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度清亭十二個小時的飛機,剛到家把外套脫下來沒來得及休息,就聽着她妹滔滔不絕地說着聯姻的事兒。
度清亭疲憊地捏捏自己的眉心,身體往後退,“誰這麽倒黴啊,居然敢跟尤燼結婚。”
尤燼是什麽人,所有人對她的評價都是嚴厲,苛刻,老古板老古董,毒舌,禁欲,好像還是素食主義。反正就沒一個好詞兒。
“你不知道啊?”度暖芷驚訝,“這個倒黴蛋是你啊!”
她揶揄的表情在度清亭身上來回轉。
度清亭皺眉說:“你別開玩笑。”
度暖芷說:“我騙你做什麽,我真聽爸媽這麽說的,畢竟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不如把你嫁出去,正好尤燼單身,她管得住你。你在國外這兩年沒少浪,爸媽可頭痛了。”
“這不胡扯嗎,當初我為什麽去國外,這事兒她們不扪心自問嗎。”度清亭很費解,眉心緊皺,越皺越難受,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度暖芷說:“因為你高考250,沒夠上本科線,你覺得丢臉無言見爹娘,一氣之下跑出國了。”
“……這只是一部分原因。”
“總不能是害怕尤燼吧?”
“……”
當年度清亭高三成績爛的一批,而且是複讀了一年還爛得一批,家裏沒轍了,請了尤燼這位天才給她授課。
還是請了幾天,好說歹說才請到人。
度清亭和尤燼的恩怨得追溯到她們小時候,尤燼大度清亭三歲,度清亭剛學會說話,尤燼就已經是幼稚園的一姐,大人口中的聰明寶寶,等度清亭上學她直接刷新了家長們的下限,經常放學大家走完了,她還在躺在小床蓋着小被睡覺,經常是被二年級的尤燼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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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度清亭小學,她依舊穩居倒數前三,沒少被父母拎去尤家補習,尤燼可從來不會手軟,拿着鋼尺啪啪打她,她看到尤燼就是老鼠見了貓,好不容易她熬到三年級,尤燼被少年班提前錄取,她終于喘了一口氣。
高考那年,其實她成績被尤燼教導的還可以,能摸個本科線,偏那次她重感冒,馬失前蹄,一下子考了350分,當時成績出來,她手都是抖了,抹黑回家看到尤燼坐在沙發上拿着戒尺,眸子淬着冷光,她屁股一緊,爬窗拿了證件連夜溜去國外了。
後來她在國外念讀書道聽途說,很多人看到尤燼捏着她的成績單,冷笑着說:“考這麽點,別讓我逮到,不然,腿打斷。”
再後來的七年,度清亭一直窩在國外沒回家,逢年過節,她一個人獨在異鄉為異客,家裏打視頻她都沒開攝像頭,就怕尤燼去她家裏做客撞見。
這次回來是尋思七年已過,她25歲,尤燼28歲,大家都不是當年大家,再大的恩怨也和解了,而且她是聽說尤燼要聯姻了才跑回來的。
現在,小醜竟是我自己?
度暖芷拍拍她的肩膀,“你也別急,你看我,現在不混的挺好嗎,尤姐已經十八年沒打過我了。”
“你也就十八歲好吧。”
“哈哈哈哈。”度暖芷嚣張地攤手,得意地站起來去冰箱裏拿了一瓶飲料,她自己開了一瓶喝了兩口,再從裏面拿一瓶扔給度清亭,“沒辦法,誰讓你從小到大成績不行。”
“喝什麽飲料,把那個雞尾酒給我。”度清亭說。
度暖芷取出一瓶白桃味的走過去遞給她,度清亭扣開拉環,喝時,度暖芷湊過來聞,她酒精過敏,偏就很好這一口,“姐,真香。”
度清亭喝了一口,她好奇問:“尤燼現在是不是古板的要死,襯衫扣到頂,開口閉口都是工作?看誰都像犯罪分子,說話咄咄逼人?”
度暖芷盯着她手中的玻璃瓶,說:“這我不清楚,我就前年過年見過她一次,爸媽老說她厲害聰明什麽的,那多半是的吧。姐,你說,我吃顆過敏藥,喝一口沒什麽問題吧。”
度清亭把瓶子遞給她,度暖芷笑嘻嘻的接着,度清亭拿着手機,“我叫個120更安全一點。”
度暖芷哽住,把瓶子還給她。
度清亭拿着瓶子到沙發那邊喝,離她遠點,怕酒精擴散的分子,把度暖芷弄過敏了。
“晚上我不在家裏吃,你跟爸媽說聲。”
“你要跑啊?”
度清亭斜了她一眼,“蹦迪去,夜店看美女。”她勾了下唇,有點小痞氣,“一起?”
“得,我跟你不是一派的。我晚上去唱K。”度暖芷從沙發上起來,她順着旁邊的雲梯上樓,她說:“尤姐絕對是個美女,我看過她的背影,特別高挑細柳……你肯定不虧。”
度清亭打斷她,“拒絕聯姻是我對她沒有性趣,結婚就是守活寡。我不好她那一口。”
度暖芷掃了她一眼,度清亭穿的黑色貼身小背心,露出她的腹肌小腹,腰看着柔韌有勁,膚色不是那種過度白皙,帶一點點健康的麥色,像塗了層蜜,幾年不歸家,她這個姐姐把自己練的很禦,她啧了一聲,“浪//女。”
“騷氣。”
度清亭把雞尾酒喝完了,她想着起身,胳膊腿全在痛,只能往後躺,在沙發上直接睡了個午覺。
晚上六點她醒,确定體內酒精都代謝幹淨了,她洗個澡,換了件吊帶搭黑色熱褲,她往鏡子前一照,還真有那麽幾分浪意。
夏天麽,人不浪,那不得燒死?
路上開着摩托車,風可勁兒的吹她。
她絕對不能和尤燼結婚。
性趣是小,年紀輕輕進入婚姻的墳墓,被人管東管西太糟糕了,可去他媽的。
“算了。”度清亭不想了,不一定結婚呢,萬一,就算,結婚也是她踩在尤燼頭上。
一想到小時候被尤燼拎在手心,回家晚點還被尤燼沒收奧特曼喜羊羊卡片,各種打手心打屁股,那種支配感讓她一身的野骨折起來痛。
度清亭直接進酒吧,迎面就是熱辣的鋼管舞,度清亭掃了兩眼,興致缺缺,再往裏看,她有些臉盲看了好幾分鐘,直到人群裏有人站起來可勁揮手喊她名字。
今天一共約了五個人,都是以前她高中好友,這會就一個顧瑞坐着等她,幾年沒見,顧瑞盯着她連說好家夥,驚嘆她的身材和顏值。
度清亭身體後仰,長舒口氣,眯着眼睛警告顧瑞,“眼睛收斂點,別讓我扣你眼珠子。”
寒暄完了,顧瑞指着吧臺那邊,“看,那個美女,我盯好久了。”
度清亭想着打聽尤燼的信息,看顧瑞她們誰認識,一邊問一邊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是挺漂亮的。
女人身材很好,她穿得白色襯衫,頂處的扣子合着,收緊了薄薄的布料,一眼看去,能瞅見胸口呼之欲出的飽滿,她交疊着腿,露出一長條的曼妙曲線。
最重要這人戴着銀絲邊眼鏡,鼻梁高挺,眉眼挑起,像是禁欲系裏即将爆炸的反差欲氣,紅唇啜着高腳杯子,她抿一口紅酒,唇色濕潤,她手指一搖,酒液就蕩。
別說身邊這位按耐不住,度清亭心境也跟着晃了,這女人一看就是個尤物。
她瞬間把那位老古板姐姐忘得一幹二淨。
“有點眼熟。”她說。
“美女誰看都眼熟。”
顧瑞再問她,“你剛剛說什麽,說誰?尤燼?你可別提她,這人苛刻,嘴毒,講話難聽。我大學畢業,我媽托關系送我去她公司實習,她猜怎麽着,她問我哪個學校畢業,高考多少分。我明明白白聽着她笑了一聲說,哦,四百。”
度清亭嘴角微抽,“四百?”
“比你這個語氣更嘲諷一些。”顧瑞學了聲,陰陽怪氣的,表情難以形容的扭曲,聽得度清亭只皺眉。
“所以,這人還有學歷歧視?”度清亭想到自己的分數,慶幸自己當年跑得快。
“嗯。”顧瑞點頭,“不僅如此,還吹毛求疵,我爸想跟她合作,還得給她點頭哈腰,上門四次,我家老爺子快一夜白頭。”
度清亭安靜的聽着,顧瑞遞給她一支煙,問:“你問她做什麽,去她那裏打工嗎,可別,你受不了這個苦的。”
度清亭把煙夾在指尖,郁悶的只發愁,“沒事,看美女。”
那美女也看向了她,本來手臂是壓在吧臺上的,襯衫穿得整整齊齊,瞥到她後,手指壓在領口,扣子被壓進去又壓回來,來回了幾次。
片刻,顧瑞興奮的用胳膊只怼她,“美女來了。”
的确,美女朝着她們走了過來,在充斥各種酒精味道的酒吧裏帶着一陣獨特的香風。
顧瑞受寵若驚一般的把旁邊位置讓開,“坐這兒?”
“我更喜歡女人。”美女腳下是粗高跟,長腿被筆直的黑色長褲包裹,往她們跟前站,有種禁欲的反差感,她眼睛直接看向度清亭,度清亭眉微挑,驚訝,也覺得榮幸。
顧瑞羨慕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給美女讓了座位,美女坐在度清亭旁邊,顧瑞換到對面一臉揶揄的表情看向度清亭。豔福不淺啊。
女人指尖夾着打火機,兩個人眼睛對視着。女人問:“你抽煙嗎?”
“拿着玩,我不抽。”度清亭說。
“好乖。”
對方給她手中的煙點着,一點點猩火亮着,度清亭是抽煙的,只是抽的不頻繁,倆人挨得近,煙霧中的薄荷混着沉香,不知顧瑞哪裏搞來的煙,聞着挺香,有點把持不住。
氣氛過分暧昧,不說些什麽又過于唇幹。
度清亭始終覺得哪裏不對勁,一時又說不上來,對上那邊顧瑞的擠眉弄眼她實在難忍。
度清亭問了一句,“你叫什麽名字?”
女人淺淺微笑,沒說話,側身把度清亭的手中的煙取了過來,夾在兩指之間,猩紅的一點盡情的燃燒,對面顧瑞下意識看她的指甲,沒塗顏色,卻依舊這麽撩人,氣勢好強烈。
對方偏頭在她耳邊說:“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度清亭問:“去哪兒?”
“出差,飛香海。”
酒吧在沸騰點,又鬧又吵的,對方幾乎是貼着她的耳朵說話,弄的她耳朵陣陣發熱。
“哦,這樣啊……”度清亭瞧着女人起身,語氣淡淡,她自己都沒察覺有幾分遺憾。
簡短的交流,對方沒親沒摸,就一個點煙的動作,度清亭有點心湖蕩漾,更要命的是,那女人側身把煙遞過來,“還給你。”
度清亭搖頭沒接,女人起身走到門口,在暗紅色的燈光下扭頭瞧她一眼,将白色細煙壓進玻璃煙灰缸裏熄滅。
度清亭心裏跳的有點慌。
顧瑞坐過來拍她的肩膀,“煙,煙快燒到沙發了。”
度清亭趕緊抖手,想起來煙已經被女人熄滅了,顧瑞狂笑,說:“笑死,人家都走了,你自己擱這兒燒起來了。”
沸騰的酒吧裏在無女人倩影,她手放在鼻翼上碰了碰,分明是沒有味道,卻總覺得有餘香殘留。
煙滅了,美女走了,酒吧變得沒意思,顧瑞瞅到新目标,拿着酒杯過去搭讪,度清亭手機響個不停,她拿着出去接,目光在外面掃着,沒看到方才女人的身影,倒看到幾個正試圖撿屍的男人,她揚聲呵斥,“幹嘛呢,警察。”
那幾個男人撒開腳丫子跑。
度清亭電話響個沒停,燥熱的夏天,弄得她心煩意燥,她掃了幾眼,深吸口氣才接。
“你別再酒吧亂搞,早點回來,好好捯饬自己,到時跟我帶你去吃個飯。”
“非得聯姻嗎?”度清亭一語道破,“我在公司找個活幹,指不定能幹出一番天地,非要英年早婚?”
“把咱們家幹的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嗎?”
度清亭想罵人了,奈何對面是她媽。
“你就見一面,成不成以後再說。”
“嗯。”
“你幾點回來?”度媽媽反複問,“你不會還怕尤燼吧?尤燼現在可溫柔了。”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挂了。”度清亭挂斷前補了一句,“媽,我心有所屬。”
“啥?你信號不好?那你早點回!”
這還沒怎麽樣呢,她媽就催催催,可想而知,等結婚了是什麽下場,媽催,老婆催,日子過不過了。她不是怕尤燼,是不想被約束。
她本來想跟幾位好友吐槽,偏另外幾位瘋了一樣去撩妹兒,這會人影都沒見到。
度清亭走進去了又折回來,那個女人一走,裏面也沒什麽可以養眼的,她叫了車過來。
等她坐在車後面,想起來自己晚上沒喝酒,腦子還是被母親逼蒙了,她跟司機說:“去機場!”
度清亭人到機場瞬間清醒,立馬掏出身份證去值機櫃,她掏出手機,取票取票。
跑,就是了。
誰跟老古董結婚!
看着吐出飛往“香海”的票,度清亭重重地呼出口氣。
再見了聯姻對象,再見了尤燼。
度清亭編輯信息:【媽,我不可能跟尤燼結婚,你死了這條心。】
要發送時又迅速删除。
她捏着票直奔二樓VIP接待區,在門口她順手拿了杯剛磨好的咖啡,遠遠就看到那個熟悉的人,女人手中正拿着貴賓區提供的書翻看。
她擡頭,兩個人的視線撞上。
“好巧。”度清亭笑着走過去。
尤燼本來是交疊着腿,看到她眸眼微眯,然後把腿放了下來,“是噢,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