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看見你了
這個世界其實對小白并不友好,但因為蘇筠是個開了挂的人,身後又有神秘人一直扶持所以絲毫沒有受到傷害。
當然開始蘇筠并不知道這些,後來他之所以會知道這些其實實屬他自己作死。
因為心裏一直感覺許飏就在身邊,所以逼得他習慣性地想要開溜。
有了第一次的教訓後蘇筠也學乖了,出門的時候手裏不忘拿點什麽東西,今天是盤子明天就是碗,到時候實在不行就給自己手腕上來一道子裝可憐。
橫豎他們不能坐視不管。
姜雲瑤被他這樣無恥又無賴的舉動氣到了,因為他身後還有尊大神盯着,所以不得不現身來對蘇筠進行一番說教。
蘇筠身體不能動,被姜雲瑤帶出來走了很長一段路,刺眼的光線迫使他閉上了眼,再次睜開的時候他看到了一片星空。
這是他來這裏這麽久後第一次走到外面,身後走過的長廊已經消失不見。
姜雲瑤右手輕握左手垂在身下,站在蘇筠身邊。
她一揮袖,身前緩緩出現一個沙盤,幾個長衣染血的人踉跄着移動,在聽到幽怨的哭聲後向身側的家具躲去。
“這是這裏的客人,準确來說,應該是我從外面撿回來的客人。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的等你以後自由了再慢慢看,我就不做過多說明了。至于這裏面的世界…”
凄慘的女聲再次響起,一個蹲在衛生間的人遲疑着擡起頭,只見一個嘴角淌着鮮血,臉上鮮血點點的女子正貼在鏡子上大笑。
那人慘叫着跌坐在地,鏡子裏傳來破碎聲,女子身體瘦長,腳還站着不動,身體卻從鏡子裏伸了出來,一把就抓住了躲閃不及的人。
她的烏發濃密,低垂下頭遮住容顏,唯有歡樂的笑聲給人一種莫名的陰森。
“咯咯咯…”
她故作天真的表情在染上新得鮮血後變得異常可怖。撕扯那人的手被鮮血浸濕。她抓着那人的手臂,湊到嘴邊大大地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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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筠臉色發白,被惡心的不輕。“她是什麽?”
“鬼,和你和我是一樣的…又不太一樣。”姜雲瑤突然出現在蘇筠身後,抱着他的腰歪頭親吻他的嘴角,“你是神,是被邀請來的,而他們…是拼盡性命闖進來的。這裏沒有他們的位置,想活着就只能搶別人的…我覺得這些鬼很可憐,所以給他們創造了一個狩獵的機會。”
“所以如果我那天打開的不是那扇門,裏面的就有可能是這些鬼?”蘇筠屏息不去嗅姜雲瑤身上的香氣,對方卻像是故意要整他,抱着人不放手。
“那是自然的了…同樣是鬼,呆在這裏的機會自然是平等的,在我看來,活下來的是神還是那些路人并無差別…呵,陛下,皺什麽眉頭?”
“那你算什麽?”
姜雲瑤突然湊到蘇筠面前,仰頭捧起他的臉看着他,“陛下你擔心我啊?呵,那陛下猜猜,我算什麽?”
蘇筠垂眸不去理她。不過片刻的時間,沙盤裏的世界已無人幸免。
“以前的你不是這個樣子的。”
曾經的姜雲瑤雖然是個風塵女子,卻是蘇筠一生不可多得的知己,而如今的她…
“以前?陛下,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我到這裏,都幾百年了,為什麽不能變化?”姜雲瑤揮袖讓沙盤散去,一個人靠在牆壁上,星辰漸漸暗淡,月光撒在姜雲瑤身上,投在地上一個孤獨落寞的影。
“曾經有一個女人為了救你進了宮,卻可笑的重演了寧笙的生命。不過她比寧笙更倒黴,至少那個女人還活着,而她卻死了。”
蘇筠聽到姜雲瑤提起寧笙,身體突然一顫,“那是你活該。”
姜雲瑤甩手給了蘇筠一耳光,“你說什麽?”
蘇筠掙紮不開,看着姜雲瑤的目光冷得可怕。
“這裏沒有人求你的犧牲,也沒有人會感謝你,更不會敬你是個英雄,你和寧笙相比差遠了。”
姜雲瑤伸手就要抓住蘇筠的脖頸,卻被一股力量擋住。
她轉過身連續做幾次深呼吸才道,“陛下,像你這種人,自私冷血又不知好歹,就算遇到知己又如何?我倒不妨告訴你,如果沒有許飏護着你,天天給你吃喝你早死了,他…”
姜雲瑤的眼睛突然睜得老大,她在痛苦的呼吸,雙手無力地摳挖着掐在脖子上的手,卻無濟于事。
蘇筠的身體可以動了,他一步步走向姜雲瑤,道“姜雲瑤,你知道自己為什麽比不過寧笙嗎?至少在這裏你還是活得,可放眼整個世界,都沒有寧皇後了。你覺得自己是因為救我才落得這樣的下場,我感到很抱歉,但我被囚禁不是參加聚會,受得是苦也不是享樂,你為什麽要從我這裏尋找平衡?”
姜雲瑤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很久都沒有從寧笙已死的消息中緩和出來。
掐着姜雲瑤脖頸的許飏身形漸漸展露出來。蘇筠看着一身黑衣,一手握着權杖的人,“許尚書,好久不見了。”
許飏回身看着他,“你能看見我了?”
這個世界裏并非每個人都可以相互看見,所以之前他們只能看見飯菜平移進來,卻看不到送飯菜的人。
“子誠,我…你今天想吃點什麽?”
許飏突然轉移的話題讓蘇筠有着措手不及,他還無法完全從寧笙離世的悲傷裏走出來,便也沒有回答,只是搖搖頭。
“那我送你回去?”得到默許後兩個人往回走,姜雲瑤突然叫住蘇筠,“那個陛下…對不起…”她猶豫了一下,“如果你…”
“閉嘴。”許飏冷冷地說。
“有人要死了。”
姜雲瑤一口氣說完就消失了,看起來顯然是害怕許飏再要她性命。
蘇筠聽着一愣,沒有聽懂姜雲瑤是什麽意思。
許飏趁着人走思的片刻拉起他的手,感受着手上冰冷的溫度,他甚至忍不住想要給眼前這個人跪下。
“她說得是什麽意思?”蘇筠猶豫了許久,還是問了出來。
他知道自己再這麽說下去就又要栽回剛剛爬出的泥坑,但他還是忍不住。
許飏不肯說,只是一路向前走。當他推開門的時候,蘇筠看到了抱着齊雒正準備往床上放的蘇晗。
“哥…?”
蘇晗沖他點點頭,也沒有多說就走了出去。
蘇筠不知他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忍不住想要追出去,卻被許飏拉住。
“他心情不好。”
“?”蘇筠思索了半天才試探性地說,“因為齊雒看不見他?”
許飏臉上露出默許的表情。倒真是難為蘇筠能猜到。
“齊雒不認為蘇晗會來救他,所以他看不見。”
蘇筠突然抓住了重點,“那我呢?為什麽走不了?”
許飏沒想到蘇筠反應這麽快,本又想要沉默以對,卻被蘇筠捏着下巴直視他,“告訴我。”
“每個在這裏醒來的人都會等一個來接他的人,當他等到那個人的時候,那個人會帶他回到人間,可是我雖然找到了你,但我看不到回人間的路,所以我們還是回不去。”許飏苦笑道。
“為什麽?”蘇筠不信這就是全部,想問下去,卻被許飏強行抓住了手甩開,“沒有為什麽…或許是因為我不是你要等的人吧。”
說着他就要走,蘇筠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身體卻再次不能動了。
眼睜睜看着屋門在眼前閉合,任他如何頂撞也無法打開。
蘇筠滑坐在地板上,齊雒醒了,看着跌坐在地的人先樂了,他指指自己再指指蘇筠,“互換了。”
“嗯。”蘇筠扶着門把手站起來,“你想離開這裏嗎?”
“…”齊雒沒有馬上回答,他并不想說謊。
他知道自己不想死,如果可以他當然也不想呆在這裏,但他不相信他期待的那個人會來。
蘇筠走過去和他坐在一起,“每天來送飯的人是許飏和哥哥,可你看不到他。”
“…”齊雒低頭整理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遍又一遍,“我猜過…但我沒信。或許這從開始就沒有懸念,但我不敢信…你知道嗎?蘇晗想殺我,他差點殺死我的次數兩只手都數不過來,哪怕最後我死,我都沒有想過他會來,可是為什麽…是他?”
蘇筠沒有接話,齊雒繼續道,“我喜歡他,可我怕他,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你死後他綁着我給你磕頭,一連磕了一個月。他用我的血做酒,用我的肉做祭品。我知道哥哥對不起你,我…”
“你沒有欠我,齊悅也沒有…你不必說了。”蘇筠打斷齊雒的話。
他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明明當年最可憐的是他,到頭來卻要他先原諒這個,安慰那個。
敲門聲不合時宜地響起,這次小門沒有打開,開門的人是蘇晗,蘇筠沒有叫他,問道,“我能出去走走嗎?”
“我幫你叫許飏。”蘇晗把飯菜放在桌子上,欲言又止地看着齊雒,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就出去了。
蘇筠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手腕和腳腕上突然出現了兩條枷鎖。許飏打開門在外面等他,蘇筠倒也不覺得走得別扭,就這麽往出走。
“當年我被關得地方也像這裏這麽黑,牆壁上有一盞蠟燭,很多時候都照不太清楚。”蘇筠一邊說一邊走,長長的走廊一片漆黑,這麽走下去卻仿佛永遠走不到盡頭。
許飏跟在他身後,沒有說話。他知道蘇筠現在要得不是一個多話的人,而是一個稱職的聽衆。
“…我知道那個時候在那裏的人什麽時候是你,什麽時候是別人,可我寧願告訴自己,你從未來過。”
“子誠…”
“我可憐嗎?如果我真得可憐,為什麽沒有人可憐我呢?如果我不可憐,為什麽還沒有降下天雷劈死我呢?”蘇筠駐足不再前行,而是有些無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枷鎖,“你這麽綁着我是不是害怕我逃跑?”
“不,我怕你自殺。”許飏否認道,看着蘇筠一臉疲憊,他的語氣卻突然輕松了許多。
許飏從蘇筠身後抱住他,安撫道,“不過很快可以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