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赫連華的心意
赫連華的心意
赫連華的步幅很大,赫連雪和梅舒雲都是自幼習武之人,自然是跟得上的,雲幼清就有些勉強了,額頭上漸漸地沁出了一片細密的汗珠。
三人在北涼的皇宮裏走了許久,夾道遇到的宮人無一不是伏在地上恭敬的行禮。
雲幼清看着這些宮人心裏有些感慨,這些宮人顯然都是向着他們的月華公主行禮的,而雲幼清與赫連華同為公主,在大朔時卻要遭遇無數人的白眼。
雲幼清微微的愣神讓她沒注意到走在最前面的赫連華突然停下了腳步,直直地撞到了赫連華的後背。
赫連雪上前一步,把雲幼清護在了自己的身後,他與這位皇姐并不熟悉,只知道赫連華的脾氣中帶着幾分古怪,他怕赫連華為難雲幼清。
赫連華看了一眼赫連雪的動作,不屑地嗤笑了一聲:“七皇弟,本宮在你心裏就是這樣一個惡人?”
習慣了與其他人虛與委蛇的赫連雪突然對上赫連華如此直白的話語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最終扯起來一個有幾分僵硬的笑容道:“是皇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赫連華聽到赫連雪如此說道才挪開了目光,看向了從一開始就很不自然的梅舒雲。
察覺到赫連華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梅舒雲又低下了頭,此時的她竟然有幾分可以理解青果了,低下頭,不去看別人,似乎真的可以增加幾分膽量。
“哼。”赫連華又輕哼了一聲,而後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親親熱熱地拉起了雲幼清的手,“本宮從沒見過這麽美的人兒,誰也別想在我的眼皮子低下動你。”
赫連華此話一出,就連不通武功的雲幼清也感覺到了周圍的環境有了些許的變化,令她周身松泛了許多,赫連雪和梅舒雲是知道發生了什麽的,那些個從他們進宮就跟在他們身後的數個暗衛因着赫連華的這句話走了。
由此可見,那些暗衛不是皇帝的,而是赫連雪的幾位兄弟的。
赫連華自然也能察覺到周圍的變化,而後便心滿意足地帶着幾人繼續向着皇帝所在的太極殿去了,這次她的腳步慢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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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涼的皇宮不似大朔的那般恢弘壯闊,而是多了些野性與壓迫感,就好似北涼的民族一般,充斥着骁勇善戰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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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太極殿的上空,甚至還有兩只金雕在其上盤旋。
赫連華到了太極殿外對着裏面的人說:“父皇,兒臣把人帶到了。”
一個沙啞且帶着威嚴的聲音響起:“宣。”
赫連華側身,長眉一揚,把路讓給了三人。
三人進了殿,皇帝坐于高臺之上,讓人看不清神色。
三人跪地行禮,皇帝沒有為難,擡了擡手便讓三人起來了,而後緩緩開口:“你們遲了。”
梅舒雲瞳孔緊縮,這哪裏是他們的問題,分明是那齊公公為難他們,可是皇帝輕飄飄的一句話,就給他們定了罪。
雲幼清眸光閃爍,她猜不透皇帝的用意,齊德全說是皇帝命他為難他們,可前去解圍的月華公主似乎也是皇帝授意的,難不成是皇帝沒料到齊德全那個蠢貨會供出自己?
“是。”赫連雪帶着幾分漫不經心開了口,“齊公公的事情父皇應該也聽說了,是兒臣動了婦人之仁,即使他身為父皇身邊的大太監又如何,一個沒根兒的東西,欺侮到皇子身上,就該殺了。”
皇帝一直閉着的眼睜開了,看向了帶着幾分癫狂的赫連雪:“老七,你膽子愈發大了。”
赫連雪低低笑了兩聲,似乎把那話當做了皇帝對自己的稱贊:“二皇兄曾來找過兒臣,他說北涼的男兒就該如此,看來他所言不虛,就連父皇您也對兒臣高看一眼了。”
皇帝再次閉上了眼,手指毫無規律地敲擊着龍椅的扶手。
又過了許久,皇帝才再次開口:“梅家丫頭長大了,你父母的事與你無關,朕也知道你想問什麽,可是證據确鑿,哎,看在多年老友的面子上,朕可以饒他們一命,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皇帝看着梅舒雲死死握住拳的樣子似乎心情很好:“南方發水了,你們去看看吧,此事做好了,朕就把你父母放出來歸鄉。”
“是......”
赫連雪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自負模樣,帶着雲幼清和梅舒雲行了禮,應下了此事。
不過是說了寥寥幾句話,三人就離開了太極殿,至于去南方治水的事情,也在雲幼清的意料之內,不知道北涼的皇帝想做什麽,雲幼清總覺得此事太過簡單了。
這件事情若是放在大朔的皇帝身上,雲幼清反倒會覺得正常,畢竟大朔的皇帝生在盛世,來到這世間仿佛就是為了享福的,但是北涼的皇帝不同,那是經歷了戰場的厮殺才走出來的人,怎會如此簡單就放過一個他已經起疑的兒子?
直到在皇宮裏遇到了一位舊相識雲幼清才想明白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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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弟。”赫連禮向着三人緩緩走來,話是對着赫連雪說的,眼睛卻是一刻也不從雲幼清身上離開,“好久不見。”
赫連雪拱手:“皇兄。”
“你過得還好嗎?”赫連禮并不理會赫連雪,而是向着雲幼清說道。
雲幼清有些語塞,她與赫連禮又不熟,讓他這樣一問,仿佛他們是被迫分開的眷侶似的。
“她好不好,與你有何關系?”雲幼清剛想開口,卻被梅舒雲搶了先。
“皇兄,我的家事,就不由您費心了。”赫連雪睨了一眼赫連禮帶着雲幼清和梅舒雲便要走,但是赫連禮卻是伸出手攔住了梅舒雲的去路。
“我同別人說話,哪裏有你這個罪臣之女說話的份兒?”
梅舒雲繃緊了下颌,她現在最聽不得的就是“罪臣之女”四個字。
赫連雪蹙眉:“皇兄,你逾矩了。”
雲幼清眼神中帶着一絲嘲弄,把臉頰邊的發絲別到了耳後,也跟着開口:“先前我還以為六皇子是個翩翩公子,如今一看也不過是個只會為難女子的草包。”
赫連禮聽到雲幼清說的話瞬間慌了,于是趕緊放下了攔着梅舒雲的手,慌亂地解釋道:“我,我不是......”
雲幼清和梅舒雲也不想與赫連禮多說什麽,二人挽上手便想離開,只是這時候再次出現了變故。
一個帶着些許蠻橫的女聲響起:“我說讓你走了嗎?”
是赫連華。
赫連華着一席紅衣,大步向着梅舒雲的方向走來:“梅舒雲,你怎麽變得如此窩囊!”
梅舒雲停下了腳步。
是她變窩囊了嗎,她往日的嚣張不過是因着自己家族的榮譽,而現如今,她還有什麽,更何況她的父親母親還在牢獄之中,得罪任何一個上位者都有可能會讓她的父親母親遭受更加糟糕的事情!
現如今,她也明白了物是人非,也知道了寄人籬下的感覺。
梅舒雲低下了頭,又學起了青果,不聽,不看,不說。
眼淚卻不争氣地流了下來,砸在了地上。
“方才你替嘉松王側妃求情的時候可不是這幅樣子。”赫連華走到了梅舒雲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腕。
雲幼清上前一步,想說些什麽,卻被赫連雪攔住了,赫連雪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雲幼清會意,和赫連雪退到了一旁。
赫連禮看到赫連華來了,而後便真的慌了,想要悄無聲息地離開,但是赫連華哪裏會真的忽視他。
“赫連禮。”赫連華陰恻恻地看向了赫連禮,只是喊了一聲赫連禮的名字,赫連禮就不敢繼續動作。
“梅舒雲,擡起頭來。”赫連華的目光又回到了梅舒雲身上,梅舒雲緩緩地擡起了頭,看着眼前的人那如炬的目光,梅舒雲只覺得自己被燙了一下。
赫連華看着眼前的梅舒雲,發現很難再找到曾經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的影子,她突然就覺得鼻頭有些發酸。
“哼。”赫連華輕輕哼了一聲,像是帶着無邊的落寞,“看來你喜歡的人也不能把你護的很好。”
梅舒雲想解釋自己已經放下赫連雪了,但是張了張口又什麽也沒說,她給赫連華解釋這個做什麽呢?
“往後,不管你在哪裏,我在哪裏,我都會護着你。”赫連華的聲音很輕,恰巧一陣風經過,那句話就飄散在風中了。
赫連華說完這句話便揪着赫連禮的耳朵逃也似的走了,不給梅舒雲問自己問題的機會,留下了站在原地怔愣的梅舒雲。
過了好半天梅舒雲才緩過神兒來,無助地看向了雲幼清。
饒是梅舒雲再遲鈍,到了這時候她也意識到了問題并不簡單。
比如為何二十四歲北涼最尊貴的公主還未婚配,再比如為何聽說她心悅赫連雪之後赫連華就與她斷了聯系,再比如赫連華剛剛那話的意味......
“我該怎麽辦?”梅舒雲的聲音帶着慌亂。
雲幼清牽起了梅舒雲的手:“什麽怎麽辦,當然是南下治水,讓伯父伯母堂堂正正地走出牢獄,重振梅家光輝。”
晌午的陽光刺眼,可雲幼清眼中的光芒卻勝過了陽光,讓人的心頭發燙。
赫連雪抱着雙臂,看着雲幼清的背影,一雙深潭一般的眼睛中閃爍着點點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