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曙光
曙光
雲幼清走到了縣令的面前笑眯眯地問道:“縣令大人,我看這粥裏面有許多沙子,不知大人是何意?”
祝長冬看着雲幼清的樣子撇了撇嘴,如若是他開口問縣令,定然做不到如雲幼清這般好聲好氣,不過他也明白雲幼清的用意。
若是帶着審視的口氣問縣令,縣令肯定會巧舌如簧地為自己辯解,而後再找一個替罪羊,替自己背下辦事不力的黑鍋。
但是若是像雲幼清這般,對面的人則會放松警惕,說出自己的真實用意。
“娘娘有所不知,我這也是效仿古人的事跡啊。”縣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說是效仿古人,但并不把話說完,一雙三角眼在雲幼清身上上下打量着。
他看不起女人,在他的印象裏,女子是不能出來抛頭露面的,更別提像雲幼清現在這樣站在他面前以上位者的姿态問他問題。
赫連雪把縣令的心思看得通透,面上生出幾分哂笑,一雙狹長的眼睛看着縣令似笑非笑:“勞煩縣令動動您尊貴的嘴,說說您效仿的是什麽事跡。”
赫連雪的話無疑給了縣令很大的壓力,一行冷汗從縣令的額頭流下,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面前的兩位才是真正的主子。
“這,這,王爺有所不知,前朝曾有赈災官員,說是只有真正的災民才會喝下摻了沙子的粥,用了這個法子可以免去前來渾水摸魚的人。”縣令彎着身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哦?”雲幼清朱唇輕啓,語氣裏帶着疑問,“可是我看這些人無一不是面黃肌瘦,哪裏找得到一個渾水摸魚的人?”
縣令聞言,戰戰兢兢地擡起了眼,看向了拍着長隊等着領粥的人們,确實如同雲幼清所說,這裏的人沒有一個不是受盡了苦楚的模樣。
慌亂之下的縣令再次開口:“娘娘有句話不知道您聽說過沒有。”
“你說。”雲幼清似笑非笑地看着縣令。
雲幼清的樣子看上去不是怒了的模樣,這讓縣令再一次對自己感覺良好了起來,口不擇言道:“窮山惡水出刁民,這群人啊,詭計多端得很。”
雲幼清和赫連雪的面色忽的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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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長冬面上更是陰沉,臉上勾起了一個帶着些陰狠的笑容:“縣令大老爺說得對。”
縣令看着眼前三人的變化,登時就跪了下去,自己掌起了嘴:“王爺娘娘對不住,是小的說錯了話,這次就饒了小的一命吧!”
縣令的聲音吸引了不少災民的目光,一個個麻木的面龐朝着幾人的方向轉了過來,縣令的醜态喚起了部分災民的生機,致使他們逐漸有了別的表情,交頭接耳了起來。
“那幾個人是誰?以前從未見過,怎的縣老爺見了他們也得下跪?”
“瞧瞧人家那一身的氣度,恐怕是皇親國戚呦,我們這樣的人還是少說幾句,免得大禍臨頭。”
雲幼清幾人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縣令,此人嘴裏雖然說着忏悔的話,可面上卻還是虛僞一片。
縣令的演技或許可以騙過淮江縣的百姓,但是卻騙不了自小便見識過人性的冷漠與各式各樣虛與委蛇的雲幼清和赫連雪,甚至連祝長冬也一眼看穿了縣令虛假的面皮。
赫連雪垂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縣令,狹長的眼裏沒有過多的情緒,讓人看不出喜怒:“大人與其乞憐搖尾,不如辦點實事,本王不希望再看到這種情況。”
縣令伏在地上,顫顫巍巍地回答道:“是......”
雲幼清見到縣令這副模樣也不再多說什麽,越過縣令走向了施粥的鋪子,為災民盛起了粥,祝長冬也跟了過去,不過他卻沒有雲幼清的好脾氣,從縣令旁邊走過時他狀似無意地碰了一下縣令,而後假惺惺地說了聲抱歉就離開了。
赫連雪走在最後把祝長冬的行徑看得透徹,不過他也只是笑了一下,沒有深究。
衆災民看着眼前的三個“身份尊貴”之人親自盛粥,人群中的聲音又轉變了風向。
“這三人究竟是什麽來頭?”
“縣令大老爺雖說搭了粥硼,可也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我們,哪裏像這三個人親自給我們盛粥。”
“诶,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咱們淮江縣下了這麽多天的大雨,也從未見到縣令有什麽行動,倒是今天,來了這三個人,縣令才開設粥鋪施粥......”
此人話音一出,周圍的人心裏也算是有了計較,他們也不是傻子,這下子算是知道了誰才是真正對他們好的人。
百姓讨論的聲音不大,但是赫連雪卻是可以聽清的,待施完了粥,赫連雪走到了雲幼清的身邊,臉上帶着笑給雲幼清說了那些百姓的話。
“我們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有用的。”雲幼清看着赫連雪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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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派發的人手以及糧草足足拖了七日才到,這七日裏赫連雪可以說是已經榨幹了縣令的糧倉。
縣令雖然心中不滿,但也不敢說什麽,因為他發現只要自己白日裏在赫連雪和雲幼清以及百姓面前表現出幾分不耐,夜裏他就會渾身瘙癢,只有第二日喝下一碗粥硼的粥才會好點。
由此一來,縣令心裏可謂是怕極了赫連雪和雲幼清,只有每日早晨給他端粥的祝長冬還算親切。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其實那祝長冬才是真正的“幕後兇手”。
至于他後院裏的那些女眷,本來有一部分人就是受他強迫,而如今雲幼清在這裏就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繼續下去。
于是縣令的溫柔鄉就由雲幼清做主,遣散了一大半,但是還是有一部分人不願意放下這富貴的生活,留了下來,雲幼清見勸說無用,便也不再強求。
畢竟每個人的生活歸根結底都是自己選擇的。
那些走了的女子也并沒有離開淮江縣,而是挽起了頭發,跟着雲幼清一起在粥硼給災民施粥。
先前百姓中還有聲音說女子怎可這樣抛頭露面,但當切實的好處落實到他們身上以後這樣的聲音就漸漸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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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在縣令的那個三層小樓,朝廷派來的欽差大臣丁一凡站在赫連雪的對面:“王爺,這次的人手和糧草是微臣一路看着過來的,定然不會有什麽差錯。”
赫連雪點點頭,擡眼打量起了眼前這名年輕的朝臣:“聽說這次來淮江縣的機會是你主動求來的?”
丁一凡的背挺得很直,不卑不亢道:“是,微臣的家鄉曾遇水患,當時是柏世鳴和屈立中兩位大人來了微臣的家鄉,解決了水患。微臣曾遭遇過水患,因而也有一些自己的見解,微臣想讓百姓們早點解決水患,所以就毛遂自薦求來了這次機會。”
赫連雪看着丁一凡的目光多了些認真,半晌才點了點頭,與丁一凡商議起了修堤壩和引水入河的事宜。
對于丁一凡所說的話,赫連雪自然是不會全然相信的,但是聽到了柏世鳴和屈立中的名字确實讓他多多少少打消了些疑慮。
柏世鳴和屈立中是他在朝中最大的棋子,一個兵部尚書,一個是戶部尚書,兩人加在一起已經有了可以制衡宰相的資本。
其實若是單單這兩個人還不能讓赫連雪有足夠的底氣可以去做任何事,更重要的是,赫連雪的人脈已經遍布了各個階層,像一張大網一般網住了那些位于權力中心的人。
若是他起兵,那個位置必然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只不過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而且這個機會也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雲幼清。
雖說他們在淮江縣僅僅待了七日,卻已經在當地百姓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雲幼清。
他們一行人的身份已經在赫連雪授意下悄悄地散布了出去,而城中的百姓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再看他們做的事情心裏只會更加地敬愛他們。
明明有着高貴的身份,但是卻像他們一樣穿着粗布麻衣,幹着各種髒活累活,城中的災民看着雲幼清忙碌的身影,突然就明白了什麽叫做愛民如子。
張虎的妻子和孩子在也在雲幼清的幫助下得到了安葬,現在百姓中不管湧出什麽言論他都會告訴雲幼清。
大多都是誇贊雲幼清的。
雲幼清聽了這些話也只是微微一笑,而後便繼續忙自己手中的活計了。
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效她自然是十分開心的,但是道理她也是懂得的,不可居功,繼續做好自己手中的事情才能更好的在百姓心裏鑄造形象。
雖說為了鑄造形象是一方面,但是做這些事情在雲幼清心裏她也是極為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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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丁一凡帶來的人手和糧草,再加上赫連雪和丁一凡二人衣不解帶地帶領人手修堤壩和引水入河的工程逐步進行着,淮江縣百姓的日子也漸漸好了起來。
雲幼清看着淮江縣的變化心裏很是高興,但令她高興的不只是這一件事情,還有祝長冬的變化。
在淮江縣的月餘百姓們感激的不只是雲幼清和赫連雪兩個主子,還有祝長冬。
祝長冬對于百姓們釋放的善意一開始是戒備的拒絕的,可随着時間的推移,他也逐漸融入了這裏,變得真正開朗了起來。
就當大家以為日子會這樣一帆風順地進行下去的時候,有一位不速之客來到了這裏。
是赫連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