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狼牙
狼牙
緋葉看着手中的那枚狼牙,眸色深沉,像一汪望不到底的深潭。
看到那枚狼牙的赫連雪同樣也愣住了,這狼牙的樣式他再熟悉不過,緋葉有求于他,才委身于這醉月樓替他收集情報,而緋葉之所求,就是他的弟弟,這樣的狼牙緋葉自己也有一個,正是兄弟二人相認的信物。
緋葉兄弟二人失散多年,真要找起人來哪怕是有通天的權利也并非易事,赫連雪多年打探消息也不過有了些許眉目,不曾想過這信物居然被雲幼清帶在身上。
“這是哪兒來的?”緋葉捏着狼牙的手指發緊,指尖泛白,即使極力控制了,聲音裏還是帶上了些微微發顫的蛛絲馬跡。
那群圍在三人身邊的姑娘們都是看得懂臉色的,幾乎是一瞬間就發現了緋葉與平時的不同,幾個人你拉我我拉你的眨眼間便離開了三人的周圍。
雲幼清記得初陽和她說過自己有個哥哥,不過多年前就已經失散,雲幼清還記得初陽說那話時眼中的落寞,即使藏得再好還是能讓人一眼就看穿,原因無他,是那日日夜夜不得見而形成的思念啊......
雲幼清沒有回答緋葉的問題,目光在緋葉身上繞了一圈又一圈,許久之後才輕輕開口:“你是個男人。”
赫連雪站在一旁看着二人的互動,他心裏已經隐隐有了猜測,若是真的尋到了緋葉的弟弟,那功勞也是雲幼清的,他此刻不便插手,畢竟,要讓緋葉意識到幫了他的人是雲幼清。
赫連雪半阖着眸子,緋葉是個得力的助手,只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的給雲幼清鋪路,讓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緋葉沒有反駁雲幼清的話,那雙勾人的眼睛此時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風花雪月:“這是哪兒來的?”
雲幼清淡淡地笑了:“你弟弟給我的,他給我說過他有一個哥哥,想必就是你了,他還說......”
雲幼清頓了一下,但是緋葉卻緊張了起來:“你見過我弟弟?他還說什麽?他過得好不好?他在哪兒?他......”
緋葉眼眶紅了,一時間有着問不完的問題,雲幼清看着緋葉那份真真切切的緊張與惦念,接着開了口:“他說,他很想你。”
緋葉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各種複雜的情緒讓他的表情看起來又哭又笑,他尋了近十年的弟弟,終于,終于找到了......
如若不是這醉月樓裏處處是人,緋葉真想大聲的喊出來,這麽多年壓抑在心頭的重擔,終于開始逐漸消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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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葉的情緒感染了雲幼清,她何嘗不是多活一世才有了和雲瑾,和素荷重逢的機會?
赫連雪看出來了雲幼清神情的變化,伸出臂膀想要将雲幼清攬在懷中,可他想了想又怕雲幼清躲開,那已經伸出的手臂就在半空中戛然而止,過了良久,赫連雪才收回自己的手臂,背在了身後。
雲幼清自然是看到了赫連雪的動作,只是眼下她實在沒有這種心情,所以只是當做沒有看見。
三人所在的地方在醉月樓中并不顯眼,而且明眼人也不會來打攪赫連雪這尊大佛的興致,不知過了多久緋葉才穩住情緒,擡眼看着赫連雪。
緋葉心中不快,若是赫連雪早點發現雲幼清的這枚狼牙,他就可以少煎熬一天和弟弟分開的日子。
赫連雪知道緋葉心中的責怪,也知道這件事情确實也有自己的問題,于是諸多解釋的話在喉頭轉了轉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不是王爺的問題。”雲幼清的聲音插了進來,打破了三人之間的沉默,“此物對于我來說同樣珍重,所以我一直貼身保管,王爺不知道此物在我這裏。”
聽到雲幼清說話,緋葉的目光才回到雲幼清的身上,看了雲幼清許久,緋葉彎下了腰,對着雲幼清深深地鞠了一躬。
緋葉注視着雲幼清,想尋找一個合适的稱呼,他混跡醉月樓多年,見過的人數不勝數,自然一眼就能看穿雲幼清并非池中物,這樣的女子,應該并不希望自己的身份僅僅是“某某的妻子”,所以說“嘉松王側妃”這個稱呼并不适合雲幼清。
“還請大朔五公主随我這邊來。”,緋葉思忖地開了口,向着雲幼清說完話之後才想起來身邊還有一個赫連雪。
看着面龐黑如鍋底的赫連雪,緋葉嗤笑一聲:“王爺一同來吧。”
于是赫連雪和雲幼清二人便跟着緋葉穿過了沉溺在溫柔鄉中的一個個歪七扭八不知今夕何夕的賓客,來到了緋葉的房間。
到了房間,未等雲幼清和赫連雪開口緋葉就先行說出了自己的考量:“我知道眼下不是和我弟弟相見的好時機,還請二位先不要對我弟弟說關于我的事情。”
緋葉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拳頭,骨節發白,他何嘗不想與幼弟早日相認,只是他眼下做的活計早已惹了一身騷,脫不開身罷了。
他不想讓自己的弟弟看到自己這副模樣,還記得兒時,幼弟曾說他是他的英雄,是天下最好的大哥,但是如今,最好的大哥卻身披輕紗,扮做女子的模樣,身上哪裏還有一點男子氣概?
緋葉深吸一口氣,這樣的他,實在是無言面對幼弟,近鄉情怯之下,更多的是羞愧難當。
雲幼清點了點頭,應下了緋葉的請求。
見雲幼清答應,緋葉才長舒一口氣,把那枚在之間撚了又撚狼牙遞給了雲幼清:“還請公主代為保管。”
雲幼清聽出了緋葉聲音中的顫抖,接過了那枚帶着體溫的狼牙,鄭重地點了點頭。
“二位在我這裏歇下吧,這醉月樓少不了我,我便先去外面看着那些人,免得生出什麽事端。”
緋葉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沖着雲幼清和赫連雪淡淡一笑,轉身出了房間,還不忘貼心地關好了門,只留下了一句“二位放心,醉月樓的隔音極好”便帶着一抹揶揄的笑容離開了。
雅致的房間內只剩下了雲幼清和赫連雪二人。
雲幼清眉毛一揚,看向了赫連雪:“今日之事,可在王爺意料之內?”
赫連雪搖了搖頭,嘴角挂着淺淺的笑容:“不在。”
“那王爺為何要帶我來這醉月樓?”
赫連雪頓住了,有些心虛地看向了窗外。
上面是一輪明月挂在夜空,下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夾雜着幾分蟲鳴以及微微的夜風,不由得讓人放松下來。
雲幼清順着赫連雪的目光向外看去,再加上緋葉今日對她的情緒感染,雲幼清久違地感受到了一種安寧的意味,就像是魚兒回到了水中,前所未有地放松了下來。
“我怕你在意二皇兄說的話。”赫連雪在寧靜的夜裏,染着淡淡熏香的屋子裏輕輕地開了口。
赫連雪見雲幼清不應,喉頭不由地滾了滾:“但我又怕是我自己自作多情。”
房間裏響起了雲幼清低低的笑聲,見赫連雪看向了自己便微微搖了搖頭:“王爺不是自作多情。”
赫連雪其實是知道雲幼清對自己或多或少是有着好感的,他只是不敢去确認,怕自己的一場夢落空,眼下聽到雲幼清這麽說,真是給他帶來了莫大的歡喜。
但即使內心再喜悅,赫連雪面上還是保持着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只是顫動的睫毛出賣了他的內心。
“明日的事王爺有把握嗎?”雲幼清看向赫連雪,打破了片刻的旖旎。
赫連雪聞言點了點頭,眸子裏染上了幾分冷峻,剛想說些什麽卻被一陣急促且又蠻橫無理的拍門聲打斷了。
門外的男人高升吵嚷:“我剛才明明見有個人帶着個貌美的小娘子進了這間屋子,那小娘子長得跟天仙兒似的,我怎麽會看錯!”
“魏公子,定是你看錯了,我們醉月樓的姑娘你是都見過的。”老鸨給那魏公子低聲下氣地解釋着,她真是煩透了這個蠢笨如豬的魏公子,但奈何人家是當朝宰相家的幺子,即使內心再不耐,面上還是得好言相勸。
赫連雪面無波瀾地看向了那被拍的震天響的門,眼裏染上了幾分戾氣:“清兒,你且去旁邊躲一躲。”
“王爺也當我是什麽名不正言不順的人嗎?”雲幼清挑眉,揚了揚手腕,“王爺給我的镯子,我可是一日都未摘下。”
赫連雪的眼中帶上一絲柔和:“我怕他傷了你。”
“不會。”雲幼清又變戲法似的翻了翻手腕,一柄鑲嵌了各色寶石的匕首就呈于手中,“舒雲給我的匕首,我也是日日待在身上,只是我不知道這麽做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的後果。”
“無妨,大膽去做。”赫連雪的眼中染上了細碎的笑意,再看向那搖搖欲墜的門時又變成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小清兒。”赫連雪伸出手,把雲幼清攬在了自己的臂膀之中,笑的肆意“多有得罪。”
雲幼清臉上也揚起了一個攝人心魄的笑容:“王爺現在竟像個正人君子了。”
“裏面的人,你知不知道小爺是誰!”那門又遭受了魏公子不斷的重擊。
“魏公子,您不能進去啊......”老鸨的勸阻在魏公子的吵嚷下顯得十分的微弱,以及無濟于事。
“你給我起來!”魏公子怒喝一聲,外面随即吵嚷了起來,似乎是老鸨被他推到了地上。
赫連雪打開了門,居高臨下地看着比自己低一個頭的魏公子。
牆上的琉璃盞給赫連雪的臉上投下一片陰翳,讓他的面龐近乎妖冶。
赫連雪的聲音中帶着幾分不屑:“你在吠叫什麽?”
而那魏公子卻好似沒有聽到赫連雪說話,當真蠢笨如豬,一雙三角眼目不轉睛地看着雲幼清,眼裏帶着幾分癡迷:“美人兒,我可算見到你了......”
魏公子說罷,整個人便朝着雲幼清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