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寂靜無聲(七)
蘇筠站在木橋上,下面是連着下了幾天積攢下不少水的湖。他懷裏抱着美人,美人雙眼通紅,妝化得亂七八糟。
橋下站了很多人,有下人,侍衛,後宮妃子,還有…齊悅。
齊悅的臉色是蘇筠不得不和他相處的這段時間裏最差的一次了,一天一夜熬下來的黑眼圈讓這個不過四十歲的人成了個枯朽的老人。
在回首自己,輕薄的綢緞遮不住滿身傷痕,一根玉簪拉住fs,唯有長長的流蘇露在外面。
手腳腕上斷裂的鎖鏈拖拉在地,因身體移動而發出響聲。
蘇筠眯着眼看着西下的夕陽,懷裏的人幾乎脫力,只有依靠着他才不會倒下。
“蘇子誠,你究竟想幹什麽?你就一定好和我對着幹嗎?!”齊悅憤怒地問。
“我廢了,幹不動了。”蘇筠故作嘆息道。看着不遠處的早已搭箭拉弓的射手,蘇筠語氣一轉,冰冷無比,“我活着便是為了讓你活得不那麽舒服,你讓我活着,也無非是感受占有與支配的快感,不是嗎?”
“你!”
“總是這麽委屈,就好像我不對你做什麽,你就會讓我好過似得。你看看我是什麽東西,會心甘情願做你的娈童嗎?”
“我給你刀…不!給你所有使用趁手的武器,你可以公平的和我比試。”面對齊悅的提議,蘇筠看白癡一樣看着他,“公平是你眼裏的公平,和我有什麽關系?如果這個女人不是十巫之一,而僅只是你的一個妃子,我碰都不會碰她…齊悅,你見野獸捕食獵物的時候,有哪個會沒目的地随緣抓?”
言外之意已經很明确了,這裏沒有傻子。
齊悅臉色又差了幾分,“那你想怎麽樣,把她扔湖裏殺了她?”
蘇筠有些累了,身體自然地靠在橋的一側,“你過來。”
齊悅有些發愣,不知蘇筠要幹什麽。
身邊的貼身護衛不敢讓他犯險,幾欲開口卻被齊悅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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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悅上了橋,兩人剩下三步距離,蘇筠再次開口道,“我曾經聽過一個有趣的問題,你的妻子和老娘掉到河裏,你救哪一個?我雖然不是你娘,不過應該也有幾分用處吧?”
說着,人竟抱着懷中姑娘一起跳進河裏。
齊悅微一愣神,竟有些猶豫。這一猶豫,便忘了下命令。
“陛下!”衆人無一想到,愣神過後的陛下真得會跟着跳下去,畢竟他可不會游泳。
湖中積攢了許多淤泥不曾清理,蘇筠抱着姑娘直接沉了底,連嗆幾口水後意識都開始模糊不清。
他本以為齊悅不會下來的,可水中很快蕩起更大的波瀾,他用力将姑娘頭沖下按進淤泥之中。
手臂被人拉住,蘇筠看着因為溺水而一臉痛苦的齊悅以及身後的侍衛,将藏在嘴裏的刀片吐出來,割向齊悅的咽喉。
血液還快在湖水中暈開,齊悅廟面露苦色卻仍不放手。
看着侍衛撲到身邊,熟悉的香氣在水中竟也能聞到。蘇筠詫異地回首,卻被許飏徒手劈暈。
許飏抛下他不管,抓住齊悅手臂助他浮出水面。
蘇筠從不在意刺殺齊悅失敗會有什麽後果,不止是齊悅從未讓他好過過,也包括他個人不認為自己還能活多久。
自己的身體現在如何他心裏清楚,
為了持之以恒地折騰他,齊悅幾乎每次都很克制,連抽血的次數和量數都在不斷縮短。
但這次不幸的是,他可能過度自以為是了。
“我就是許飏。”
齊悅抱着蘇筠的動作一頓,不敢置信地回頭看着許飏,“你說…什麽?”
許飏重複道,“我就是許飏,從登基大典那次開始,那個替身就已經死了。”
齊悅忍不住向後退去,顫抖的身體差點抱不住懷裏的人。
“我不會幫助您開天問了。”許飏将目光落在蘇筠身上,本該無情的眸子裏竟多了一絲痛苦。
他拂袖離去,并未理會身後已經跌坐在地的人。
齊悅顫抖着手一遍遍擦拭蘇筠嘴角的血,不知被誰叫來的太醫慌忙走進來給蘇筠號脈,随後跪倒在地。
“陛,陛下…”
“說。”
“靖寧帝…快不行了…”
齊悅垂首看着懷裏的人,“為什麽…”在許飏說那個替身早已被殺死的時候他恐懼的不是自己無緣開啓天問,而是蘇筠,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個人就是許飏,所以在許飏給他刀片的時候他才會毫不猶豫地去尋死。
所以看到許飏站在這裏會抛棄了肉體的疼痛,任由靈魂的隕滅。
在滅國被軟禁的日子裏,齊悅以為他為了自己而活着,實際上他錯了,大錯特錯。一個被折磨羞辱的人會把自己盡量打扮得體去見一個要取他性命的人,不只是因為愛,更是因為他早已将那個人視為他生命的全部…
“許飏呢?全城封鎖把許飏給我請回來…”齊悅無力地說着,在這場無盡的折磨裏,原來從來就與他無關…
作者有話要說:
夢裏的最後一章了,完整版的去米國度找。
其實許飏也不是什麽好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