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雲游四海
雲游四海
“雲游四海的理念其實與人類故事計劃是一樣的，都是堅持故事為本，想通過故事傳達多樣的價值觀，這也是老八當初同意開發‘流連忘返’這款虛拟旅游游戲的重要原因。”黃莺喝了一口咖啡，“我們團隊開發的游戲，像‘大掃除’和‘流連忘返’，核心都是故事，技術只是輔助，我們這個團體也是基于這樣的理念才走到一起的。”
“那雲游四海跟你們算是合作關系？”歐拉劃了一下屏幕。
黃莺點頭，“我們主要負責開發和維護，她們負責宣發，準确來說，我們其實是屬于兩個獨立的團隊，平時除了工作上的溝通，接觸很少，包括老八跟嚴沿鹽也是，我們都看得出來他喜歡嚴沿鹽，但是兩人的日常接觸其實并不多。”
“嚴沿鹽是穿越人還是原住民？”
“穿越人。”易剩瞟了歐拉一眼，“其實，你們現在讨論這些有什麽意義呢，你們就是跳不出因果的束縛，關注結果本身更有效率。”
花草一直盯着易剩，突然開口，“你很像一個人。”
易剩瞟了花草一眼，左邊嘴角一挑，“像誰？你的老情人嗎？”
花草一愣，随即嘴角也是一挑。
“我是雲游四海的創始人之一，雲游四海擁護支持第三條和群婚倡議書，我也支持第三條和群婚倡議書，但這并不代表雲游四海所有的行動我都支持，我能說的就這些。”易剩起身，“婚姻制度消亡的時候，人類可能并沒有想到未來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不過這并不是個人能改變的，接受就好。”
大家望着易剩離去的方向，想着她剛才說的話，誰也沒開口。凡人居外面不時傳來飛行器經過的聲音，對于外面發生的事情，大家好像誰都沒有開口詢問一句的意思。
過了許久，劉凡人起身走到客廳大門口，“自從有了孩子，我就開始反思我的人類篩選計劃，看着兒子一天天成長，看着他越來越聰明，我就越來越不安，我老想着要是我兒子他不聰明怎麽辦，難道他就不配好好活在這個世上嗎，如果他過不了我的篩選标準該怎麽辦，這種矛盾的心理折磨了我好久，最終我放棄了篩子計劃，那之後，我發現原來生活可以這樣輕松，誰曾想我兒子長大後也步了我的後塵，最後竟然重啓了篩子計劃，那時候剛好我老婆又生病了，我找來了全世界最好的腫瘤團隊，從基因檢測到治療方案再到康複計劃，還有營養師和心理咨詢師，我想着有這麽專業的團隊在，她一定會好的，可惜最後她還是丢下我一個人先走了。”劉凡人眼裏逐漸積蓄起了一層亮晶晶的水氣，“我趁機又勸我兒子放棄篩子計劃，可他卻說有些人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也不該生兒育女最後再讓子女承受失去的痛苦。”
歐拉朝着劉凡人走了幾步，“你的意思是，劉水覺得有基因缺陷的人應該被人為篩出人類行列。”
劉水眼裏的霧氣越來越濃，他點了點頭，“所以我一氣之下就移民來了這裏，我把兒子養成那樣，我不知道怎麽面對過世的妻子，她在世的時候，一直致力于幫助自閉症群體，後來得了乳腺癌，又開始謀劃着怎麽樣幫助患乳腺癌的貧困家庭，而我們的兒子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社會達爾文主義者，我很自責，我沒有做到一個父親應盡的教育義務，跟覺得愧對妻子。”
“你原本想篩選的是那些不接受婚姻制度喜歡開放式關系的人，到了你兒子就直接想篩掉基因缺陷的人。”條住捋着他的山羊胡子，“你們誰都沒想到在自诩文明的拉圖國裏，會出現第三條和群婚倡議書這種違背人性的東西吧。”
劉凡人搖頭，“易剩說得對，如果能抛開因果論的束縛，那無論出現什麽，就都不會讓人大驚小怪了。”他說着轉向黑焱，“我聽說你來這裏是為了尋找你的愛人？”見黑焱點頭，他沉默了幾秒，盯着黑焱的雙眼，“我想，歐陽開物應該已經死了。”
“你胡說。”黑焱一只手捏住劉凡人的脖子，“不可能。”
“有話好好說。”勞動和條住一起去拉黑焱。
黑焱放開劉凡人，劉凡人咳得全身顫抖，等平息下來，劉凡人雙眼望着黑焱，“以我對劉水的了解，他不會讓跟他意見相左的知情人活着的。”
“那你怎麽還活着？”黑焱反問。
劉凡人嘆了一口氣，“我穿越來這裏的另一個原因就是為了避開劉水，我不想讓他背上追殺親父的罪名雖然他壓根也不在乎這些東西。我能逃脫是因為負責穿越事宜的團隊是我一手培養建立起來的，除了我意外，所有反對劉水的人，最後的結局無一例外都是對外宣稱說穿越來了拉圖國了，但其實都是被他們暗地裏解決了。”
黑焱兩個眼睛盯着劉凡人，劉凡人朝他走近一步，“雖然我說什麽都沒有用，但我還是要替劉水向你說一聲對不起。”劉凡人彎腰，“是我沒有教好自己的兒子，對不起。”
“不可能。”黑焱大叫一聲，沖向飛行器，“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拉開艙門，駕着飛行器離開了。
七哥随後也跳進一個飛行器，“外面這麽亂，他這樣出去太危險了，我找他去。”紅毛本想跟着去，但是七哥讓他留在這裏看着劉凡人。
門外的叫嚷聲越來越大，歐拉外顯出绡幕，紅毛擡頭，只見京東廣場上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在不停地宣講自己的理念，一直面無表情，下面聽衆的呼聲卻一波高過一波。
紅毛從來沒想過像嚴沿鹽那樣冷漠的一個人，竟然會出現在這樣的場合，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正拿着一個蒼蠅拍百無聊賴地拍打着。
“雲游四海的創辦宗旨是為了豐富人們的情感和生活，我們游戲中的故事和人物，都是為了感情，可以為感情生，也可以為感情死，但是感情也是分類的，在人類的衆多情感當中，最為高貴的莫過于對精神世界的追求，只有崇高的精神追求才可以引領我們走出虛無，所以我們要摒棄那些會腐蝕我們精神的物質，只有專注在精神的世界裏，我們才能活得充實，活得更加豐沛……”
嚴沿鹽的聲音始終平平淡淡毫無起伏，但她就是有一種讓聽衆為她着迷的魅力，紅毛一字不落地聽着她的演說，他盯着她，她盯着面前的聽衆。
“我們需要精神支柱，就像‘流連忘返’裏的花草樹木需要陽光空氣和水分，你們在游戲裏觀察花草樹木的時候，是那樣的愉悅，那種感受才是人類最珍貴的體驗，我們需要這種與自然鏈接的快樂，這種快樂持續的時間是長久的，從中得到的愉悅也是持久的，只有精神的滿足，唯有精神的滿足，才是我們應該追求的，所以第三條的出現是必然的，是我們選擇的，我們做出了正确的選擇，我們正在成為更好的我們……”
紅毛聽得入迷，突然被人拽了一把，“趕快離開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