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度清亭點頭說行。
她尋思就是個死皮賴臉的事兒,她就跟着尤燼往裏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假裝自己來吃個飯,疑惑着假裝自己就是上個樓。
只是她從尤卿川身邊路過的瞬間,尤卿川臉果然就黑了,今天度清亭一個人,她媽沒在那就不用顧忌鄰裏之情給臉,尤卿川伸手攔住了,不讓度清亭進。
“到這裏就行了。”尤卿川冷冷地說,阻止度清亭走第二步,“今天家裏比較忙,之後再說。”
之後是一個月後,還是兩個月後?
尤燼沒說話,還是往前走,尤卿川摁住了她的肩膀,父女倆有了肢體上的較量,兩個人的視線也對上了。尤燼看着她爸,目光無波無瀾,她并沒有害怕她爸,但是度清亭看過來時,她的眼睛暗了下來,片刻,她轉身跟度清亭說:“那我們出去也行。”她牽着度清亭的手準備往外走。
“尤燼,你出這個門試試。”尤卿川沉聲,“我的話你都當耳旁風是嗎?”
尤卿川看向度清亭,“有些話我沒說,是給她臉,看在她爸媽份上,不想說的太難聽。”
尤燼腳步沒停,還在往外走,态度很決然,度清亭能感覺到一種保護欲,她手中的傘淌着水,傘尖在地上劃拉着一條線。
尤卿川說:“度清亭,小時候臉皮厚當你不懂事,長大了還這麽厚臉皮,你覺得你有資格嗎?你最好從我家裏出去。”
他呼吸急促,手指指着門,“你真想跟她結婚,先把你家裏的爛攤子解決了,或者,你想個辦法解決了再來跟我談,你現在來說什麽?”
度清亭深吸口氣,她看到尤燼的目光,尤燼眸沉了沉,尤燼生氣了,在尤燼轉身前,度清亭先拉住她把人往後拉,她停了幾秒擋住了尤燼前面。
度清亭做這些完全是本能,如果不是尤燼在,尤卿川鄙視也就鄙視了,她努力消化完,繼續厚着臉皮貼貼尤燼就行了。現在感覺不行了,她真受不了尤燼受這個委屈,她說:“叔叔,我覺得我們要好好談一談。”
“跟你有什麽好談的。”尤卿川說:“你是想讓她別去工作,你養她,還是你幫她工作?”
“爸。”尤燼打斷他,“我希望你能尊重一下她,不管我跟誰結婚,我的工作都是我自己的工作,不是讓誰幫我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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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卿川說:“我以為我跟你說的很清楚,你們之間根本不是這個問題。”
度清亭倒沒想去激發他們父女的矛盾,她壓着聲音,盡力平和,說:“叔叔,我覺得你根本沒明白本質,你不能因為不喜歡我去壓榨她,給她很多工作。”
尤卿川不解,很疑惑地說:“我壓榨她?我怎麽壓榨她了?”
度清亭笑了,有底氣了,她說:“你不知道你是在壓榨她嗎,她本來在這裏工作挺好,你非要讓她去外地,還去那麽久,一個月,你是不是打算讓她一個月不回來?她一個人……”一個人住,度清亭咽了口氣,把這個秘密咽回去,“你看她現在,性格變了,溫溫柔柔的,乖巧,都被社會磨圓滑了,這麽累了,你覺得打工很幸福嗎,她真的喜歡打工嗎?你根本不懂她。”
尤卿川都聽懵了,“什麽一個月?”
度清亭語速非常快,她也是壓抑久了,釋放了一下,緊緊盯着尤卿川,說:“是的,我是覺得我不如你們家,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讓她辭職,我是想着讓她好好工作,我努力一下,我奮鬥一下,從來都沒想過讓她降低身份,讓她離開舒适圈。我知道你不是讓她去一個月,也許更久是吧,你想用這個把我們分開,但是,這樣對她有好處嗎?她跟我在一起,我真的會努力讓她開心,她怎麽玩弄我都行。”
尤卿川聽到後面震驚:“什麽?”
度清亭越說越上頭,“你針對我呗,你針對她做什麽。你要是覺得她工作累,多找幾個高薪的員工,給她分擔分擔,這樣也許她就不累了。她可是你的親女兒,你也得想想怎麽讓她開心快樂吧。你說我不能讓她快樂,但是你又插手她的快樂。”
尤卿川沉默了一會兒,被她這番話繞進去了,從一個月那裏他就已經暈了,想說你誤會什麽了,卻無從開口。
度清亭說着說着,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說通了一些事,她繼續說:“我是廢,但是,但是我至少是個好人吧,你做個好人不行嗎。我不好的地方,到時候列個表,我有樣兒改樣兒。”
度清亭沒慫,把尤燼攔在身後。
身體把尤燼擋住,把人護得死死的,瞪都不讓尤卿川瞪到尤燼。
“因為你的話,搞我們兩個心情都不好。你無非就是說我不行,我有在努力啊,你讓我創造多大的價值,你開個數,我努力試試,我以後掙到多少我都給她,全給她。”
氣上頭了,把尤卿川說的黑臉,最後半天一句話沒說出來,好在張桂香聽到聲從樓上出來了,還以為度清亭要跟尤卿川打起來。
張桂香來勸:“清亭,你先回去,我來說。”
度清亭說:“走也行。”
她拉着尤燼的手一起出去,她把傘重新撐起來,用力握着尤燼的手,說:“走我也把她帶走,反正,你今天別想罵她。”她再看看尤燼。尤燼微微垂着眸,視線落在她的手上,讓她保護欲巨增,她認真地說:“天鵝是無罪的。”
她簡直不敢想,尤燼每天聽着尤卿川罵自己,努力争取和自己在一起的樣子,心裏悶悶痛。
度清亭拉着尤燼往外走,這會兒真想自己有幾個億有底氣,張桂香攔都攔不住了,連連喊了她好幾聲,度清亭走得氣勢沖沖,一把傘舉起來,撐在了尤燼的頭頂。
尤卿川沒攔,“走,讓她走,我看她能把尤燼帶到哪裏去,她養尤燼嗎。”
度清亭走到門口了,聽到這話,她又扭頭了,說:“你不要偷換概念,我說了,我是不想讓她為我犧牲,不想讓她為我辭職,而且,她真的能幹,你真的舍得她離職嗎。”
度清亭說:“我之前是不夠關心她,我後面了解,我沒想着跟你敵對,我覺得你說的對,但是做法不對。”
說完,她拉着尤燼出去,雨下得更大,她這把傘不夠大,度清亭握着尤燼的手,尤燼一句話沒有說,眼睛側着看她,一直出了院子她眼眸眨動。
雨夜來臨,天都黑了下來。
度清亭的傘全歪向了尤燼,出了房子,度清亭才開始心慌,才知道害怕,剛剛憋着一口氣,說的話她已經忘記了一大半,好像有理也挺沒理的,完全是在胡扯,就是為了吵贏,多半尤卿川聽了只會更生氣吧。
還說個數,她打一輩子工,當牛做馬,估計沒人家一天掙得錢多。
度清亭心裏清楚,抛開她家裏情況,自己窮這點沒辦法改變,她臉頰上吹了一些雨水,她伸手去擦,剛擦到一半手停了下來。
雨幕傘下。
尤燼側過身抱着她,她微微靠着她的臉,度清亭的心一直在顫,這會兒卻被她抱得緊緊的。
尤燼雙手圈着她的腰,掐得她腰很痛。
度清亭還是覺得自己挺慫的,她說:“尤燼……我,我……我剛剛那麽說……”是不是不太好,我的确沒什麽能力養你,話到口中,“不希望你為我改變什麽,我,我覺得你這樣挺好,你有你的工作,沒必要為我降低身份。”
尤燼說:“好。”
她捧着度清亭的臉。
度清亭望着她,眼睛還有些閃爍,尤燼的唇落在度清亭的嘴唇上,這次吻得很深入,尤燼的唇本來很涼,現在唇舌勾弄,度清亭好像嘗到了雨水的味道,後來慢慢想,是後背濕潤了。
尤燼抱着她,她甚至覺得,應該把傘扔了,她努力握着傘,心裏想,尤燼有點激動,她的下唇被咬痛了。
尤燼和她的唇稍微分開了一些,喘着氣,說:“小狗,你說的特別好,我覺得你特別勇敢,我爸爸都啞口無言了。”
度清亭有些激動,更多的是激動後的餘怕,她說:“其實我……我挺廢物。”
“沒有,我爸都被你說暈了。”尤燼說。
度清亭點頭,“尤其說一個月的時候。”
尤燼對着她的眼睛問:“你會一直這麽勇敢嗎?”她很期待,衣服被吹過來的雨打濕了一點。
度清亭感覺她在哄小孩子,可是自己好像很吃這一套。
尤燼說:“你不希望我降低身份,我也沒想過你多麽努力擡高身份。”她勾着度清亭的下颚,讓她看着自己,說:“你就是你,我不會讓你變得很厲害,也不會強迫你,只要你……”
“只要我什麽?”
尤燼說:“好好待在我身邊就好了。”
度清亭對上了她的瞳孔,此刻的尤燼好像在求她,度清亭應了聲好,她努力保證這份勇氣,“這一個月……你,我,我努力忍住。”
“好,那你再勇敢一點,不然……”
“嗯?”度清亭享受着這個擁抱。
尤燼卻沒有說後半段。
“不然什麽?”
尤燼搖搖頭,“應該不會的。”
度清亭沒聽懂,也沒問,她感覺這麽跟尤卿川說,她有點勇氣了,沒有那麽怕了,她一直以來都有點避開尤卿川,都是厚着臉皮在尤卿川臉皮下跟尤燼搞東搞西,也覺得這樣搞下去算了,沒有任何目标。
“去車上吧。”尤燼說。
度清亭嗯了一聲,是得去車上,她們衣服都濕透了,度清亭舉着傘往車那裏走,尤燼的車停在門口,尤燼把手裏的袋子放在副駕位上。
她開着車往前駛了一段,然後停在了林道裏,樹被風搖晃着,雨水比外面都要大顆,砸在車頂噼裏啪啦的響。
尤燼把車熄火,度清亭看向她,準備說今天要不你去我家裏住一天,尤燼說:“靠過來,我表揚表揚你。”
度清亭覺得自己表現的不是很好,她從小到大,也就是掃地掃得幹淨,被老師說過勤快。
長大後,掃地勤快被老師誇會被同學笑,就沒有什麽值得別人誇獎她的。
尤燼把她拉過來,“我要是走一個月,你忍得住嗎?”
度清亭望着她這張臉,現在就特別特別的想要獎勵,她小時候太笨了,尤燼也沒怎麽獎勵過她。
她好期待。
尤燼看着她,眼睛裏印着她的樣子,度清亭腦子裏想到“青梅竹馬”這個詞兒,她最初沒覺得她和尤燼是“青梅竹馬”,因為中間她們分開了。
現在那種感覺又來了。
從小在一起,長大也在一起。
車子熄火,她們只能借外面的燈光溫存,車子裏變得有一些暗,尤燼的聲音卻很清晰,她說:“想要就自己過來。”
她稍微愣住,目光落在尤燼的腿上。
她要去坐尤燼大腿嗎?
尤燼身體後仰,她的手指在胸口畫了個圈。
她穿得白襯衫,領口的扣子解開了幾顆,她說:“表揚你,給你獎勵。”
度清亭咽着氣,不太自覺的嘴饞,她慢慢靠過去,手撐着她身側,雙腿跪在她腿兩邊,她人過來了,嘴上卻問:“……那個,這裏會不會離家太近了,萬一被看到……你媽不是還沒回來嗎。”
尤燼說:“你不敢?”
“怎麽會不敢?”度清亭現在膽巨肥。
小時候,她很喜歡和尤燼坐在一起,拉她的手,喜歡尤燼背她,但是,她很少……坐尤燼腿上,她不記得自己想不想坐,但是她高中那會常常想讓她坐自己腿,然後羞辱她。
那時候她是真的不懂看人臉色,但是她喜歡看尤燼的臉。
度清亭每次去找尤燼玩,柳蘇玫都不歡迎她,委婉的說:“尤燼姐姐很忙,你明天來吧。”
度清亭小腦瓜子一轉,“那明天我再來咯。”
然後,明天她興高采烈來了,說:“阿姨,我來了咯,我是不是很聽話,尤燼忙完了嗎?”
尤燼在樓上寫作業,看到她都會嘀咕說一句,“笨,聽不懂大人的話。”
但是,度清亭歡快的跑過來,她會在度清亭上樓前把糖果拿出來放在桌子小盤子上,等度清亭上來給她吃,度清亭沒有塞進嘴裏,尤燼又說:“你吃了別亂吐,別捏的手上到處都是。”
度清亭說:“我沒有,我就是長蟲牙了。”她想了想說:“尤燼,你是不是開始換牙了。”
“你管我。”尤燼不理她。
度清亭知道尤燼是不會給自己看的,她湊過去小聲說:“那你把換下來的牙齒給我吧。”
“為什麽。”尤燼問,“你為什麽要這個。”
度清亭說:“我去看牙。醫生給的畫本上說的,牙掉了要給親愛的人收着,以後長大了牙會很好看。”
尤燼說:“你又認錯字了吧。”
度清亭說:“真的。”
度清亭趴在她旁邊玩,“你掉了幾顆牙。”
尤燼就不跟她說話,寫自己的作業,度清亭趴在她旁邊畫畫,“尤燼我長大想當畫家。”
“你畫呗。”
“我畫你,你好看,我要像你媽媽那樣。你媽媽真厲害。”
尤燼哦了一聲。
晚上尤燼送度清亭回家,度清亭牽着她的手,走遠了,兩個人藏在小樹後面,尤燼掌心張開,說:“給你。”
“你的牙!”度清亭兩只手在衣服蹭蹭再捧着手去接,驚喜的不行,“真的要給我嗎,我會放在枕頭下面的!”
“這是下牙,得放在屋檐上。”尤燼認真地說。
度清亭說:“我住在三樓就好了呀。”她也學尤燼認真的表情,抿着唇,說:“嗯,等我掉牙我也給你。”
尤燼說:“不要,你都是蟲牙,很髒。”
“我已經不吃糖了,醫生說蟲牙不好看,我想把牙給你,就決定不吃糖了,我發誓了。”度清亭眼睛一眨,要哭了,“醫生說會長好的。”
尤燼抿着唇。
度清亭說:“你要吧,你要吧。”
尤燼不說話,度清亭當她默認了,把掌心那個乳牙抓住,她帶着哭音說:“尤燼,你不要害羞,別不跟我說話,我覺得你掉牙了也好看。”
“我只是不想說話,不是掉牙才不說。”
這個樹承載很多東西,不止是今天的雨水,還有以前的記憶,度清亭對三四歲的記憶很朦胧,但是她記得自己收藏過尤燼的牙。
高中那會兒她覺得很羞恥,她現在覺得……尤燼手指放在她嘴裏檢查她的牙時,一切變得那麽情澀,大概只有青梅竹馬才會有這種感覺吧……
尤燼摸着她的虎牙,勾着她的牙往自己胸口放,“在我這裏咬個牙印……以前……都沒有想過會被小蜻蜓這麽對待,你想過嗎?”
度清亭還沒回過神,被她摁在了胸上,尤燼說她:“騙人的小狗。”
度清亭沒明白,剛剛還在誇她怎麽突然就罵她了,尤燼手指撫摸着她的後頸,說:“你知道初中我為什麽去學校找你嗎。”
度清亭不知道。她腦子想應該是初中她玩滑板那次吧,如今想想,自己夠笨的,那會一眼覺得她好看,就覺得她是尤燼。那次酒吧,居然沒有人出來……可是,那次尤燼特地找她的,不是說有事兒要辦嗎?
她牙齒咬着青梅果,好甜。
她現在覺得自己好變态,居然這樣咬小時候一起長大的尤燼……可是又忍不住再嘗一嘗甜。
尤燼用力摁着她,她的臉撲了上去,有些窒息,她的手撐在尤燼的肩膀上,牙扯了扯她。
昏暗的光線下,尤燼眯着眸。
她命令她:“吐出來。”
甜~二更來了。我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