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安圖瑪
安圖瑪
“其實公投結果也在預料之中。”勞改指着绡幕網上顯示的68.56%，“這麽多人贊同第三條和倡議書，也算是順應人類天性的結果。”
紅毛閉上眼睛嘗試啓動腦能，他想跟勞改的绡幕聯結，但是失敗了，他到現在也控制不了腦能，他睜開雙眼，“因為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嗎？”
“那些選擇從前人類社會穿越過來的移民，，或多或少都對那裏不太滿意，尤其是對那邊的婚姻制度的不滿，拉圖社會是建立在婚姻制度瓦解之上。在前人類社會，婚姻制度是家庭的核心，也是桎梏前人類社會思想的根基，你要是看一下這邊的移民事務署公布的數據就會發現，從前人類社會穿越來的人，有78%左右都是女性。”
“你的意思是？”紅毛夠着身體去看勞改外顯的绡幕。
“因為匿名無法得知投票人的實際信息，但如果我猜的沒錯，那些投票反對第三條和倡議書的，應該基本上都是穿越人。”勞改走到竹編書架前，抽出一個紅色封面的筆記本，“老師在筆記裏提過，他曾經誤入前人類社會一個名叫安圖瑪的部落，那裏與世隔絕，奉行一夫一妻制，本族人之間從來不通婚，因為他們覺得自己的族人都是聖潔的，是精神相通的，所以他們不能有半點□□關系。”
“那他們怎麽繁衍？”
“搶奪外族人口。”勞改坐到竹桌旁，翻開筆記本，“後來，一個被搶去的女人心生不甘一直試圖逃跑，她暗地召集了那些同樣被搶來的心有不甘的女人，成立了一個秘密組織叫做景好，同時她還把自己也改名叫做景好，景好在安圖瑪語裏是逃出去的意思。”
“沒想到安圖瑪居然是真實存在過的。”歐拉關上竹門，走到竹桌旁，在勞改對面坐下，“我以為那裏只是作者虛構的故事情節。”
“你讀過《景好的一生》？”勞改放下手裏的筆記本。
“是啊，書裏講的是一個叫景好的女人被虜到一個原始部落的故事，那個原始部落就是奉行族人聖潔不得通婚的準則，只不過那本書沒有更完就被作者删了，難不成，那本書的作者是……勞動？”
勞動點頭，“按照老師的說法，故事的結尾，景好成了安圖瑪新一任的族長，同時也變成了族人聖潔不得通婚這一安圖瑪準則最堅定的擁護者。“
“無論景好變成什麽，這個故事的基礎始終都是一夫一妻制，可是拉圖國這裏是要所有人一起結婚，然後排除性關系。”歐拉盯着竹桌上的紅色筆記本，“脫離了性關系，那這裏的文明要怎麽延續？難不成也學安圖瑪一樣去搶劫外星人口？”
“哪裏有這樣的外星人口可以來搶嘛。”紅毛拿着一支黑色中性筆在一張白紙上寫下“安圖瑪”三個大字。
勞動拿過紅毛手裏的筆，在“安圖瑪”三個大字上打了一個叉，“你這種說法是建立在人類渴望延續之上，那如果沒有了對繁衍的渴求呢？”
“你的意思是，文明高度自由的極限是毀滅？”歐拉從白色帆布挎包裏掏出一根紅筆，她在那個紅色的叉叉旁邊畫了一個問號，“人們出現了自毀傾向？”
“不一定是自毀，有可能是頓悟。”勞改在問紅色的號上寫了“頓悟”兩個字，他的字體龍飛鳳舞，跟他身上那套熨燙得毫無一絲褶皺的中山裝形成一種鮮明的對比。
紅毛看看勞改，又瞅瞅歐拉，他覺得眼前這兩個人都具有一種未來人的特質，雖然他也說不清楚未來人的特質到底是什麽，他本來還想拿手機錄一下兩人的對話，但是兩人卻突然默不作聲了。
“我在想，我們要不要去找那個米教授問一下。”紅毛收回手機，“他不是說他是一個人類歷史研究院嘛，我們去問問他怎麽說。”
“我聽說米博辯這個人深居簡出，他不一定會見我們。”勞動右手食指有節湊地敲着桌面。
“我們先去找嘛，至于能不能見到，那就是他的事了。”紅毛拿過桌上的白紙對折了一道，“走吧。”
“現在？”歐拉瞟了一眼窗外。
“我猜，勞動的這片孤獨園之所以叫孤獨園，多半是因為他有無數種讓自己不孤獨的辦法，但是他從來沒去嘗試過哪怕一次。”紅毛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如常，但他雙眼裏投射出來的東西仿佛照亮了窗外那一片埋沒在黑夜裏的竹海。
竹海躲在黑夜背後，而黑夜從來沒有變過，它始終一如既往地在該黑的時候變黑該亮的時候變亮，就像紅毛這個人，他總是在該去做一件事的時候就去做。
半個小時後，三人站在一片黑暗的夜色裏，紅毛面前是一道朱紅色的大門，他對着大門右邊的外顯訪客屏幕，“米教授，我叫歸零，關于人類歷史，我有一個問題想問您，您覺得第三條和倡議書，還有這次的公投結果，是因為人類有自毀傾向嗎？”
一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紅毛始終笑嘻嘻地守在訪客屏幕前，不時擡頭瞅一眼大門上方題着“米花園”三個大字的紅漆金字牌匾。歐拉和勞動站在大門的左側，一個低頭看書，一個閉目養神。
這一晚，直到過了十二點，那個訪客屏幕裏也沒有任何回應，紅毛擡起右手抓了一把頭發，“我明天再來。”
此後的五天，紅毛每天一大早就跑過來守在大門口，每天都重複同樣的話，但是那個訪客屏幕始終沒有任何回應。
第六天早上，紅毛嚼着營養棒蹲在訪客屏幕下面，他把包裝紙塞進褲兜，從衣兜裏掏出一根撕開，張嘴咬了一大口，邊嚼邊點頭，“還是這個元初系列第四代更合我的口味。”
“小夥子，你找誰？”
紅毛擡頭，見頭頂上方之人正是米博辯，他急忙起身，裂開嘴，“米教授，我叫歸零，關于人類歷史，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您，您覺得第三條和倡議書，還有這次的公投結果，是因為人類有自毀傾向嗎？”
米博辯楞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年輕人，走走走，上我家玩去，這種營養棒我家裏多得很。”他擡起右手在眼前橫向一劃，朱紅色的大門緩緩打開了。
“米教授，是因為人類有自毀傾向嗎？”紅毛跟在後面，又掏出一根營養棒。
“哈哈哈哈，有可能是，但不一定是。”
“那你覺得最有可能是什麽？”
“景好诠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