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向真真睡了很久，醒來的時候人在觀辰園。
她很久沒來九曲河這邊，沒想到這個房子還留用着，窗明幾淨，床品也有溫暖的日光香氣，她撐手從床上爬起來。
外邊只開了盞臺燈，薛時坐在客廳看郵件，筆電擱在腿上，背靠沙發，冷色的光照着，看起來有些蒼白的疲倦。
見到她來，他摘下了眼鏡放在茶幾上，捏了捏眉心，說道，“醒了，剛好吃飯。”
阿姨把菜品端上桌子，和向真真打招呼，“二小姐好久沒來了。”
向真真看看她笑了笑，又走到吧臺上拿自己倒扣着的手機擺弄，過了會兒，她問薛時，“你動我手機了？”
房子的玻璃窗隔音很好，外邊狂風驟雨，裏邊毫無聲響，薛時手肘壓在桌上，點了點筷子，回頭看她，“過來吃飯。”
“方堯與打了電話來，我和他說你周末在觀辰園休息。”
他頓了頓，又說，“明天好好理一理，游戲玩玩就差不多了，別影響生活。”
向真真笑了聲，“我28了，不是18，你也不是我的監護人。”
“你的病沒好。”薛時說，“我有義務監護你。”
“垃圾食品偶爾嘗鮮可以，但不能當主食。”他諷笑了聲，“而且方堯與不是你自己選的嗎，海學歸來、潔身自好、溫柔耐心，‘樣樣合你心意’。”
“你記性真好。”
她走到桌前，拉開椅子坐在了他對面。
桌上的菜是她一向的口味，薛時向她傾過身去，将一塊牛肉夾到她碗裏，半扯着笑說道，“所以你的‘心意’變了嗎？”
她把牛肉放在嘴裏咀嚼，臉頰一側鼓起來，渾不在意地告訴他，“沒變，也不會變，我不會和方堯與分手。”
向真真擡頭看着他笑了笑，“我需要一份體面的、能拿的出手的感情，不是嗎？如果沒有他，薛董怎麽敢讓你和我坐在一起吃飯？”
“而且相處久了，感覺他用起來也得心應手，阿與很懂取悅我，而不是只顧自己爽。”
薛時冷哼一聲，握杯子的手緊了緊，玻璃杯裏的冰塊互相撞擊，發出幾不可聞的清脆響聲。
“既然如此。”他說道，“那就好好對待他。”
“嗯。”向真真答應一聲，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只埋頭吃飯。
看她胃口好，薛時也不再在吃飯的時候說掃興的事，簡單說出喜報，“你今天把人揍出腦震蕩了。”
向真真一頓，眼睛亮起來，“真的？那挺好的。”
“虞川和宋居在那邊幫你處理，如果他們要鬧，我會找輿論把這件事鬧大，總之不會讓他們讨得了好處，也不會再來煩你。”
向真真笑了笑，點頭，“好。”
她帶上耳機點進了app，今天林況沒有直播，大數據給她在下邊推送了四個同類型的游戲主播，她一一點進去聽了一會兒，5分鐘後，向真真退出來，在搜索欄輸入“ICE”。
很快，聯想欄彈出來，猜她想搜索FLO電競俱樂部—ICE。
直播間開着，但營業度不高，俱樂部的選手們在為新賽季的比賽對練，對手之中有OIE的人，但是沒有林況。
ICE的聲音很有朝氣，向真真聽了一會兒，順手給他充了個高價電。
那邊ICE收到提醒，百忙中擡起頭來沖攝像頭笑了下，看着充電列表說道，“哎呀呀有粉絲為我充電了，感謝感謝，感謝這位…嗯…INTRO小姐姐，太破費了，咱們今天都沒怎麽播呢，新賽季忙嘛…”
後面的話林況也沒聽清，反正在ICE念出向真真id的時候他就懵了，王硯顧橋和衛泓三個人在和FLO對排，他在一邊看一邊幫他們解說。
原來她沒在忙，依舊有時間在直播間閑逛。
他的直播間沒開，她就去別人那邊聽，還給高打賞。這是把她聽高興了？ICE聲音也不怎麽樣啊。
林況感覺胸口那有團火在燒，腦子裏噼裏啪啦奏起了預警的和弦，憑什麽啊？這是玩夠他了？在找下一個受害人？
明明說了要來找他，可本來該屬于他的時間卻被她用來聽別的男人說話，林況似乎可以想象到向真真開着那盞雲朵小燈，一邊趿着黃色鴨子拖鞋，一邊半躺在白色沙發上看手機的場景了。
她在看別的男人，也許她以後每天都會去看，而且粉絲等級會越攀越高，最後挂在ICE直播間的列表top，或者幹脆她已經摘掉屬于LLIE的粉絲牌了。
她會很快找到下一個受害人，喊別人寶貝，也會給別人發控制鏈接，在別的男人的注視下攀上高潮，林況腦子忽然一嗡，這種感知簡直讓他百爪撓心，恨不得立即到她面前問個明白。
他拿出手機去查看b站私信欄。
對話框裏的消息還停留在上午她删除他微信之後，他發出去的那一串問號和幾條求和的信息。
她上線了，可卻已讀不回。
她真的對他失去興趣了？可明明前幾天她還說很喜歡聽他說話的，他到底做錯了什麽啊？
一場排完，三個人在讨論着，林況忽然上前一步，揪住衛泓的後頸子把他提到了一邊。
衛泓:“…啊，謊哥，怎麽了這是？”
林況低着頭開始調鍵位，一邊對衛泓說，“你不是說要上廁所嗎，快去吧，我幫你打幾場。”
衛泓大吃一驚，“我什麽時候…”
林況回首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冷的，“快去啊！”
ICE發現對面天策風格突變，他和LLIE打游戲好幾年，很快就認出了他的路數，這場他好像專門和他過不去似的，兩個人solo了半場，LLIE還是對他窮追不舍，他一邊招架一邊笑出聲，“哦哦哦遭了遭了，LLIE脫缰野狗啊，咬着我不放，這是怎麽了啊！”
向真真靠近看了看，不懂ICE為什麽突然提起林況，這并不是林況的游戲號。
彈幕有人解惑，【啊啊啊我真的笑死這是在幹什麽，不是對排嗎怎麽兩只瘋狗滿場跑？】
【這天策這麽瘋，一看就是LLIE上號。】
【哈哈哈LLIE的互關給ICE充電被當場逮捕，LLIE瞬間炸毛了。】
【樓上是真的，我看到了，笑發財hhhhhh】
向真真看得嘴角輕勾，對面的薛時敲了敲她的手，“行了，就顧着玩兒，小孩兒似的，趕緊吃。”
“噢！”
——
淩晨3點半的時候，林況被微信語音吵醒，他才睡着沒多久，朦朦胧胧地去摸手機，刺眼的白光照過來，他眯着眼睛看着屏幕上的魚丸發來的語音通話，迷糊着按了接通。
“蘇意。”他只當自己在做夢，本能地喊她的名字，“怎麽啦？”
“謊哥，來門口接我。”
門口，什麽門口？她那邊傳來很大的風聲，呼嘯着，樹葉簌簌地響，連帶着她的聲音都空曠了三分，像置身于冰冷的荒原。
林況睜開了眼睛，拿起手機一看，10分鐘之前，向真真已經加回他的好友，并且發給他一個定位，位置就在南坪附近的公路。
“靠！”不是做夢，他情不自禁地跳起來，語無倫次，“你你你你在海棠檀居門口？！現現現在？”
他下了床，一把扯開了窗簾，外面狂風肆虐，飄着絲絲纏纏的細雨，白霧飄渺，不知多冷，“蘇意，你來霧城了是嗎？”
“嗯。”
“我馬上過來！”他開始套衣服，為周末準備的穿着已經來不及搭配，他快速地穿好，随手在衣櫃裏拿了一件外套，急匆匆地下樓去了。
她果然在那兒。
保安亭的守衛已經睡過去了，向真真抱着雙臂站在暗處，昏黃的路燈有一點點光落在她的裙擺，一雙筆直的長腿完全暴露在夏末雨夜的溫差中，她等得久了，跺了跺腳，合着手掌哈了一口氣。
林況眼眶濕熱，他按了門禁趕過去，展開外套把她裹在裏面，她的頭發上沾着霧珠，手也好冷，他将她的手攥進自己的掌心，低聲道，“對不起，我睡着了，沒有及時看到你的信息。”
要是他再晚半個小時睡，也不至于錯過她的消息，他閉了閉眼，眼角沁出濕潤的水珠，向真真着迷地看着，仰着頭，感嘆道，“謊哥，我沒見過比你更愛哭的男人。”
林況覺得羞憤，想反駁她，可得償所願的喜悅充斥了整個胸腔，他感到滿足的酸脹。
她踮起腳去吻他臉上的淚痕，聲音帶着些得逞的笑意，“讓我嘗嘗寶貝兒有多甜。”
他再不猶豫，将她緊緊箍在懷中，低頭狠狠吻了下去。
糾糾纏纏的吻持續到三樓卧室，林況把她抵在門上，把滾燙的體溫和炙熱的吻傳遞過去，他急促地喘息着，暧昧的漬聲響徹在屋子裏，純色襯衫一下被撩高，骨節分明的手探了上來，薄薄的布料下顯露出暧昧的形狀，他急切地攫取，揉壓，無所不至地肆意侵略。
“蘇意…”林況貼住她的臉，密密的吻落下來，他啞着聲音，把水潤的指尖按在她腰上，“不是不喜歡我嗎，這麽多？”
向真真仰着腦袋，理所當然地說，“平時聽你直播，也會這樣啊。”
林況失笑，“真的？我直播說的可都是正經話啊。”
“是嗎，我怎麽經常聽見什麽‘我開爆發了，暴力幹啊’，什麽‘就這裏，快點再快點’，什麽‘啊，這我就舒服了’…”
“……李蘇意！”這還讓他以後怎麽直視這些話，林況咬牙切齒，重重地捏了捏她這張可恨的臉，“你真的挺會自娛自樂的。”
向真真看向露臺，說道，“你準備了不少東西。”
林況忘記把在變天前把花朵搬進來，精心準備的花景被風雨摧殘，新入的秋千椅上濕答答的，露臺上狼藉得像來過龍卷風，向真真拉開玻璃側門走出去看了看，笑了聲，回頭問他，“就是這些嗎？”
他沮喪地點了點頭。
她忽然轉向玻璃窗臺，笑道，“玻璃倒是擦得很幹淨啊。”
林況:“…我還準備了很多別的！”
屋子裏的漂亮插瓶、衣櫃裏的衣物、還有更高等的護膚用品、一臺新的加濕器之類等等。
“所以，玻璃是不是特地擦過了？”她的眼睛彎成月牙，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
林況閉了閉眼，“…是。”
“擦的時候想什麽了呀？”
林況羞得腦袋冒煙，“…你幹脆殺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