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親密接觸)
第十七章(親密接觸)
邵翊呆了一秒鐘。
腦海飄過一長串“你特麽不騷會死?”的無語——他就不該對狗男人的思想抱有還能做回人的期待。
邵翊面無表情地回了聲冷笑,突然想起什麽,指尖放在邢硯剛剛摸過的地方,暧昧而挑釁地回望向他,掀起衣角,露出小腹:“不是敏感,是剛做過一些劇烈活動,啧,難免對別人的觸碰有些不适。”
半明半暗的燈光垂落,邵翊白得近乎冰瓷的肌膚清晰展露,線條分明的八塊腹肌,上面橫亘交錯着幾條紅色的抓痕。
因為一深一淺的顏色鮮明對比,透着施虐般的美感,恍若剛經歷過一場暧.昧難言的故事。
邢硯眸光一沉,捏起邵翊下巴,俯身逼近。
倆人交織纏繞的呼吸在安靜得針落可聞的錄音室無聲放大,伴着壓抑的心跳,邢硯一動不動地盯着邵翊的眼,似在判斷他那段話真假。
邵翊不甘示弱地迎上他目光,呼吸很輕地緩了緩,極力克制因為不擅長撒謊而不自覺劇烈的脈搏,就在以為自己終于成功地扳回一城時——
邢硯忽然偏頭,在他鎖骨上輕而用力地深呼吸,松開後,微微上揚的唇角難掩愉悅:“以後,別這麽欺負自己,雖然身子是我的,但疼卻是你幫我受的。”
邵翊一懵。
被眼看就要攻城卻瞬間陡轉急下的反轉弄得詞窮了一瞬,緊接嘴硬地繼續演戲:“放心,我不像邢少爺一樣是個抖m,只是碰巧遇到了只有點野的小獵豹,玩得太爽了而已。”
邢硯輕挑眉:“那能否問下,這只獵豹是公還是母?”
“......”
堅定自己是個大直男的邵翊在心裏罵了句“廢話,當然是母的”,嘴上卻語焉不詳地扔煙霧彈,将風流形象扮演到了極致:“你要問今天的還是昨天的?每天都不一樣。”
邢硯眼底的笑更濃了,一偏頭,溫熱如霧的呼吸就落在了他耳邊:“那它們是不是都長得窄窄長長的樣子,一面粗糙一面柔軟,用起來讓人又爽又疼,想扔掉又上瘾,欲罷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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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翊僵住。
下意識想說“你怎麽知道?!”,猛然想起他下單搓澡神器的那天邢硯也在家,快遞似乎還是他幫忙拿進來的,尴尬地腳趾抓地,沒想到自己自編自導的獨角戲全成了跳梁小醜。
邵翊以極其強大的心髒強裝鎮定地嗤笑一聲,垂死掙紮:“你怎麽這麽自信?這玩意兒買回來就是讓倆人配合着用的,一個人用怎麽可能有倆人一起爽。”
邢硯不置可否地揚眉,剛捏過他下巴的指腹撚起,放鼻尖,意味深長地看他,呼吸輕輕停滞:“因為,我在你身上只聞到了我的味道。”
邵翊:“”
他當初給他備注“邢狗”時是拿了預言家牌嗎?!這鼻子不當警犬都可惜了!
完全忘記邢硯現在用的他身子的邵翊沒發現這句話一不小心也誤傷了自己,面無表情地閉上嘴,看到恢複正經的邢硯已經開始認真教唱,勉為其難地給他了一個面子。
許是邢硯教的方法真的有用,亦或者是這副身體還保留着原身歌神的些許技能,這麽一字一句地教唱後,邵翊開始慢慢找到一些感覺。
正開心,以為自己終于能擺脫音癡的恥辱邁進音樂的殿堂,手機忽震。
倆人擡眸,看到邢硯的手機屏幕閃爍。
備注為“熊”。
邵翊這才意識到邢硯已經呆在這裏很長一段時間,對準備挂斷電話的邢硯擺擺手,催他出去:“我學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給修音老師。”
邢硯看着他,眼神無聲拒絕,想說他還有時間,因為無人接聽的電話再次亮起,只好無奈地點頭。
過了會兒,老師進來,看着獨自練習的邵翊,一副想八卦又極力掩飾的笑容:“邢老師和邵老師很熟?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來錄音室找您。”
邵混蛋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剛用過人家轉身就扔,聞言懶洋洋地一聳肩,輕描淡寫道:“不熟,碰巧遇到罷了。”
老師半信半疑,見邵翊已經專注地練歌,低垂的眉眼冷峻,識趣兒地沒再說話。
從錄音室出來,邵翊才看到手機上有條微信。
發信人邢硯。
是一段音頻。
邵翊找出耳機戴上,點開的一瞬,微愣。
低沉缱绻的歌聲透過冰涼的質地傳遞至耳膜,是方才邵翊第一次聽到自己的聲帶也可以發出如此動聽的音調時想錄下來的那首歌——誤打誤撞的邢硯給他插出了一顆柳樹,将這首沒能陪他唱熟練的歌錄了下來,用另一種方式在邢硯離開以後繼續細心地教他。
邵翊低頭閉了下眼,保存後,回了個不冷不熱的表情包。
他沒發謝謝,一來是不習慣,二來——唱不好歌崩人設的是邢硯,他這麽做,好像也只是為了他自己。
臨近七點,晚會開始。
邢硯的節目在後半場,邵翊找到座位,和相鄰的幾個明星禮貌颔首,坐下後,隔着斑駁陸離的光遠遠看到與他幾乎相隔整個舞臺的邢硯,暗嘆主辦方的貼心,不僅嚴格遵循前任不鄰座的原則,連關系不好的明星也被他們考慮在內,收回視線時,側對他的邢硯恍若心有所感,回過眸。
邵翊迅速低頭,假裝玩手機。
但似有若無落在他身上的灼熱感卻一直揮之不去。
好在沒過多久,就是“邵翊”救場的那個男明星和其他幾人一起帶來的開場節目,三男兩女,歌曲串燒,土到極致就是潮的舞美和兩個女明星一紅一綠的晚禮服愣是将夏天還沒過完的現場演繹出了春晚的感覺。
站在中間對左右雙姝時不時朝他投來的眼神互動視而不見的邢硯卻完全是另一個畫風。
一雙眼漫不經心地看着臺下,恍若什麽都沒看,眼神自帶的深邃和迷人又仿佛望進了每一個人心底,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裝因着男人皮相上的不羁被穿得雅痞,邢硯骨子裏的禁欲又悄無聲息地融進了邵翊本身的氣質,冷而張揚,微妙地雜糅。
邵翊恍惚了一瞬。
看着這副被邢硯浸染得已經愈發陌生的身子,自嘲地扯扯唇,低頭避開邢硯隔着高朋滿座朝他望來的目光。
直播彈幕要被截然不同的兩種表演風格笑瘋了。
【救命!笑死我了!鯉魚哥哥好像自己的節目被砍掉臨時塞進去湊數的,完全不管旁邊的幾個搭檔,一邊是年會表演,一邊是個人演唱會,哈哈哈哈。】
【五個人的舞臺,終歸要有一個人落單,邵翊勇敢地承擔起了這個責任[狗頭]】
【哈哈哈要不是還有顏值和氣質,就鯉魚這站位,這恨不能和女生隔三丈遠的solo畫風,把他當成給兩對新人主持婚禮的司儀都毫不違和。】
【啧啧啧,想不到一向以暖男出名的邵翊還有當男德代言人的時候,和隔壁的邢硯學的?】
【啊啊啊說邢硯的那個別走!你們沒發現邵翊今天穿的鞋很眼熟?好像邢硯之前也穿過!啊啊啊啊我沒找到圖,恨!但我真的有印象!一個超出名的牌子限量款!】
【emmm這麽快就有cp粉開始人為造糖了,誰不知道鯉魚摳門兒摳到家,粉絲送的一千塊錢的球鞋都能穿好幾年,怎麽可能買限量款。】
【哎呀別吵吵,男生的鞋子都長得大差不差,認錯很正常啊,不過邵翊今天的造型是挺好看的,終于不是千篇一律的皮鞋,可以可以。】
【說好看的那個,有沒有想過可能是邵翊壓根沒做造型打算逛個街然後就被拉過來上臺了?[狗頭]也不知道給百萬調音師偷偷塞了多少錢,今天的歌好聽得我都差點兒想封鯉魚一個在逃歌神,啊啊啊求出鯉魚單人的音源!】
邵翊坐在臺下,感覺到那股無法忽視的壓迫感離去,輕輕松了口氣,不明白自己何時竟變這麽慫了,竟不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去看邢硯的眼。
做多錯多,倆人還是保持距離的好——邵翊将此歸結于害怕倆人交換身體的秘密曝光。
幾個頒獎後,即将到邢硯的節目,邵翊去候場準備,耳機裏循環播放着邢硯錄給他的音頻,腦海中回憶着邢硯教他的唱腔。
地上忽然落下一道長影。
回頭前,邵翊鼻尖湧進已經開始熟悉的冷冽淡香,準備回頭的動作就頓在了原地,繼續聽着歌,假裝沒有看到。
歌聲卻忽地一斷。
耳機被拿走,還帶着餘溫的材質貼上來人的耳,不問自取的男人輕輕一挑眉,對上邵翊炸毛的目光,笑了下:“這麽喜歡?”
邵翊沒好氣地伸出手,要他趕緊把耳機還回來:“我自己的嗓子,當然喜歡了。”
說着,不耐地勾勾手指。
掌心微微一沉,随即多了一樣東西,卻不是耳機。
四四方方的巧克力遮蓋着邵翊縱深的掌紋,被邢硯自身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襯得尤為小巧,帶着一點點來自邵翊原身的溫度,奇妙地将二者體溫融合。
邵翊擡眸看他,不明白他為何要給自己這個。
“你很緊張。”邢硯注視着他,一雙被燈光渲染得幽深的眼比往日無情也帶三分情時還要誘人迷亂,星河流轉地似藏着無盡溫柔,“把巧克力吃了,有助于緩解情緒,還有五分鐘,別急。”
邵翊本能地想否認。
可擡起的手指打算把巧克力還回去時,才發現有些僵硬,指尖冰涼。
許是因為要代替邢硯上臺,又是直播,很長時間都沒對舞臺怵過的邵翊今晚上莫名慫了好幾次,自己遲鈍地沒察覺,還以為是會場空調溫度調太低。
他深呼吸,若無其事地活動下手,把巧克力拆開填嘴裏,快速咽下,看到邢硯已經幫他擰開一瓶礦泉水,本着既然給面子了就送佛送到西的原則,接過來喝了兩口,嘴上卻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沒緊張,有點餓了。”
邢硯低頭,無聲地笑,沒拆穿。
不遠處,想過來提醒邵翊檢查設備的工作人員恍恍惚惚地看着這一幕,懷疑自己眼睛出了問題——傳說中兩個王不見王關系水深火熱的男神私下竟然如此親近,一向以冰山出名的“邢硯”在“邵翊”面前好乖,而紳士得總是會照顧到每一個人感受的“邵翊”居然還有如此霸道的一面,直接拿走“邢硯”的耳機,揣進了口袋。
嗷嗷嗷,這就是當代明星最新營業典範嗎?!還沒進組都開始發糖了!嗚嗚嗚倆人顏值氣質真的好般配!能不能快點進組拍戲啊!!!
不忍心破壞這只有在cp粉夢中才會出現的寵溺場景的工作人員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多餘,她應該在地板底下,而不是在煞風景地圍觀。
但時間已經不容許她繼續悄咪咪地磕這個只有她自己看到的糖,猶豫一瞬,硬着頭皮上前:“邢老師,該您上臺了。”
邵翊點頭,下意識地把水還給邢硯,由着她做最後的檢查。
“邢老師,是我們考慮不周。”工作人員在心裏吐槽傳言果然不靠譜,安排座位的同事居然聽信小道八卦把倆關系其實非同一般的男神安排得那麽遠,牛郎織女都比他倆距離近,歉意道,“您放心,下次不會再出現這種失誤。”
邵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即将開始的表演,沒聽清對方都說了什麽,禮貌地笑下,上臺前,餘光瞥見邢硯已經不見蹤影。
耳麥裏傳來導演指揮,邵翊摒棄掉腦海裏亂七八糟的想法,收斂條件反射習慣以笑容示人的嘴角,換上邢硯出名的高冷臉。
前奏響起,光影變幻。
氤氲缭繞的霧氣充盈着舞臺,款款而來的男人恍若畫中仙,清冷高潔,驚鴻入夢。
彈幕頃刻刷屏。
【啊啊啊啊終于等到石頭哥哥!不枉我開會員看又臭又長的頒獎等到現在!讓我看看是誰想戀愛的dna又動了,哦是我自己!!!】
【我也不想心動,可他是邢硯啊!!!嗷嗷嗷仙子本是人間客,何故流連惹塵埃!】
【騎白馬的不一定是唐僧,也可能是石頭哥哥,能把奢華的西裝穿得如此禁欲,除了邢硯也沒sei了!】
【站姐們出來幹活了!娛樂圈修仙人士終于出山營業惹!喜極而泣[流淚]晚上十二點之前,我要看到石頭360度全方位的高清圖!】
站在舞臺上,俯視觀衆席,才發覺登高遠眺和坐在臺下完全是不一樣的風景。
能看到每一個人的表情。
尤其是前排。
邵翊以前在臺上時從未關注過這些,不是忙着和同伴互動,就是沉浸在表演裏視線不由自主地放空,許是這一刻舞臺上只有自己,他又扮演的是幾乎不需要做任何動作的邢硯,邵翊感覺自己的靈魂和身體短暫剖離開來,輕飄飄地游蕩在四周,以旁觀者的視角清晰觀察着觀衆。
他看到一對剛合作過某熱播劇吸引大量cp粉的明星疏離地坐在一起,鏡頭掃向他們時倆人會相視一笑,猶如熱戀般的甜蜜,等鏡頭離開迅速恢複冷漠;看到某個自稱社恐不善交際的三線明星悄悄起身離開,蹭到老板跟前,殷勤地端茶倒水,和鏡頭前說不出話的害羞判若兩人;看到某愛說教常不留情面地當衆批評新生代演員的老戲骨慈愛地看着他,目光炯炯有神,與周遭略顯格格不入的認真讓此刻跑神的邵翊心生愧疚;他看到衆生百相,人皮鬼心,蠅營狗茍皆為利益,而自己也正是其中的一員。
自己?
邵翊一直刻意屏蔽某位置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朝那邊看去,而後,差點兒嗆到,卡了半秒的殼,險些沒能對上口型。
萬衆矚目的直播會場,坐在陰影角落也依然氣質卓然的男人一動不動地注視着他,指尖把玩着一瓶有些熟悉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優雅地喝了一口。
無人知曉的親密接觸。
認出那是自己剛剛喝過的水的邵翊沒來由地心跳驟然一快。
從未有過的悸動。
伴着此刻只有邵翊知道的失誤。
與他目光隔着人群遙遙相撞的邢硯卻仿佛看穿了他的慌亂,輕輕一勾唇,指尖轉着瓶蓋,低頭,唇齒貼上沒有封閉的瓶口,舌尖輕抵,咬上去,輕慢喝水的動作驕矜如品茗。
邵翊額角再次一跳,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
心裏咬牙切齒地想,回去就再贈送這具身子一套“馬殺雞”。
邢硯将這個只有倆人知曉的小秘密藏在大庭廣衆之下愉悅地進行下去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惱人的窸窣聲,打擾了他逗弄邵翊的樂趣。
不長眼的來人自來熟地在他旁邊坐下,用力過猛的古龍香刺鼻,是邢硯最讨厭的一種男香,做作。
一如使用它的主人。
“小邵,好久沒見了,結束了一起喝一杯?”男人長相算得上俊朗,畢竟太難看的也進不了娛樂圈,年紀稍長,三四十歲,前些年挺出名的一個中生代演員,叫彭成陽。
邢硯冷淡擡眸:“謝了彭哥,我晚上還有事。”
“什麽事啊?這麽不給你哥面子,和人約會吶?”彭成陽半真半假地追問,“上次見面你還是單身,不會這麽快就有情況了吧?”
邢硯心裏厭惡,極力按捺着離座的沖動:“沒,家裏事。”
“行吧,看來哥挑的不是時候。”彭成陽面露遺憾,人卻沒走,拆開桌上一瓶新飲料,像是打算長坐,“聽說你接了個新戲?和邢硯一起演?啧啧,那家夥演技還行,不過人好像不太好相處,毛病一大堆。你們那個劇本之前也給我遞過,早知道你會接,我就不推那麽快了,我當時一看居然還有吻戲,這不是胡鬧嘛。”
他說着,拍下邢硯肩,目光狀若無意地輕輕掃下青年柔軟的唇,“不過,咱們這種好哥們一起拍親熱戲,總比你跟邢硯個冷冰冰的木頭拍強,那家夥離三丈遠都恨不能凍死個人,也不知道親起嘴來是不是和木頭一樣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