第二次了！
——潤珠越來越覺得自己根本就是那個“潘金蓮”！
小叔叔金延從外地給潤珠帶回的東西是幾幅皮影玩具。
獸皮紙板做成的人物剪影，很是有趣好玩，是“镂刻皮影”。
有關于小叔叔身上的謎團，潤珠一直不知。他愛穿“白”的衣服，喜歡“白”的玉佩，手絹帕子全是白的顏色。潤珠一直想不通，她的這個小叔叔偶爾流露的某種神秘氣性，到底是為什麽？甚至潤珠從一開始就在懷疑，他或者不是他的“小叔叔”……那該多好！
“二爺，卑職已幫你打探清楚……”
芰荷香院，一片寧靜雅致書房小廳。小叔叔站在一處微敞的雕花木窗下，手撫弄着着白色手絹，那手絹，形狀是一只小兔子。
小叔叔嘴角微微彎起，目光随着手上折帕子的動作柔如春水波紋。
他這一表情讓他貼身屬下裴朗呆了呆。
裴朗一頓，續道，“皇四子睿王早存了奪嫡之心，估計想效仿唐時李世民的玄武門之變，江南的很多土匪叛黨頭子都給他私下收買——這衛珩衛世子，這次名義上是跑咱們江南府邸來看親事，其實是暗中幫助他父王協理助察此事——二爺，卑職雖不知您曾經與那太子有何糾葛，但是這睿親王若真是叛變，你想——”
裴朗比了比，眼神手勢，頗為“咔嚓”之意，是說想“弄死個人”……
金延閉眼深籲了一口氣。
那方剛剛被他折疊成一只小白兔的手絹緊握手上，握得修長手指的骨節已經泛白，無名指上的白玉指環也熠熠折射出幽冷灰暗光……
适逢入冬的天氣，麻雀叽叽喳喳停在院中，這一主一仆不知單獨無人在書房讨論了什麽，又談論什麽。
金延說一聲，“我知道了！其他的事你不必多管，有什麽，只管聽我差遣就是……”
裴朗颔首。
他出去之後，随着房門“吱嘎”一聲，寧靜雅致的芰荷香院金家二爺的小小書廳，便升騰氣一種冷郁昏暗的氛圍。
小叔叔金延仍舊折騰着手中的那方白色手絹，可是折着折着，忽然，眉頭緊蹙，手死死捂着衣領胸口。
他像是在煎受着一個人世間——
不，或者阿鼻地獄的最殘酷折磨。
一個男人，大約四十歲上下年紀，唇上有淡淡黑須，身披華裘大氅，寒冷的暴風雪之夜，他就那麽高高在上的站于自己跟前，手中輕揚了鞭子。
錦帳下無人，他把鞭子淡淡地一甩，眉頭微微輕揚，雙眸通紅，滿眼的嗜血亢奮之光。
他說了一聲，“趴下……”
一個少年，粉雕玉質，生得眉眼精致，肌膚勝雪，臉若菡萏芙蓉。
“趴下——”
少年不動，他又喊了一聲，眉再一揚，手中的鞭子輕甩了甩。
少年默默地閉上那修長如蝶翅般的濃密羽睫毛。
他的身子已經脫/光，十五歲個子，已經有了柔韌剛勁的腰身。
最終，在那個華服錦衣男人催促下，少年閉眼，輕輕地趴下。
“——哈哈！乖乖，這才是我的乖乖！小心肝兒！爽不爽？嗯？——本太子問你，爽不爽？！”
鞭子一聲又一聲，和着男人滿眼的情.欲和亢.奮。
小叔叔金延的呼吸已經促不可停了，額上，身上，淋淋漓漓，全是濕冷如冰的大汗。
手中的那方“小白兔”已經散開了，被風一吹，吹向了微微敞開的雕花木門之後，再一吹，木門外，麻雀叽叫，那帕兒像是讓那些小畜生受到了驚叫，啪啪啪，拍起翅膀一飛，飛到了院中的樹梢。
少年……
四十歲的男人……
滂沱的大雨中，一個小女孩兒拉着他跑，不停地跑……
跑向那處破廟，廟子裏，觀音佛像已經損壞，蛛絲網結滿黃粱。
他痛苦的呻.吟，将頭和臉，埋在那小女孩兒的頸窩，那胖乎乎的小臉蛋上，兩個孩子蜷縮成一團。
“不怕了，不怕了……你放心，這裏沒有壞人了……不怕了……不怕了……”
小女孩兒的聲音，像是世上最溫暖光明的一絲線，她讓那個冬天的香雪蘭開得都明媚鮮豔起來……
“我髒……你走開……我髒……”
他對她說的話很少很少，昏昏沉沉，迷糊之際，唯有這一句，一聲一聲，像是對那肉乎乎、小圓臉蛋兒的女孩子，所從喉嚨深處所發的最最急切的抗拒與排斥……
小叔叔金延從椅子上緩緩站起來。
彼時，香爐沉沉，麻雀已經不知飛向了何處，再也沒有那些吵吵嚷嚷的叫聲了！
他想用帕子擦擦汗，發現不見了，推開門一看，斜斜歪歪，正挂在門外邊的一株芭蕉樹上。
頓時，就像個沒事兒人一般。再次閉眼深籲了口氣，唇邊泛出依舊與平常一樣的柔和溫潤儒雅的微笑。“原來是掉這裏了！”
他說，“——這個東西，可不能丢！”
彎身，把它撿起，“來人！”并又叫一聲。
有婆子過來，恭恭敬敬，“二爺，您有何事吩咐？”“哦！沒什麽！”
他還是那樣溫溫潤潤柔和儒雅微笑，一邊揣那帕子，一邊問，“你去寒泉院三小姐那兒看看，她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我這要出去一趟，要的話，不管什麽，我都幫她捎回來……”
婆子一愣，“是！”微微笑笑，也回身去了。
潤珠把那個皮影戲拿在手中。
“野花迎風飄擺，好象是在傾訴衷腸，綠草凄凄抖動，無盡的纏綿依戀，初綠的柳枝墜入悠悠碧水，攪亂我芳心柔情蕩漾，為什麽春天每年而至，而我遠行的丈夫卻……”
這是一首《采桑女》，講的是，一位衣錦還鄉的将軍，遇到故裏的美麗女子後所對之語。
“看這一江春水，看這滿溪桃花，看這如黛青山，什麽都沒有改變，也不知道我那新婚一個月的的妻子是否依舊紅顏？”
潤珠念着詞兒裏的對白，百般無聊地，就那麽把手中的皮影上一下，一提一拉。
廂房中，燈影重重。她的侍女玉絡兒坐一旁嘻嘻捂嘴輕笑，“小姐，是這麽念的嗎？——小姐，這是哪跟哪兒啊！不是我扮男人，你扮女人嗎？”
“胡說！女人就該這麽念……”
如此，兩主仆正玩得興起，忽然，門簾子輕輕一動——
“金潤珠！”
潤珠擡頭一看，手中的皮影具也掉了，愣愣地站起了身，是她的……
關于小叔叔的身世，大家猜一猜，猜中了一律發紅包！——哎，這也是作者最最心疼的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