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歐皇和非酋)
第二十六章(歐皇和非酋)
邢硯接過,在邵翊不着痕跡的目光注視下喝了一口,沒有絲毫停頓,臉色也沒變一下。
邵翊微滞。
因為加料後自己也沒嘗,不确定效果如何,戳開自己那杯,裝作不經意地問:“好喝嗎?”
邢硯輕輕看他:“沒你好喝。”
邵翊:“......”
他是人又不是奶茶,怎麽能相提并論!
邵翊沒好氣地睨他一眼:“謝邢少爺誇獎,不過麻煩你換個參照物,我是人。”
“你說的,喝了會感覺像初戀。”邢硯摩挲着奶茶,偏頭看他的目光在昏暗的環境裏熠熠,恍若漆黑的荒原上燃燒的唯一火把,“我的初戀是你。”
邵翊嗆到了。
剛喝進口的珍珠差點兒卡喉嚨眼,飛快抽出張紙擋着嘴咳嗽,感覺到一只溫熱的手在給他輕輕順着後背,有些不自在地掙開,“邢少爺又入戲了?這裏不是片場。”
邢硯被他拒絕的手頓在原地,一動不動注視着他的眼很輕地黯了黯,片刻,緩緩收回。
像是默認。
邵翊看到邢硯面不改色地喝完了一整杯加了辣椒粉的奶茶,産生了自己是不是壓根沒加的自我懷疑——他當時光是聞到就感覺辣味嗆鼻,這人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他也不記得自己的身子能吃辣啊......
邵翊心塞地喝着瞬間一點都不甜的奶茶,旁邊有人遞來話筒,起哄要聽被演戲耽誤的歌神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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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翊這會兒正被甜膩膩的奶茶糊得嗓子難受,別說本來唱歌就跑調,就是滿血狀态開口都只怕會吓跑衆人,聞言謊稱嗓子不适,将話筒順手遞給邢硯。
屏幕上恰好播放至一首情歌,不知道誰點的,前奏響起後,也沒人唱,孤零零的歌聲回蕩在喧嚣的包房,沉寂了片刻,有人打算切歌時,一道低沉的嗓音忽而響起。
音色幹淨,清冷纏綿,男人骨子裏的沁涼附着在自帶故事感的顆粒嗓音,從靈魂深處散發的孤寂與情感上的濃烈矛盾混合,恍若在浮華的塵世間開辟出了一隅無人能踏入的小世界。
只剩下他。
以及經由主人邀請方可進入的人。
包廂安靜下來。
難掩驚豔的目光朝着邵翊他們這邊看來。
邵翊回眸,對上邢硯幽深的目光,仿佛越過他在看屏幕,又仿佛眼睛深處一直都只有他一個人。
有工作人員已經忍不住拿手機錄小視頻,低聲尖叫道“啊啊啊好好聽!以後誰再說鯉魚唱歌不好聽我跟他急!”
邵翊收回視線。
極力克制着方才與邢硯對視的一瞬有片刻不受控的心跳,哪怕再不情願,也不得不承認邢硯唱歌時極其撩人,比什麽話都不說光用他那雙眼睛看着人時還要殺傷力倍增——真是奇了怪了,這具他自己都看厭甚至已經覺得平平無奇的皮囊,怎麽換成邢硯的靈魂後這麽蠱惑呢?
邵翊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将此歸結于類似游戲換皮膚後産生的新鮮感,找到手機,悄悄打開錄制。
有的人,表面上對某人的歌聲不為所動——
背地裏,啧啧,全錄了下來。
一曲結束。
邢硯将話筒放回桌上,沒再開口,剩下的時間,任誰邀請,哪怕是導演,都沒再接過別人遞來的話筒。
歌唱到一半,衆人開始玩游戲,俗套的數字炸彈,中招者可選擇真心話或大冒險,實在兩個都不想選喝酒也行。
邵翊在憑運氣這方面一向屬于非酋,從不讓和他一起玩游戲的人失望,第一局就成為上天選中的“幸運兒”,1到100,他上來就踩中炸彈數字11,在一群瞬間狂歡的起哄聲中認命地扶了扶額,因為有之前的前車之鑒,再不敢喝酒,只好選擇大冒險。
周圍頓時一陣此起彼伏的嘆氣聲,想八卦的姑娘們遺憾地噘嘴,問題都準備好了,奈何人不給機會,不過很快,目光落在他一旁的“邵翊”時,磕糖的dna又不安分地動了起來:“邢老師,你知道你喝醉的那天是怎麽回休息室的嗎?”
邵翊疑惑,不明白她們怎麽突然問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是被邵老師抱回去的。”姑娘們笑嘻嘻道,“要不,您和邵老師再來一次?那天的公主抱太快了,我們都沒看夠。”
邵翊腦殼子“嗡”地一聲,感覺要爆炸了。
公主抱?!
邢硯這麽不要臉的嗎?!
這可是他的身子啊,他也不怕崩人設!
邵翊咬着牙看眼依然波瀾不驚恍若置身事外的男人,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只有倆人聽得到的低語:“你瘋了?我現在可是你的身份,你個大男人被我公主抱,你不嫌沒面子啊?”
邢硯無辜地一揚眉,語氣誠摯:“沒想那麽多,在我眼裏現在‘我’就是你。”
邵翊:“......”
第一次體會到了豬隊友的感覺,他這邊良心發現的終于不致力于把死對頭搞翻車了,邢硯居然上趕着“自殺”。
這特麽還玩什麽玩?帶不動帶不動。
披着邢硯的殼也堅決不改直男靈魂的邵翊表示公主抱這種行為他清醒的時候實在做不來,幹脆利落地給自己倒杯酒,在姑娘們瞬間失望的“啊......”聲裏一飲而盡。
草,好嗆!
邵翊沒忍住咳嗽,準備找紙時,旁邊已經遞來紙巾,還有一杯溫水。
他顧不上道謝,喝完止住咳嗽後,驀地一僵,意識到自己剛才用的是邢硯的水杯——倆人座位挨着,水杯也放在一起,不愛喝熱水的邵翊過來後直接倒了杯冰水,而比他養生得多的邢硯則走哪兒都帶着保溫杯。
他剛才喝的溫水裏,有邢硯泡的茶香。
邵翊盡量裝得無事發生地把長得一模一樣的杯子放回去,腹诽:平時潔癖得吃飯都要自帶餐具,怎麽這會兒突然不愛護環境願意用商家提供的一次性杯子了。
哦,忘了這人不僅幹淨還精致,大概是嫌棄用嘴直接對着保溫杯喝水不夠雅觀。
游戲進入第二局。
這次邵翊選擇先答,成功撐過第一輪後長舒了一口氣,結果還沒高興一分鐘,就被迎面而來的“炸彈”狠狠拍死在了game over上。
邵翊生無可戀地木着臉,在一群眼睛再次亮起的八卦小火苗中,一回生二回熟地找到酒,寧願再醉酒出糗都不願當衆被當猴子耍,剛要倒,被一只手攔住。
“她們想看公主抱,做一個不就行了。”邢硯皺眉,明顯不贊同他明知酒量不好還玩命喝。
邵翊掙開他:“你做還是我做?反正我不願意。”
邢硯沉默下來,靜靜地看着邵翊固執地繼續倒酒,在他端起來準備喝時,忽而按住他手,徑直奪過。
泛着泡沫的冰涼液體沿男人喉結下滑,明顯不會喝酒的邢硯劍眉擰起了一瞬,不到一秒,恢複如常,平靜地将它一飲而盡。
全場呆了幾秒鐘。
包括邵翊。
手腕似還停留着邢硯掌心的溫度,滾燙地沿邵翊肌膚灼燒,鑽進心底,比喝了高倍度的酒還要讓邵翊難受。
他怔怔注視着滴酒不沾卻還是幫他喝下這杯酒的邢硯,第一次,無法控制自己的目光。
最先反應過來的磕糖小群體緊緊抓着姐妹的手,嗷嗷嗷地無聲激動,不敢打斷倆人“愛意”湧動的這一幕。
“好man好man好man!我要瘋了!感覺自己站錯攻受了,原來鯉魚才是在上面的那一個?”
“奪酒的動作A爆了!倆人都好攻,嗷嗷嗷,第一次體會到了左右為男的糾結......”
“不,我還是堅定地站石頭攻鯉魚受,畢竟他倆戲裏演的就是這樣。”
“管他誰上誰下,只要倆人能假戲成真我就圓滿了,剛才擋酒的糖不比公主抱甜?果然真情流露的糖最好磕!”
邢硯放下酒杯,察覺到邵翊還緊緊盯着自己的視線,回過眸,輕輕笑了下:“再這麽看着我,我會感覺自己變成了麥芽,釀成酒,被你喝進了肚子裏。”
邵翊一怔。
驀然記起這是倆人劇裏的臺詞,被邢硯稍稍改了幾個字,用在這裏竟意外地貼合,仿佛是在對明顯鬧騰起來的衆人解釋方才的舉動。
邵翊低下頭,收斂眼底不知緣何而起的酸脹,而後裝得平靜地和邢硯道聲謝,把桌上倆人剛剛混用過的溫水杯給邢硯推過去。
心口卻還是有些堵得慌。
仿佛那團被邢硯替喝的酒在他心底熾烈地燒了起來。
第三局。
已經不想參與游戲也莫名沒了心情的邵翊舉白旗:“為了讓更多人有游戲體驗感,我退出,數字我來寫。”
衆人遺憾地“啊”了一聲,不想這麽快放過難得好脾氣的“邢硯”:“再玩一局吧?要是還是邢老師那我們就放過您——不過您該不會這麽非酋吧?”
事實證明。
會。
第三次,當邵翊再次精準踩雷報出炸彈數字,面對懲罰,下意識看了邢硯一眼,緊接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我選大冒險。”
“大冒險?!”姑娘激動得嗓子都差點兒破了音,興奮地搓手手,礙于邵翊剛才一直對親密行為的抵觸和明星身份,也不敢玩太放肆,“要不,您現在和邵老師貼臉自拍一張,傳微博?”
貼臉?那特麽還是喝酒吧。
邵翊眼皮一擡,面無表情道:“換一個。”
“哦,好。”
邢硯冰山的氣場和威名太過懾人,提懲罰的小姐姐立馬乖乖改口,“那您手機裏最新的一張圖,不管是什麽,現在傳社交平臺公開,這應該可以吧?”
邵翊沉思一瞬,印象裏邢硯的相冊似乎沒什麽見不得人的照片,點點頭,找出手機,點進相冊的剎那,驀地滞了滞。
模模糊糊的昏暗背景,是他剛偷錄的邢硯唱歌視頻。
邵翊指尖懸在屏幕上空,一時間有些遲疑。
“邢老師發好了嗎?發好了我們都趕緊去打卡,哇哦哇哦,終于有機會能‘偷窺’男明星的相冊了!好激動!讓我先來猜猜會是什麽,自拍?睡衣照?健身照?不管哪個我們都賺到了!小石頭們快給我撒花!”
“呃,邢老師可不像随時随地會自拍的人,我猜是今天的定妝照,要不就是什麽風景圖,這才符合他性子......”
叽叽喳喳的喧嚣朝邵翊耳膜湧近,他擡眸看向邢硯,男人自幫他喝完那杯酒後就愈發安靜,人懶洋洋地靠着沙發,雙手交疊放在腿上。
一雙漆黑如墨的眼恍若一直在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眸光比往常更深,對上他視線,微微一彎眸,擅長傳遞情緒的眼神裏無聲寫着,“不用管我,你發什麽都行,我不介意。”
邵翊抿了抿唇。
一咬牙,覺得應該不會有人發現,将視頻截圖,上傳至微博。
兩分鐘後,此起彼伏的茫然聲響起。
“發了?就這嗎?這黑乎乎的一團是什麽呀?邢老師的口味果然與衆不同,走得意識流風讓我都看不懂......”
“啊,好可惜,還以為能看到點不一樣的東西呢,這還不如邢老師上次抽風傳的健身照尺度大呢......”
邵翊假裝沒看到一群哀怨的小眼神,收起手機,盡職盡責地當起游戲“法官”。
沒有邵非酋參與的游戲果然好玩了許多,懲罰花樣百出,大家也都相當玩得開,什麽隔着紙牌接吻,趴下做地板舞,尺度大得邵翊瞠目結舌,都有些懷疑這也不行那也拒絕的自己是娛樂圈編外人士。
邵翊在沸騰的喧鬧裏往後靠了靠,看向次次都完美躲過炸彈數字、甚至有一次只剩下兩個數字都能避開、玩了這麽多盤游戲參與了又好像沒參與的邢硯:“你就是傳說裏的歐皇體質吧?!”
這運氣,簡直和他一個天一個地!
邢硯手掌撐着額頭,對明顯忿忿的邵翊很輕地笑了下:“反正掃雷沒輸過。”
從來開局即炸雷的邵翊:“......”
磨着牙,掌心在邢硯胳膊上用力蹭了蹭,“運氣這麽好,分我點。”
邵翊嘴上這麽說,人到底知分寸,雷聲大雨點小地隔着衣服和邢硯短暫觸碰後,就要收回,手腕忽地被拽住。
溫熱幹淨的指尖擠進他指縫,溫和卻不容拒絕,熟悉的清冷淡香沿着倆人十指交疊的手蔓延開來,無聲貼緊邵翊脈搏,像冰川上燃燒起的火把,摧枯拉朽地湮滅亘古多年的蒼白。
邢硯擡眸,灼熱的眼定定看着他:“都給你。”
遙遙遠遠的喧嚣中,倆人雙手在黑暗的角落緊貼,一個緊繃,一個劇烈,沉寂許久的荒原長出嫩芽,鑽木取火的光照亮黑暗。
從此陰影與烈陽,有了一點點交彙的可能。
翌日。
出發去劇組,邵翊聽到王普小心翼翼說,“哥,你和邵老師又上熱搜了”,地鐵老人問號。
又?
不花錢上熱搜這麽簡單的嗎?還是他個人吸粉魅力就是不如兩個人随随便便同框一次強?自他和邢硯被曝下海,他上熱搜的次數已經快超過以前全年的KPI。
邵翊心酸地拿出手機,直覺不是什麽好事兒,正要看,餘光瞥見熊碩從不遠處的邢硯房間出來,只有他一人。
沒看到邢硯。
邵翊記起對方今天早上有戲,不自主地加快步伐,到跟前,把免打擾牌子剛挂上的熊碩剛好回頭,看到突然出現的男人,立馬黑了臉。
一雙總被邵翊調侃生氣了也看不出來的小眼睛閃着噴火的光,似乎想把“邢硯”狠狠揍一頓。
邵翊假裝沒察覺,若無其事問:“邵老師已經去片場了?”
“你管我們翊哥去沒去——”嗆人的怒氣脫口而出,話音剛落,熊碩瞧見一旁瘦瘦弱弱的王普沖他揮拳,似在警告,不屑地冷哼一聲,但因着“邢硯”身份,到底是收斂了幾分怒火,鼻孔朝天地解釋,“翊哥生病了,和導演請了上午的假。”
邵翊眉峰瞬擰,急促的嗓音充溢着自己都沒發覺的擔心:“什麽病?昨天不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病了?”
“你問我我怎麽知道,那杯酒又不是我替邢老師喝的。”熊碩憤憤看他,“我們翊哥平時身子壯得像頭牛,不發燒不感冒,和狗pk過的長跑冠軍,誰知道和你坐一起後怎麽就病了,半夜急性腸胃炎,邢老師還好意思問我,您睡得正香的時候,恐怕想不起來有個酒量不好的人幫您擋了次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