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遷怒
遷怒
郝瑞歆咬着牙,眸底壓抑着憤怒。瞅瞅天邊的落日,他一甩鞭子越過他們朝前飛奔。
車隊要進驿站了,這家夥又發什麽瘋?郝瑞歆人緣不好,大家看他身後跟着侍衛也就随他去,提醒都沒人說一句。
天黑之前下榻驿站,大人們都累了只想洗漱用膳後好好休息,年輕的倒是一個個精神抖擻。郝瑞歆回來的稍微晚一些,帶了一批獵物,興奮的叫大家去燒烤。
心裏合不合,面上都得和。尤其面對着希望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皇帝。老四老五都挺給面子的答應邀請。幾個跟着父親同行的小夥伴也都來捧場,蕭雲旛、李雲浩全都在列。
“我不去。”曉曉擺擺手,示意郝瑞然自己去“我要睡覺。”
“你都睡一下午了。”
“哈……”曉曉又打了個哈欠,揮揮手趕他走“我要睡覺,你趕快走。”
看她确實是困,一個哈欠打的眼角都挂上了淚。郝瑞然搖搖頭,眸帶擔憂的離開了她的房間。
太後她老人家嫌去行宮舟車勞頓,最近幾年都不怎麽出門,這回也不例外。曉曉被分在郝瑞然的隔壁,等他一走,趴床上倒頭就睡。
春雨進來給她蓋好薄被,将大開的窗戶虛掩上,留下一條細縫用來透氣,否則這大夏天的小卧室難免憋悶。
都收拾好,春雨悄悄退出姑娘的卧室。她們姑娘最近不知怎麽了,堅決不讓人守夜。她問了幾次,姑娘居然說是怕半夜把她給殺了。
這回答讓春雨徹底無奈了,她們姑娘劍法是挺厲害,可說什麽半夜殺人她還是不信的。不過姑娘堅持不讓她在屋裏,她也只好聽從。
戶外夜色深沉,黑暗的天空無星無月,黑沉沉的好似伸手就能摸到。衣衫黏膩的沾着皮膚,呼吸好像都不那麽暢快了。
“要下雨了。”女孩自言自語一聲,加快了回侍從房間的腳步。
整個驿站被禦林軍圍着,這裏該是最安全的地方。曉曉住的這小院此刻只有她一個人在,暗夜籠罩下靜谧的連一聲蟲鳴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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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又一道閃電劃過。醞釀着的大雨卻依舊未至,在驿站外野餐的小夥伴也都未歸。可剛才的閃電卻清晰的照見了一道人影,黑影身形小巧,在暗夜裏鬼魅一般朝着曉曉的房間移動。
黑影在她窗根底下停下,拿出一根細細的竹管捅破窗紗伸進屋內。随後,曉曉屋裏被吹進一股淡淡的迷煙。
黑影收起竹管,推開窗戶一躍而入。習武之人,暗夜也能視物。握緊手中的匕首,他一手用濕布捂住口鼻,一手幹脆利落的朝着床上的人攻擊。
“刺啦”匕首刺入絲帛的響聲傳來,原以為萬無一失的襲擊居然失手了。黑影右手翻轉,朝着曉曉躲避的方向再次發起了攻擊。
曉曉呼吸緊閉,在躲開第一次襲擊後空手迎着對方的匕首就是一招分花拂柳,一指中他手腕的曲池穴。她反手一握将他手中的匕首奪了過來。
黑影這回心下大驚,他萬萬想不到這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居然有如此功力。一時不敢再大意,閉住氣扔掉左手的濕布,雙手全力進攻。
曉曉拿着匕首,剛才吸入那少量的迷煙使她頭昏腦脹,面對強敵同意不敢輕忽。電光火石間倆人在狹窄的床鋪過了好幾招。
腦袋越來越混,女孩一招逼退他,翻身越下床鋪,施展輕功拉開了門。屋外不知何時起了風,新鮮空氣大量湧入,昏沉的腦袋清醒了不少。
為何不呼救?果真是藝高人膽大嗎?黑影心下思量着已經退到了窗根,準備要撤了。這裏如此大動靜,也許已經驚動了人。再不走被人甕中捉鼈他會死的很難看。
他想的倒是挺好,可惜已經從極致眩暈中稍稍恢複的蕭曉根本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上半身剛躍出窗口,雙腿不知被什麽東西擊中,“咔嚓”的骨折聲傳來,疼的他滿頭大汗,重又跌回了屋內。
回頭看到小女孩手中提着的木棍,她小小的身子此刻卻仿若催命的閻羅,讓他不由自主的想往後退。
擒敵成功,蕭曉擡手點了他的氣戶穴,随即拍拍手到桌前點燃了蠟燭。三孔燭臺依次被點亮,黑暗的小屋瞬間變的明亮。冷冷的瞧着這個蒙面刺客,蕭曉好整以暇的開口問。
“誰派你來的?”
“咔嚓”一聲閃電再次劃過,随即響起轟隆隆的雷聲。緊接着“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小院的客人都回來了。
“曉曉,你還沒睡嗎?”
郝瑞然說着話已經到了門口,曉曉從裏拉開了門,他眼尖的一下就發現了小屋裏的黑衣人。
“怎麽回事?”
“半夜摸進來的小賊。”
“小賊?”
郝瑞然冷哼一聲,擡腳進了屋子。到黑衣人面前後擡手揭掉了他臉上的蒙面布巾。
“他……”
迎着郝瑞然驚訝的視線,曉曉也看到了黑衣人嘴角的血跡。若不是被點了穴無法移動,他腦袋應該已經耷拉下來。
“準備夠充分,為了我一個無名小卒他們也是下血本了。”
“我去通知父皇。”
“明早再說吧!別打擾人睡覺。”
“行營刺殺,不及時上報說不定會被人反咬一口。”男孩說着就往外走,“你自己當心,別讓人鑽了空子。”
聽他在喊侍衛,曉曉覺得自己頭腦實在是太簡單。思維方式還停留在快意江湖上,對權利的勾心鬥角完全沒進入狀況。
随着郝瑞然的呼叫,同住一個院子的郝瑞毅和蕭雲旛也跑了過來。身後跟着一對侍衛。
“妹妹你沒事吧?”
這家夥本來都要睡了,他今晚喝了酒,暈乎乎的沒發現異常。此刻看到被侍衛認出的黑衣人居然是他們的同伴,他才驚出了一身冷汗。
守衛這裏的是禦林軍的精銳,這些人功夫可都不弱。沒想到居然會出了內鬼。他妹妹該有多命大,才能黑天半夜的躲過了刺殺。
屋子裏圍滿了人,曉曉也不方便說什麽。沖哥哥搖搖頭,輕松的笑笑讓他放心。
屋外,醞釀了許久的大雨終于灑落。“嘩嘩”的瓢潑大雨震耳欲聾,悶熱的氣壓随着消減,人們的心卻一點兒都沒有松懈。
很快,皇帝的命令來了。這一隊人全部被關押,驿站加強警戒。
“都去睡吧!也許只是偶然事件。陛下已經讓加強了警戒,安全應該沒問題的。”
被刺殺的人都這麽說,郝瑞毅他們也沒什麽好說的。又囑咐了她注意安全,有事就大聲呼救,這才一個個退出她的小屋。
“我留下來陪你吧?”
郝瑞然還是不放心。春雨也被她再次攆走,她一個人,萬一再來一次,也許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
這話讓蕭曉聽見非炸毛不可。什麽運氣,姐姐這完全是實力好不好。迷煙剛嗅到她就醒了,一般人哪有這警覺。
“要陪也是我陪,不敢勞煩五皇子殿下。請殿下回屋休息吧,我陪着妹妹。”
蕭雲旛對着郝瑞然一副冷臉。你做事都不動腦子的嘛。深更半夜的你們共處一室,傳出去讓人怎麽說我妹妹。她以後還怎麽嫁人啊?
“好,那我先告辭。”郝瑞然倒是好脾氣,對他陰陽怪氣的話完全不惱。看有人陪曉曉了,他轉身利落的回了自己屋。
蕭曉習慣性的江湖兒女作風,對此根本沒想法。他們非要陪,那就陪好了。看蕭雲旛去關門,她轉身躺倒就睡。完全不受剛剛被刺殺的影響。
等蕭雲旛關了門返回,她早已睡了過去。望着妹妹沒心沒肺的樣子,他無奈的長長嘆口氣,躺在床邊思緒萬千。人都說女孩子心細思慮多,他倒好,一個大咧咧的男孩子楞被妹妹逼的這麽操心。
“死丫頭,你真睡得着啊?”
唉,小少年又是一聲嘆,開始思索到底是誰要害他妹妹。想了一陣又起來,到桌前磨墨寫信。這事兒得告訴爹爹,如果是針對他們家的,他爹也好有個防範。
一夜好眠,一大早曉曉被她二哥叫了起來。“皇上叫你回話呢。”
“刺客的事兒?”
“嗯。”
倆人都是和衣而睡,蕭雲旛打開門讓春雨進來幫她更衣。臨走還不忘囑咐她。
“別多言。實話實說就是。”
蕭曉翻個白眼。她二哥也不是沒腦子的傻白甜嘛,還知道在君前要慎言呢。乖乖點頭表示知道,望着哥哥的背影她暗暗搓牙花子。
郝瑞歆,這事兒要跟你沒關,姑奶奶我跟你姓。能指使買通大內侍衛而又跟我有過節的非你莫屬,根本不用作它想。你以為事情做的幹淨利索不留一絲線索,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
哼!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姑奶奶的仇自己報,才不稀罕上位者主持公道。
唯一的線索斷了,這人就是一普通的侍衛,跟誰都扯不上關系的那種。只查出他母親身患重病,急需大筆的治療費。
皇帝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曉曉簡單的說完昨晚的經歷後就當木頭一般和哥哥站在一旁一聲不吭。迎上她姑姑擔憂的眼眸,她甜甜的笑笑表示不用擔心。
“着刑部聯合內務府嚴查。禦林軍都能出如此大纰漏,朕還有安全可言嗎?”
這話說的夠重,幾位涉事的官員全都跪在地上不敢吭聲,只一個勁兒的磕頭請罪。
等人退走,皇帝又安撫了曉曉兄妹倆一通,賞賜了她一柄進貢的陽泉寶劍以壓驚。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功夫倒是不賴。果然将門虎女,不堕你父親的名頭。朕賜你陽泉寶劍,若再敢有人尋釁滋事,可先斬後奏。”
“謝陛下。”
小女孩笑容滿面,顯然對這寶劍十分喜歡。等退出皇帝禦辇後,才收起了臉上這傻笑。兄妹倆一路無話,快看到自己的車架時,蕭雲旛才開口要求。
“妹妹,把這劍借我玩玩吧。”
“你會舞劍嗎?小心傷了手。”
“臭丫頭,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兄妹倆邊走邊鬥嘴,三皇子郝瑞歆迎面走來,看到曉曉手中的龍泉寶劍後冷哼一聲,打馬即走。
蕭雲旛對他這目中無人的态度氣的直哼哼,曉曉拍拍二哥的肩膀小聲的跟他耳語:“別生氣,他很快就會得到報應。”
“你要幹嘛?別給爹爹和姑姑惹事兒啊!”
“放心。我有分寸。”他都能買人性命對付她,她要是什麽都不還給他點兒,豈不是太對不起他這份“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