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酒樓中事
酒樓中事
不僅是雲幼清被那一道雷驚醒了,赫連雪同樣也醒了。
看見自天邊傾斜而下的瓢潑大雨,赫連雪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找雲幼清。
上一世,他就是在這樣的大雨中失去了雲幼清。
在赫連雪的腦海中,雲幼清的生命力似乎會随着雨水一并流逝。
所以他任憑天邊的雨澆落在自己的身上,用最快的速度去了雲幼清的儲玉軒。
許是雨聲砸在地上的聲音太大,又或許是雨聲可以給人安眠的力量,赫連雪的到來似乎并沒有驚動儲玉軒的任何一個人。
看着眼前緊閉的門,赫連雪定了定心神,輕輕地叩了幾下。
赫連雪的聲音有些顫抖:“小清兒,你不要怕。”
雲幼清聽到後便去給赫連雪開了門。
看着眼前安然無恙、面色無異的雲幼清,赫連雪才意識到,怕雷雨天的不是雲幼清,而是他自己。
他怕這樣的雷雨天再次帶走雲幼清。
天邊偶爾還會翻滾起一道撕裂天空的雷電,雲幼清借着這道光看到了赫連雪濕透的衣服,以及狼狽的貼在赫連雪頰邊的被水打濕的發。
雲幼清也看到了那雙關切的雙眼。
“他似乎真的有幾分真心實意。”雲幼清在心裏對自己說。
雲幼清把赫連雪領進了屋中,找了幹淨的帕子遞給了赫連雪:“王爺快把濕衣服換下來,用這個擦一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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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雪的眼睛沒有離開過雲幼清,确定雲幼清确實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安然無恙之後,赫連雪才接過了那帕子。
雲幼清點上一盞油燈,轉過身去,不去看赫連雪。
赫連雪褪|去了衣服,在明滅的火光下,他的皮膚顯得愈發的白了,流暢緊實的肌肉暴露在空氣之中,但當他想換上衣服時,赫連雪意識到了一個嚴肅的問題。
儲玉軒中并沒有他的衣服。
赫連雪的聲音中夾雜着淺淡的笑意:“清兒,儲玉軒似乎并沒有我的衣服。”
雲幼清不解地回頭,就看到了這樣一副讓人臉紅心跳的畫面。
“王,王爺,我忘了......”雲幼清終于意識到了這一點。
“無妨,明日叫人去取就好。”
雲幼清低下頭,紅着臉點了點頭,心裏卻在想,赫連雪許是喜歡她這個樣子吧。
誰不喜歡天真的少女呢?
雲幼清心中一番糾結之後,還是躺在了赫連雪的身邊,想着之前自己夢裏的那些事,雲幼清意識到這似乎是一個極好的打探消息的時機。
雲幼清試探着開口:“王爺的皇兄們都是什麽樣的人?”
赫連雪在黑暗之中皺了皺眉:“清兒問這個做什麽?”
“臣妾只是覺得,現在雖然見不到王爺的兄長們,可遲早有一天會見到......”
赫連雪沉思了一會:“其他人不必過多在意,只是二皇兄,他性情不定,清兒莫要與他有太多接觸。”
雲幼清乖巧地點點頭:“王爺的其他皇兄都在汴京嗎,皇上未免太過偏心了一些。”
赫連雪察覺到似乎有哪裏不對勁,可雲幼清問的也不是什麽皇家秘辛,難以啓齒的東西,于是便毫無保留的說了:“除了我,二皇兄他也不在汴京。”
“父皇也知道二皇兄的秉性,人也還沒老糊塗,自然不會讓二皇兄有繼位的可能性。”赫連雪諷刺地笑了一聲。
雲幼清的手一點點收緊,把錦衾上原本平平展展的背面攥的皺皺巴巴的。
“不說那麽多了,早些歇息吧。”赫連雪似乎是累了,不再多說。
雲幼清聞言也不再言語,閉上了眼,錯過了赫連雪在黑暗中打量她的目光。
有什麽東西在赫連雪腦海中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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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雲幼清和梅舒雲并未帶其他人,兩個人一同去了約好的酒樓。
雲幼清本來并不放心,她沒有忘記那酒樓的古怪之處,只是梅舒雲要她放心,她便不再多說。
雲幼清看到了酒樓二層窗邊那個娴靜的女子,一瞬間就知道了那定是姜念慈。
人如其字,這話說的果然不錯,姜念慈的字秀氣端莊,人也是如此。
雲幼清也沒忽略姜念慈身後那個婢女略帶敵意的目光。
梅舒雲和雲幼清對視一眼,心下有了判斷,姜念慈許是心悅赫連雪的。
姜念慈起身準備給梅舒雲和雲幼清二人行禮,雲幼清卻先一步止住了姜念慈。
雲幼清:“在外面無需多禮,若是念慈不介意可以喚我幼清。”
梅舒雲:“喚我舒雲就好。”
姜念慈點點頭,神色有些複雜。
王妃娘娘和側妃娘娘都是頂好的人,倒是她顯得小女兒氣。
這酒樓的人并不多,二層除了她們便也只有一個男子搖着折扇喝着茶。
雲幼清認出來了那正是這酒樓的老板——俞熙。
這似乎有些過于巧合了,但姜念慈看着并不像認識俞熙的樣子。
如若不是二人合謀,那便是其中一人的別有用心。
幾人的談話并沒有避開俞熙,雲幼清反而還想看看俞熙聽了之後會作何反應。
姜念慈向二人說了自己的想法,神色有些低落:“我想着這世道只有官家女子才會讀書,但男子确實人人都可以,實在是有些不公。王爺既然要辦書院,其中就應該有女子學堂的一席之地。”
雲幼清點點頭:“念慈的想法與我和舒雲的想法不謀而合。”
姜念慈的眼睛亮了亮:“我父親說,不會讓我去學堂教書的,但我認得字,讀過幾本書,我想要讓那些女孩子看見,女子也是可以讀書的。”
梅舒雲:“你若是想來那便來,何須你父親的同意?”
姜念慈面上有些錯愕:“可是,他畢竟是我的父親......”
雲幼清淺笑:“王爺會去說服姜大人的,念慈只要相信我們就好。”
梅舒雲皺着眉,十分不認同姜念慈對自己父親言聽計從這一點。
“側妃娘娘,好久不見。”尉遲玺搖着折扇走了過來,看着梅舒雲,“想必這位就是王妃娘娘了吧。”
梅舒雲只是點點頭,沒有說什麽,眼前的男子給她一種不适的感覺,她并不想有過多交流。
“在下俞熙,對幾位剛才所說的學堂之事也十分的感興趣。”尉遲玺并未問及姜念慈的身份,自顧自地說起了話,“俞某才疏學淺,卻也想盡一份自己的力。”
姜念慈錯愕,梅舒雲蹙眉,雲幼清含笑不語。
這俞熙,究竟想做什麽。
幾人沒有說話,尉遲玺便等着,頗有耐心。
雲幼清莞爾:“幾日後王府會舉行聘師會,俞公子若是有興趣,不妨來試一試。”
尉遲玺笑着應下了。
梅舒雲不解,何時說有這聘師會了?她怎麽不知?
雲幼清察覺到梅舒雲的目光眨了眨眼,示意她回去之後再說。
而姜念慈此時臉色卻有些蒼白,那種濃重的被忽視的感受湧上了她的心頭。
香蘭臉色也十分不好,那俞熙為何只于嘉松王王妃和嘉松王側妃說話,卻完全不看她們小姐!她們小姐不論如何也是太守之女!
可若是此時開口說了自己的身份,又像是個跳梁小醜一般,香蘭也懂得這個道理,為了不讓自己的小姐丢了面子,香蘭也只得禁了聲。
就在姜念慈還在自怨自艾之時,雲幼清已經打發了尉遲玺。
“念慈,幾日後的聘師會你可要來?”雲幼清又看向了姜念慈。
姜念慈似乎在想着什麽,好一會兒沒說話。
雲幼清以為姜念慈是不願,于是便開口:“你若不願,等學堂開張直接來就好。”
姜念慈搖了搖頭:“我會去的。”
聘師會在王府舉行,這樣的話,許是可以見到王爺的,或許還能和王爺說上話。
梅舒雲将姜念慈面上浮上紅雲這一幕收入眼底,她如今已經放下赫連雪,這件事于情于理便都與她無關,只是看見姜念慈這個樣子,梅舒雲卻是在心裏為雲幼清警惕了起來。
但雲幼清卻是毫不在意的樣子。
香蘭何嘗不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只不過相較于梅舒雲的警惕,她倒是打心眼裏高興。
小姐她終于敢去追求自己喜歡的事情了,不管是在學堂教書 ,還是追求某個人。
這桌上的三人關系玄妙,再多說些什麽似乎也只會顯得突兀和尴尬,正當雲幼清和梅舒雲想要和姜念慈作別時,這酒樓的一樓卻是傳來了騷亂,其中夾雜着女子的尖叫。
幾人齊齊看向了尉遲玺,畢竟他是這酒樓的老板。
尉遲玺面上的表情并沒有多大的變化,但是眼裏卻纏繞上了團團陰郁之色,尉遲玺把那折扇放到了桌上,而後起身下了樓。
“幼清,你在這裏等我,我下去看看。”梅舒雲起身,卻被雲幼清拉住了手。
“舒雲,我怕是調虎離山。”
梅舒雲聽了這話果然便不再想着下樓去一看究竟了,雲幼清的本事她是見識過的。
相比于雲幼清和梅舒雲的平靜,姜念慈就顯得十分慌亂,她是在閨閣裏養大的小姐,哪裏見過這等畫面?
梅舒雲自幼學武,更是去過軍營,哪裏會怕這種動靜。
雲幼清幼時以及前世經歷的東西恐怕要比此時可怖百倍,自然也是不會怕的。
姜念慈看着那從容不迫的二人,深吸了幾口氣,竟也逐漸地不怕了。
樓下傳來了尉遲玺的喝止和店小二拉架的聲音,以及一個女子撕心裂肺的哭聲。
二層的幾人心裏對于發生了什麽大概都有了猜測。
梅舒雲看向了垂着眼的雲幼清。
姜念慈也在看着雲幼清。
雲幼清從袖中抽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正是梅舒雲送她的。
梅舒雲怔愣了一下,不過馬上意識到了樓下那幾個引起騷亂的男子的怒罵聲在逐漸接近。
姜念慈緊緊握住了同樣慌亂的香蘭的手。
雲幼清則是一直注視着那樓梯口,眼裏沒什麽特別的情緒。
幾個漢子推推嚷嚷地走了上來,嘴裏說着不幹不淨的話。
梅舒雲将雲幼清往後拉了半步,正要出手時,其中一個漢子卻讓人狠狠拽了一下,摔下了樓梯。
而那出手之人正是那名自稱俞熙的酒樓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