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浴室撞車)
第十三章(浴室撞車)
回到車上,邵翊才看見倆人通話時邢硯給他發了張照片,鏡頭裏的他從便利店出來,手裏拿着還沒收起的三明治。
邵翊:“......”
手機攝像頭為什麽要設計這麽高清?給相機留點活路行嗎???
他木然地咬口三明治。
安慰自己,只要他不尴尬,剛才撒謊被拆穿當場社死的人就不是他。
自欺欺人的邵翊重新躺回車座,邊吃飯邊百無聊賴地打游戲,正食不知味,彈窗上跳出條新微信。
打開一看,居然又是邢硯發來的。
懷疑某人被他同化成話痨的邵翊不耐地點開圖,色香誘人的火鍋撲面而來,隔着屏幕仿佛都能聞到香氣,邵翊喉結滾動,本就寡淡的三明治更覺沒味道,放到一邊,磨着牙回信。
【Y】:???
【Y】:故意的?
【邢狗】:不是。
邵翊反應了兩秒,才透過字兒少得總是需要別人猜測的邢少爺信息中揣摩出含義——這是在告訴他,他有按照他的要求盡職盡責地陪吃?
氤氲的熱氣給火鍋增添了一層天然的濾鏡。
邵苒坐在對面,吃得開心,大概以為邢硯在拍她,還騰出手比了個耶,月牙般的眼微微彎起,嘴角一側有個不明顯的小酒窩。
邵翊認真看着,忍不住嘆了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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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來時,無意中瞥見右下角的餐桌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嘴角抽了抽。
合着讓這人陪吃飯就真的只是陪吃飯,把自己當人形玩偶往邵苒對面一坐,連個裝樣子的餐盤都不拿。
說他情感遲鈍,還真是立馬就給證明。
邵翊收起手機,把對比得愈發難以下咽的三明治吃完,看距離兩小時的約定時間尚早,拿帽子遮住臉,打算睡會兒覺。
安眠的輕音樂在車裏低聲吟唱,飄飄蕩蕩地伴邵翊呼吸安靜下來,沒過多久,他抱在胸前的雙臂往下垂了垂,一只手無意識地下落,陷入沉睡。
午後的停車場難得靜谧。
邢硯提着行李箱過來時,乍然看到的就是車裏空無一人。
封閉性極佳的黑色車膜阻擋着人視野,邢硯放下箱子,繞到車頭,透過幹淨的擋風玻璃模糊地捕捉到一道睡得正香的影子,拿出手機,對着邵翊拍了張照。
悶熱的風隔離出兩個泾渭分明的世界。
本不該有交集卻又奇妙重逢的兩道身影被窄窄的車門暫時隔絕。
時光在這個和當年近乎一樣奢侈的午後無限延綿,将永不褪色的記憶和此刻一同鄭重珍藏。
邵翊不記得自己睡了多久。
醒來時,人還有些犯困,睜着惺忪的眼看到擋風玻璃外擺着一張臨時停車卡,原本是他去便利店時随手放上去的,此刻卻換了一個位置,端端正正地擺在正對他的車頭上,上面附着一張紙,蒼勁有力的幾個字——
“契約人正在投遞,等待車主簽收。”
邵翊睡意朦胧的大腦清醒過來。
盯着有些熟悉的稱呼,沒忍住笑了下。
制定《約法三章》時,邵翊嫌甲方乙方太商業,索性給倆人起了個契約者的稱呼,這會兒讀懂邢硯留下的暗號,坐起身,看向窗外。
只能單向透視的車窗外,一直安靜看着電子書的男人恍若心有所感,回過眸,和他隔着黑色的車窗目光相撞。
有片刻。
邵翊感覺那雙被邢硯的靈魂浸染得幾乎開始陌生的黑眸好像看見了自己,眸光深而清透,已經是完全屬于邢硯的眼神。
腦海中鬼使神差地想,以後倆人換回來他會不會不适應?
草草草。
這個念頭一湧上來,邵翊趕緊給自己了一小巴掌。
身子都是原裝的好,邢硯長再帥,和他也一毛錢關系都沒。
雖然三個不止180的逆天資源同時被這人占據,還挺讓人嫉妒的......
邵翊降下車窗,懶洋洋地打了聲招呼:“收拾好了?怎麽不喊我?”
邢硯從行李箱上站起來,合上手機将箱子放進後備箱,坐上車之前,把臨時停靠牌和紙一同收起,放進邵翊手邊的儲物盒:“看你睡得挺香。”
邵翊啓動車子:“我睡覺一直都香,從來不失眠,沾枕頭就着,像邢少爺這種需要褪黑素才能入睡的,不知道是不是平時虧心事做太多?”
“讓你失望了。”邢硯一揚眉,“我最近休息得挺好,你的床睡着很舒服。”
邵翊:“......看不出來邢少爺抖m,我家那麽硬的床您居然覺着舒服?啧,有錢人生活過久了,窩窩頭都香。”
“床舒服,不一定和東西有關。”邢硯輕輕看他,眸光深遠,似摻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你的身體和我的靈魂很契合。”
邵翊:“???”
怎麽,這是賴上他身子了?光天化日之下還想強搶純潔的小鮮肉啊。
“不好意思我的靈魂和你不契合。”邵翊打方向盤,駛出地庫,晴朗的日光裹挾着烈風撲面而來,在擋風玻璃上留下一層迷離的光暈,“就邢少爺這副吃點路邊攤都消化不良的金貴身子,我可養不起。”
“不用你養。”邢硯伸出手,在邵翊被陽光刺得本能眯了眯眼時,幫他放下遮陽板,“我可以養兩個人。”
邵翊鼻尖掠過一股清爽的洗手液香。
是他在家時常用的,照顧邵苒喜好買的水果香型,和邢硯身上一貫高級又冰冷的木質淡香略有些格格不入,卻意外地不難聞,恍若無聲無息間已經融為一體。
仿佛他和他。
本來泾渭分明永遠不可能交叉的兩條平行線,不知何時,開始分不清流着對方血液的靈魂深處到底散發着誰的味道——冷與熱,冰川與烈陽,極夜與白晝本不該出現在同一個世界的兩個極端,詭谲地打破屏障。
邵翊有一瞬間忍不住地想,如果倆人不是死對頭,這話從他的朋友口中說出,他一定會開玩笑地接下去,“好啊,快養我,早想躺平了。”
可惜——
沒有如果。
邵翊平靜地放緩呼吸,使自己盡量忽視說完這句話後還定定看着他的邢硯,漫不經心道:“謝邢少爺好意,您要是能幫我把《渡焰》推了再幫我補上違約金,我就會感激不盡,過年燒香時一定在佛祖面前給你多說兩句好話,祝你大紅大紫一直走花路。”
倆人那次因為他為什麽讨厭邢硯的問題不歡而散後,一直沒再觸碰過這個話題,不想接這部劇但也知道邢硯大概率不會辭演的邵翊開始被迫接受現實,但心裏總歸還是有些不舒服,所以報複似的故意找茬兒刺激邢硯,懷揣着那麽一絲說不定這人哪天被他搞煩就辭演的可能。
哪知道結果完全背道而馳。
傳言中龜毛挑剔的邢少爺在對待他搞出的事情上展現出了真正崩人設的态度,無動于衷甚至還有些大度,不管是邵翊未經他同意擅自幫他接了綜藝還是曬出毀他高冷形象的健身照,邢硯都一直旁觀者一樣地任由他鬧。
邵翊可以接受這人對他冷嘲熱諷對他短兵相接,哪怕是打一架他都完全ok,卻唯獨不能适應邢硯對他的順從,不願甚至回避相信熒幕上永遠冰冷的男人私下裏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溫和性子。
于是每次對外漠然的邢少爺在他面前流露出人的味道,邵翊骨子裏只為邢硯一人特供的刻薄就抑制不住地冒了出來。
邵翊心塞地揉了揉頭。
發現自己還真的是賤啊,還好意思說邢硯抖m。
車裏陷入漫長的空白。
許久無人開口。
空氣安靜得邵翊幾乎都要忍不住回眸看邢硯,感覺到邢硯盯着自己的沉默目光,手指無意識地摳着方向盤,在想自己剛才是不是太過分。
要不,他遷就一下,說違約金一人一半?
沒等這個念頭在邵翊腦海中找到合适的包裝說出口,邢硯沉沉的目光移開,緊接着,冷而淡的聲音響起。
“不用這麽麻煩,我們演了這部劇,你在佛祖面前為我誠心求的祝福就可以實現。”
邵翊:“......”
呵,您還真是自信。
他松口氣,在重回針鋒相對的氣氛裏明顯舒服了許多,悲哀地确定自己真的有抖m潛質。
一路無言。
到邢硯家的別墅,很自覺退回客人位置的邵翊把前面的路留給邢硯,跟在他身後上樓,到門前,卻見邢硯好整以暇地推着行李箱,也不動,慵懶靠牆的姿勢似乎在等他開門。
邵翊:“???”
幾個意思?你家大門你不開,等着我這個外人動手啊?
他沒好氣地睨他一眼,看在輸密碼的确沒有指紋來得快的份上勉為其難地将手指對準指紋鎖,開門後,直接進去,因着邢硯剛才的讓位又重新找回了主人的感覺。
鑒于某人對環境比他都熟悉,搬回來住是真正的老鳥歸巢,邵翊也沒管邢硯,換過鞋後回卧室,拿衣服去洗澡。
每個房間配得都有獨立衛浴,但邵翊和邢硯靈魂互換時是在走廊一個單獨的浴室醒來的,這段時間一直習慣了在那洗澡,初入陌生環境的雛鳥情結是一方面原因,最主要還是邵翊家沒這麽大的浴缸。
他輕車熟路地過去,帶上門,開始解衣服,低頭咬着衣領利落地單手拉下拉鏈,另只手毫不耽誤地去解腰帶,清冷幽寂的香薰藤條在大得幾乎空曠的浴室無聲彌漫,恍若置身深海,鏡子上映出一具年輕而極具性張力的身體,赤.裸如海妖。
邵翊彎下腰,正要放水,忘記反鎖的門在此時忽然響起“嗒”的一聲。
門從外推開。
毫無防備的邵翊回眸,和正要進來的邢硯四目相撞,男人身上只穿着一條長褲,手裏還拿着洗澡的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