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豌豆黃
豌豆黃
雲幼清看着祝長冬的雙臂穿過鐵欄,像是拼了命的想要抓住什麽東西,仿佛溺水的人在尋找生的希望。
雲幼清給青果擦了擦眼淚,牽着青果來到了祝長冬面前。
“娘娘......”青果哽咽地嗫嚅着,其實她心底是有幾分害怕祝長冬的,她私心也并不想讓雲幼清和祝長冬有太多的牽扯。
但是青果也知道,雲幼清有她自己要做的事情,并不是她一個人的娘娘。
雲幼清拍了拍青果的背,聲音輕柔:“沒事的,青果。”
雲幼清擡起了手,向着祝長冬的方向伸去。
她會接納他的。
祝長冬看見雲幼清伸過來的手,卻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一雙手直挺挺地伸在外面,微微張着嘴,呆愣愣地看着雲幼清。
近鄉情怯便是如此了吧。
雲幼清的手牽住了祝長冬的手。
祝長冬仿佛那抓住了救命稻草的人,用盡了十分的力氣抓着雲幼清的手。
雲幼清的手很疼,但她卻沒有抽出自己的手,只是對祝長冬說:“我不會丢下你。”
“只要你對我有忠心,我便永遠不會丢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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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長冬從牢房裏出來後便住進了雲幼清的儲玉軒,素荷對此很是不贊同,只是任憑她磨破了嘴皮也沒說動祝長冬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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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長冬是鐵了心的不離開雲幼清半步,簡直恨不得住進雲幼清的屋裏。
只要別人提出半點讓他離開儲玉軒的話,他便會用一句“我是替娘娘配置娘娘皇兄的解藥”堵住其他人的嘴。
連雲幼清也無可奈何。
梅舒雲聽聞此事後直呼荒唐,便增多了來儲玉軒的次數,想着能震懾祝長冬幾分是幾分。
不過整個王府上下心裏最難平衡的人就是赫連雪了。
他對祝長冬給雲幼清下毒的事耿耿于懷,又因為自己沒有辦法給雲瑾提供解藥而無可奈何,只想着,等到祝長冬配出了解藥便找個由頭把他趕出儲玉軒。
自從那次下了大雨,這幾日的天氣倒是不錯,梅舒雲便來了儲玉軒。
“舒雲,你來啦。”雲幼清看到梅舒雲後便親親熱熱地把梅舒雲迎了進來,斟了兩杯茶。
“舒朗又去書院了,從前家裏給他請了那麽多的先生也不見他哪次有着如今這般的興致。”梅舒雲點點頭,頗為無奈,“不過啊,這是好事,好事啊。”
梅舒朗也跟着初陽一同去了書院,他本來是看不上那裏的先生的,但是聽了一次尋蔭的課之後就為自己最初的想法羞愧不已。
經此一遭梅舒朗雖說比不上初陽天天泡在書院裏那樣,卻也是常駐之客了。
雲幼清看着梅舒雲這幅樣子忍不住揶揄道:“舒雲嘴上不說,但我是知道的,舒雲這是想舒朗了。”
梅舒雲伸出手指點了點雲幼清的額頭:“你這丫頭。”
“對了舒雲,你還記得姜念慈......”
正當雲幼清想說起姜念慈之病的時候,祝長冬跑了進來。
“王妃娘娘。”祝長冬嘴上叫的親熱,卻是不行禮的,臉上帶着一個大大的笑容跑到了梅舒雲的面前。
旁人看了祝長冬這幅樣子只會覺得他是個愛笑的小郎君,但雲幼清心裏知道祝長冬這是不信任梅舒雲,非得他自己看着才能放心。
梅舒雲對于祝長冬自然是沒有好感的,但她也知道雲幼清的用意,更愧疚于自己沒能給雲幼清的皇兄幫上忙,這才讓祝長冬有了可乘之機。
“嗯。”梅舒雲淡淡的應了一聲,別過頭不去看祝長冬,“幼清,我昨日上街看到了此物,覺得和你很是相配便買來了。”
梅舒雲擺了擺手,月蓮便拿着一個精致的木盒子走到了雲幼清的身前,并不着痕跡地擠走了祝長冬。
“讓我看看是何等物件竟能得舒雲青眼。”
雲幼清打開了那木盒子,從中取出了一支梨花絹花。
“想不到嘉松郡竟然還有人有着這樣的手藝,把這梨花做的以假亂真甚至更多幾分韻味。”雲幼清把那絹花捧在手裏愛不釋手,“舒雲的眼光果然是好的。”
雲幼清說完後蹙了蹙眉,想到了什麽。
“青果,你去把我的妝匣取來。”
梅舒雲打趣道:“怎麽,我這東西竟如此見不得人嗎,怎麽剛拿到就要收起來?”
雲幼清接過青果遞過來的妝匣,從中掏出了一個用帕子裹得四四方方的東西。
“這是什麽?”
梅舒雲幾人都好奇地湊上前去。
雲幼清打開了那帕子,露出了幾塊完好無損的豌豆黃。
梅舒雲疑惑地看向了雲幼清。
祝長冬想要伸手去拿,卻被梅舒雲打開了手。
雲幼清皺着眉頭,顯得心事重重:“這是我那日去書院時不知道誰送來的,當時送來的那人說是王爺差他來的。”
梅舒雲又仔細看了看那豌豆黃:“這已經過去了好幾日,怎麽這豌豆黃絲毫不見發黴的樣子?”
雲幼清點點頭:“若是那人沒有假借王爺的名義我恐怕還不會起疑,只是王爺是知道我不喜豌豆黃的,便沒有可能送了這東西過來。”
“那日走得急,我覺得有可疑的地方便匆匆收了幾塊起來,剩下的便讓素荷收好了,但剩下的那些卻是這幾日都沒看到,怕是讓人拿了去,再加上那日在書院發生的那些事,我竟是忘了這事。”
梅舒雲點點頭,她是知道雲幼清去書院的那日是如何被那個叫李亮的小潑皮折辱的,當下便認為雲幼清是為這事煩了心,其實不知雲幼清是在思慮尉遲玺的事。
“讓我看看。”祝長冬往前擠了擠,這次梅舒雲沒有攔他。
祝長冬的本事王府的人是有目共睹的,不少人都是一邊懼怕,又一邊憐惜這個十五歲的少年的遭遇。
祝長冬接過了雲幼清遞給他的那幾塊豌豆黃,捧在手裏細細地看着,又用手撚開一點放在鼻尖聞了聞,而後露出了兩顆虎牙笑得燦爛。
衆人看見祝長冬這個樣子便以為沒什麽大的問題,一顆心剛放回了肚子裏,卻不料祝長冬卻說:“沒什麽,加了不能讓女子有孕的藥而已。”
是了,衆人忘了祝長冬的脾性。
祝長冬歪着頭看向了雲幼清:“莫不是府裏有婢女對王爺動了情,而後便想用這樣的方式讓娘娘不能誕下子嗣?”
梅舒雲抿緊了嘴,一言不發,從她那并不平緩的呼吸可以看出她的怒氣。
雲幼清思索着,王府的人并不多,且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但唯有一人,身上帶着重重疑雲。
成暖,那個許久之前她和赫連雪在尉遲玺的酒樓救下的女子。
成暖自從來了王府便被打發了去做些并不要緊的侍弄花草的活計,也沒見過生出什麽亂子,現在看來,卻是蟄伏已久。
不過,成暖是誰的人呢?
雲幼清招了招手,叫來了青果。
“青果,你去告訴王爺,仔細地查一查成暖這個人,但這豌豆黃的事情先不要和王爺說。”
“是,娘娘。”
青果領了命便往赫連雪的書房去了。
“成暖?那不是你和王爺之前救下的那個......”梅舒雲皺着眉頭,她最恨恩将仇報之人。
雲幼清扶着額頭,話音裏滿是疲憊:“容我想一想。”
“那我便先不打擾幼清,先回靜心堂了。”
“好,素荷,你去送一送王妃娘娘。”
梅舒雲見雲幼清疲憊的樣子便先告了辭,雲幼清也沒強留,她确實需要一個人的空間仔細想想這件事。
想起那天的事情,雲幼清自然是第一個懷疑起了尉遲玺,再加上尉遲玺真實身份的揭曉,又讓他自己身上多了幾分可疑。
但是那日先是成暖下了毒,再是見到了尉遲玺,這讓人不得不懷疑,但又像是刻意讓人這麽想的似的。
況且,那日尉遲玺說,他不會害她。
雲幼清知道這話當中必然不會有幾分真心,但這畢竟是尉遲玺向雲幼清示好的信號,如若是先害了人再說這話,只會讓人覺得面目可憎。
大抵不是尉遲玺,雲幼清心想,還不等她細細思索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誰,就被尉遲玺的另一句話擾亂了思緒。
尉遲玺問她,喜不喜歡他送的禮物。
雲幼清看了一眼在一旁自己找樂子玩的祝長冬,嘆了口氣終究沒有說什麽。
她這幾日不是沒有問過祝長冬,但是當她提起這個問題,祝長冬的眼淚就像那斷了線的珠子,噼裏啪啦地往下掉,而後又哭又笑地問她是不是想把他送回去。
有了這麽一遭雲幼清便不再問了,既問不出什麽,又讓祝長冬傷了心。
不過尉遲玺的那句暗示八成就是這個意思了。
雲幼清确實是感謝尉遲玺的,這可真真的是一件大禮。
“娘娘,娘娘!”
雲幼清擡眸:“青果,發生什麽事了?”
“王爺他,他不在,不知去了哪裏,聽那邊的小厮說,王爺這兩日都并未回府!”
雲幼清愣住了,她這才發覺自己對赫連雪似乎是太不上心了,連赫連雪并未回府這等事都不知道,怪不得這兩日不見他過來敲打祝長冬。
許是去不知哪裏的銷金窟、溫柔窩、美人鄉了。
這樣一個想法無端地出現在了雲幼清的心裏。
莫不是她把祝長冬領了回來的緣故?
雲幼清垂下頭,心裏有點郁悶。
“王爺吉人自有天相,娘娘不必擔心。”祝長冬湊到了雲幼清的旁邊,“可解百毒的藥我快做好了,只差了一味藥。”
聽到祝長冬這樣說,雲幼清才打起了精神:“那味藥好找嗎?”
祝長冬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笑得純粹:“不管怎麽樣,總會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