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飛機場這麽大,航班這麽多,度清亭只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态,并沒有想過真能遇到她。
當她擡起頭,露出鼻梁上的眼鏡。
這一瞬間,度清亭的心髒亂跳,她們倆之間冥冥中是有些緣分存在,這趟出逃實在是明智之舉。她們太有緣了。
度清亭坐她對面,專心欣賞人家的絕色容顏,她鼻梁上的眼鏡完全是點睛之筆。
尤燼一直在翻書,幾次對上度清亭的視線,她把書放在腿上,擡起頭問:“你去香海做什麽?”
度清亭不着調地說:“跟你一起啊。”
女人“哦”了一聲,然後輕輕回她的話,“那這不叫巧,叫蓄謀已久。”
度清亭嘶了聲兒,“我去找朋友玩兒。”
這點度清亭沒撒謊,她先前念書有個好朋友在這邊,她出國前兩年還聯系着,後來對方忙着保研,她沒敢上前打擾對方,到地兒發個信息應該能聯系上。
度清亭把咖啡放在旁邊小桌,手機立馬響了,度清亭猜到誰打來的,她沒看,直接把手機摁關機。
女人翻着手中的雜志,旁邊黑色公文包上放着一張卡片,像是她的名片。
度清亭想看,可直接看顯得不禮貌,她撐着下颚看眼前的女人。
對方捏着書頁,鏡片後的眼睛帶着笑。片刻,她拿出藍牙耳機戴上,她時不時應一兩句話,應該在給誰打電話。
等到她結束,度清亭還是很好奇問,“你叫什麽名字?”
尤燼沒說話,手指翻着書籍。
Advertisement
過了一分鐘,她開口,“你應該不想知道。”
度清亭去偷瞥她包上的卡片,尤燼手搭在包上,就是故意不給她看。
度清亭掃到了一點,問:“……你姓王?”
開始提醒登機,女人站起來提自己的包,放在上面的卡片掉下來,度清亭是空着手,她幫尤燼提旁邊的小箱子,尤燼手壓在名牌上,度清亭愣是沒看到她的名字。
倆人都是登的頭等艙,尤燼走到內裏的房間,度清亭在外面那一間。
飛行四個小時,空姐過來調整床,度清亭手機關機閑的有些無聊,她随手把電視打開。
起飛二十分鐘後,空姐推門進來,輕聲說:“小姐你好,隔壁小姐送了您一杯酒。”
度清亭瞥了眼,空姐捏了一支高腳杯,三分滿,方才空姐來問過,機場有提供的酒水,但她沒喝,這個應該是對方購買的。
酒水放在旁邊桌上,度清亭捏着杯子嗅,酒香醇厚是好酒,她讓空姐回道甜品過去。
她捏着酒杯,不清楚這位王小姐是不是暗示的行為,她抿了一口酒,繼續看電影,最初沒打算過去,畢竟酒吧裏見,發展太快似乎……
老版的《東成西就》
正好王祖賢和張國榮依偎在一起,柔情蜜意地說到幹柴烈火。
空姐走時留了一句話。
“那位小姐說,您需要續杯可以去找她,她正在看電影,盡量別太晚,她睡得早。”
這話深裏聽有暗示,明裏聽似乎只是提醒,頭等艙私密性沒那麽強,真發生什麽……
說不上是刺激,還是不方便。
度清亭問了一句,“她幾點睡?”
空姐去幫她問了,“大概十點。”
又多補了一句,“還說,她那裏有多餘的衣服可以換。”
度清亭是兩手空空上的飛機,這都讓她留意到了。
度清亭喝完酒,毫無困意,整夜寡淡無味煩躁,鼻尖老能聞到那種香味兒,腦子想到酒吧的對方留下的打火機,可以過安檢的時候扔了。
那女人什麽氣味的呢。
老實說,對方長的簡直美。
度清亭從床上起來,直接去敲前面的門,裏面并沒有回聲。
她不太死心,又敲了兩下。
再看時間,時間過了九點。
這守時的感覺莫名熟悉。
讓她想到以前,念書的時候她很喜歡跟朋友鬼混跑出去玩,回來大門緊鎖,每次只能爬牆回家,好不容易爬上去低頭一看尤燼站在下面。
深夜黑漆漆的,尤燼像個黑洞深淵,那種感覺現在回憶起來都毛骨悚然。
在度清亭準備轉身時,門突然開了,裏面的人穿着浴衣握着門把,度清亭很驚訝,“我還以為你不會開門,已經睡下了。”
“怎麽會?我一直在等你。”
度清亭驚訝,“那我來的巧,還是不巧?”
“你進來的話可能很巧,你要是不進來,大概就是不巧了。”尤燼說着,她身上有濕濕的潮氣,頭發還沒吹,水珠正順着脖頸往下流淌。
度清亭被她一句話拿捏了,說:“還是巧一些吧。”
她成功進到對方的領地,桌上擺着還未動的餐點,尤燼入桌,交疊自己的長腿,浴袍從中間衩口滑開。
有時的風情就是信號。
尤燼把遙控器遞給她,度清亭繼續看那個電影,同樣的片段,王祖賢靠着張國榮叫師兄。
尤燼喝了一口紅酒。
倆人直視時,她勾了勾手指。
度清亭心髒躁動。
然後一切都有些失控,她歪頭過去,嗅尤燼身上的香氣,她瞧中了尤燼的嘴唇,伸手去拿尤燼的眼鏡,但是尤燼并沒有讓她碰自己的眼鏡,握着她的手指捏着,按着她的頭讓她靠自己更近一些,說:“你知道嗎……”
“嗯?”
“就算是頭等艙,安保員也會來巡視。”
度清亭能感受到她起伏的胸口。
馨軟清香中,她的唇很想觸碰尤燼的皮膚。
可等度清亭唇快吻到她的時候,門被敲響了,外面機組提醒即将落地,飛機正在降低高度。
女人手抵在她唇上,攔住了她的觸碰,輕輕擦拭着她唇上的酒,說:“不行了,今天就到這裏。”
突然被打斷,感覺不上不下的。
度清亭知道她在說什麽,卻裝做不懂,“我還沒有怎麽樣,為什麽就不行了?”
“被人看到……就不私密,不刺激了。”
她的聲音細軟,讓度清亭耳朵發熱泛紅,“給你的時間足夠多了,讓你進門就是随便你怎麽樣的。”她看出度清亭的遺憾,俯身在她耳邊提醒她,“下次……一定要抓緊時間。”
她提起半敞的浴衣,掩住自己的胸口,再把落下去的浴擺遮住大腿。一切的一切,都在暗示度清亭,剛剛可以直接做,我在勾引你,可是你退而求其次,只顧着來親我的嘴唇。
度清亭本來覺得自己足夠浪的,沒想到能遇到這樣更浪的人,她也心裏發癢,想再試試。
尤燼卻站了起來,她要換衣服準備下飛機。
度清亭摸摸嘴唇,眼睛盯着浴室方向,不知不覺酒被她一個人喝完了。
她一會兒覺得自己莽撞,一會又覺得遺憾。
等人從浴室裏換好衣服出來,度清亭的遺憾直接加倍了,女人穿得比酒吧更正式一些,黑色的收腰馬甲西裝,領口紮着條領帶,底下黑色西裝褲包裹着臀,顯得緊實又俏。
這一套活像是打開了禁欲的門,度清亭眼睛根本移不開。
下飛機,尤燼走在前面,度清亭步伐跟上去,她在後面時不時能嗅到淡淡的柑橘香。
從機場出來,天還黑着,畢竟此時剛過淩晨,度清亭把手機開機,忽略那幾十個未接電話,上微信看她那個朋友的聊天對話框。
朋友還沒回她,這個點估計已經睡了。
尤燼有車過來接,她偏頭看向度清亭,度清亭說:“我朋友待會過來,我去她家裏住幾天。”
女人問:“那你在這邊待多久?”
度清亭回:“四天吧。”
“都跟朋友在一起?”
度清亭點頭。
女人上了黑色卡宴,但是很快,那車掉了個頭又開了回來停在她身邊,尤燼在車內看着她。
“這麽晚,不太安全,我先送你去酒店。”
度清亭彎唇,“好啊。”
她上車時,女人說:“不怕我是騙子嗎?”
“但是,坐頭等艙的騙子很好查吧。”
尤燼提醒她,“系上安全帶。”
度清亭扣上安全帶,對上女人的眼睛,女人聲音很是溫柔,“那我把你往我住的酒店帶,可以嗎?”
“可以呀。”
車子往酒店開,路上閉目養神沒怎麽說話,度清亭餘光掃了她幾眼,看她的銀色邊眼鏡。
到地方尤燼推門下車,行李箱由司機幫忙提進去,度清亭幫忙提了個包,尤燼進去立馬有人來遞房卡,對方正要開口,她壓了根手指在唇上。
“兩張房卡,挨着。”尤燼先進電梯。
度清亭在外面辦理入住信息,她摸出身份證,忍不住問:“剛剛那位小姐……”
說着,想到車上對方的話。
“如果知道名字好像不好玩了呢。”
好玩。
是挺好玩。
度清亭拿上新房卡上樓,到自己的房門口,她往兩邊看,她是住在左邊還是右邊呢?
剛坐下來,門鈴響了,客房部來敲門,說:“小姐您好,左房的小姐送了一套衣服給你。”
度清亭開門時,想到那杯紅酒。
這次是暗示嗎?
她接過衣服,從衣服上的折痕看是新的,上面味道香香的,洗衣服用得同一款香氛。
*
度清亭兩手空空過來,今兒定好的衣服,最早明兒才能穿上,她先去浴室沖澡,再出來換那套衣服,手一抖裏面的掉出兩小件。
黑色的,款式沒什麽花紋,薄款,她腦子閃過一些畫面,這原本是要穿在對方身上的吧?
那女人身材很豐滿,穿起來是哪種奔放?
穿好內衣,度清亭外面披着浴衣,她這徹夜未歸家裏都要急瘋了。
當時怕家裏來機場抓她,沒說自己去哪兒,現在落地是該報個平安了,度清亭去陽臺上給她媽回電話。
陳慧茹還沒睡,急躁的問:“你跑哪兒去了!一個女孩子家家多不安全,我去接你!”
“得了,你別老催,不知道的以為你賣孩子呢,咱們家的條件不差那個錢吧,非得搞聯姻那套。”
陳慧茹沉默了幾秒,輕聲說:“你有沒有想過,咱們家真缺那點錢。”
“什麽?”度清亭懷疑自己的聽覺。
“這兩年家裏發展不好,你爸身體也不怎麽樣。”陳慧茹嘆氣,“疫情那兩年咱們産業徹底滑坡。本來是想找人投資,但是風險太大沒人接。”
說着說着,陳慧茹一聲哽咽,接着嗚嗚的哭了起來,“寶貝,咱們家可能要破産了哇。”
“可是,我不喜歡尤燼啊。”度清亭手握着欄杆,無力地拍了兩下,“就沒別的辦法嗎,不找尤燼,找別人問問?”
“目前就尤燼有這個能力,你知道承擔一個公司未來有多大風險吧,她的條件就一個,聯姻。”
度清亭聽得一愣一愣的,這些她還真不知道,但是她能想到尤燼是用什麽口吻說出聯姻的。一定是姿态高傲交疊着長腿,非常鄙夷,萬分嫌棄吐出那倆字。
當年找她補課。
尤燼坐在客廳裏冷冷地瞥向她,說:“哦,度清亭,原來你就是那個考250的蠢貨?”
度清亭按按眉心,說:“首先,我從小到大跟尤燼不合,再者,尤燼那人管東管西,脾氣不好,我小時候老挨她的打。這以後結婚沒法過,絕對會吵架。”
陳慧茹說:“可是,我們也問了別人……其他沒有什麽人願意跟你結婚呀,只有尤燼……”
只有尤燼……
度清亭有點難受,不是吧。
她好歹大美女一個。
她挂了電話。
在網上搜自家公司的狀态。
基本都在說她家股票暴跌。
度清亭心中郁悶,她往旁邊陽臺看,陽臺門關得嚴實,燈也沒開,人好像已經歇下了。
度清亭心裏煩得不行,她從酒櫃裏取了一瓶酒,抱着試試的心理,從房裏出去按響了左邊門鈴。
這次門打開的很快。
女人手插在褲兜裏,身上的領帶剛扯到一半,胸口的扣子解開了一顆,度清亭下意識往裏面看,想知道裏面有沒有其他人,怎麽剛剛還好端端的人,現在怎麽……
“還你酒。”度清亭提了提酒瓶子。
女人揚唇笑,也不探究真實性,就為她讓開了門。
度清亭坐在客廳的吧臺旁,威士忌随手放在上面,尤燼去酒櫃前拿杯子,度清亭看着她的背影,開始傾訴,說:“其實找朋友是假。”
尤燼取了兩只小的香槟杯,度清亭繼續說:“逃婚是真,我快煩死了。我家裏逼着我結婚,我根本不想結婚,而且是和……一個老古板。”
度清亭說完歪着頭看拿杯子的女人,這樣就能暫時性忘記尤燼,她疑惑地說:“不是喝酒嗎,你怎麽拿了個缸?”
“缸嗎?”背對着她的尤燼唇微微動,手指在金魚缸上敲了敲,玻璃缸聲音清脆,“看你這麽苦悶我還以為你想多喝一點。”
尤燼把玻璃缸塞回去,她就近取了兩支冰山杯,她在裏面放了兩個冰球,度清亭把威士忌開了。她把酒滿上遞給尤燼。
倆人坐在吧臺邊上喝,度清亭先入口,尤燼側坐着,手指捏着杯子摩挲,指腹被水打濕,問:“怎麽個老古板法,現在很少有人封建,會不會有誤會?”
“誤會?”度清亭搖頭苦笑,“那個……不是我說她壞話,她,潔癖很嚴重,眼神很犀利,看人總像別人欠她錢,還毒舌,我沒少被她說蠢貨笨蛋,要求非常多,就我高考沒考好她還要打斷我的腿。哦,她這個人還反社會。”
“那你高考多少分?”
度清亭喝了一口酒,“嗯……六百吧。”
“六百八?”尤燼捏着酒杯,問她說,“你是不是喝上頭了?”
度清亭搖頭,“并沒有。”
“你考六百八她為什麽會打斷你的腿?”尤燼對着她的眼睛,很困惑。
“對呀,所以。你說這個人讨不讨厭,我該不該和她結婚?”
威士忌酒烈,女人的氣息入鼻,很強烈的窒息感。女人手指落在她臉上輕撫,帶着酒杯的溫度,冰冰的,度清亭臉頰微微痛,卻激起了某種爽意。
女人繼續靠近,和她對視。
度清亭酒精上頭人開始狂亂,她望着眼前不斷靠近的女人,意猶未盡的、沒忍住發洩地大聲說:“去她媽的尤燼!”
尤燼:“。”
度清亭感覺自己把她都說沉默了,美女撫摸她的動作停下了下來,她希望眼前的女人和自己統一戰線,不然她的逃婚之旅也太無趣了。
片刻,女人接受到她的信號,靠近她,手指再度落在她的下颚上,滿眼心疼地問她說:“那,小可憐,你想我怎麽安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