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爐鼎影衛15
爐鼎影衛15
翌日清晨。
晏殊河睜開眼睛,手在身側摸了摸,沒摸到人。
他坐起身,發現自家影衛已經起床,此時正站在床尾,低着頭,乍看像往常一樣忠心護衛,仔細瞧卻有些像犯錯的孩子等候發落。
晏殊河知道十九酒醒了,看樣子酒後沒斷片,昨晚的事應該記得挺清楚的。
“十九?”
“主人!”影十九仿佛剛從回憶中抽離,猛地擡起頭,目光閃躲,面色泛白。
就在晏殊河想看看他要說什麽時,十九突然跪下,“主人,屬下昨晚行為孟浪,冒犯主人,請主人責罰。”
十九心中忐忑不安,目光中滿是後悔,他記得昨晚主人是不願意與自己親近的,剛開始鎖住他的雙手,而後又将他推開,是他仗着自己喝醉酒,行事沒有分寸,不斷輕薄主人。
只是主人竟沒有将他一掌打翻在地,到了最後甚至主動幫自己疏解痛苦。
主人的手指修長而有力,原本是握鞭執劍的手,竟給他做如此污·穢之事。
十九一想到昨晚的畫面,抱柱撞死的心都有了。
晏殊河看着十九,影衛在他面前似乎忘記掩飾情緒,面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最後握緊雙拳,滿是羞憤,一副恨不得沒來過這世上的樣子。
晏殊河“噗”地一聲笑出來。
十九擡頭,目光怔怔地看着晏殊河,只見主人滿臉笑意,正饒有興趣地看着他,他終于确認,主人不會因此而責備自己。
只是在取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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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意識到這一點,面色迅速漲紅,心中完全被羞恥占據,臉上像發了高燒,溫度無論如何都降不下來。
“快起來吧。”晏殊河道。
“是。”
“咚咚”窗外傳來敲門聲。
聲音的來源正是昨晚柳真如跳出去的那扇窗戶。
只聽她貼着窗戶小聲道:“安少俠,十九少俠,我能進來嗎?”
十九看向晏殊河,用眼神請示是否打開窗子。
晏殊河整理好衣服,從床上起身,朝十九點點頭。
十九走過去将窗子打開。
柳真如單手撐住窗臺,翻身進來,衣服還是昨晚那身,頭發有些淩亂,紅唇飽滿,略有紅腫。
晏殊河抱着胳膊将她打量一遍,“昨晚玩得可還開心?”
柳真如擺擺手,“自然是很開心的,不過在氣頭上的女人真不好哄,累死我了。”
柳真如坐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剛要喝。
晏殊河彈指過去,茶杯落到桌子上,茶水灑了出來。
“幹什麽?我要渴死了。”柳真如站起身,不解地看着晏殊河。
為什麽不讓喝茶,十九看着桌上的茶壺,耳朵悄悄紅了一圈。
晏殊河不與她解釋,一語雙關道:“渴了喝酒,你們柳家的酒,味道是獨一份兒的。”
柳真如眼珠一轉,知道晏殊河指的是什麽,她那多管閑事的奶娘,肯定是怕她和新招的夫婿,夜間生活不夠和諧,特意在酒中加了料。
她原本想提醒晏殊河的,但想到他身邊的影衛,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本身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态,如今被當事人怪罪,她也只能賠笑。
“咳,酒我就不喝了,昨晚喝的夠多了,”柳真如将手邊的酒壺往旁邊推推,“都怪我,昨晚忘記提醒你們,想必是我奶娘放的,她最寵愛我,這酒肯定不傷身體,還能增進感情,話說,二位昨晚……可還舒心?”
柳真如眉眼中帶着揶揄。
她發現影衛的頭已經快低進磚頭縫裏,便知道這酒肯定立大功。
晏殊河還在生氣,不想與她多言,“我已經按照約定和你假結婚,雪參還元丹什麽時候給我?”
“安少俠放心,今晚我就跟我爹要!”柳真如保證道,随後對十九面帶歉意地笑笑:“十九少俠,待會兒我還要和你家主人去給我爹娘敬茶,我去換身衣服,麻煩你也幫你主人換一身衣服哈。”
十九頓了一下,擡起頭,瞬間恢複影衛的冷漠面孔:“好。”
剛剛那個害羞純情的小哥跑哪兒去了,影衛都這麽會變臉嗎,柳真如在心中啧啧稱奇。
“主人,先洗漱一下吧。”影衛端來一盆水。
晏殊河讓他放到洗臉架上,走過去把手浸到水中,剛要捧一把水洗臉,影十九把皂角盒放在他面前。
“主人,請先淨手。”影十九說這句話時,聲音比較小,如果仔細聽的話,音線都是顫抖的。
晏殊河失笑,昨晚幫他疏解過後,自己已經洗過手了。
那滿手的絲滑粘膩,早就被流水沖走。
“不用。”晏殊河不習慣用這裏的肥皂,洗完後皮膚會格外幹燥,他不想用潤膚膏。
“主人,用一下吧,求您了。”影十九目光中帶着懇求。
他昨晚釋放完,就直接睡過去了,沒有看到晏殊河洗手,雖然知道主人肯定會擦拭幹淨,但總覺得自己玷污了主人。
晏殊河無奈,只能用皂角洗了手,随後換了一盆水洗臉。
用布巾擦幹淨手臉後,十九遞過來一盒羊脂膏,晏殊河拒絕了,好在十九對這個并不堅持,将盒子放下後,開始幫晏殊河換衣服。
換好衣服後,柳真如過來,兩人都穿着淺色衣服,一起去前廳給柳父柳母敬茶。
穿過長廊與院內的小橋流水,快到前廳時,幾人遇到劉敬辰。
劉敬辰的母親和柳真如的母親是親姊妹,劉敬辰幾乎是在柳家長大的。
小時候,柳真如和表哥劉敬辰的關系挺好的,但劉敬辰的父親不務正業,沉迷賭博,逐漸敗光家底,劉敬辰不知何時心态變了,總覺得柳真如和柳家早晚是他的。
柳家衆人看出他的野心,寧願讓女兒抛繡球招親,也不願接受劉敬辰的求婚。
但劉敬辰不到最後一刻不願放棄,賴在柳家不走,柳家人也不好趕他。
如今劉敬辰看到表妹嫁給別人,自己觊觎已久的家産即将落入其他男人手中,心裏恨得牙癢癢。
“妹妹,日上三竿了才來給姨父姨母敬茶,這外面的男人手段就是多,怕是讓妹妹樂不思蜀吧。”
劉敬辰攔住柳真如,開着下流的玩笑,撇了旁邊的晏殊河一眼,當作沒看到他。
柳真如懶得反駁他,選擇直接掀他的老底,“表哥,不如你的手段多,西街的俏寡婦懷孕,是表哥你幹的吧,我說這幾天怎麽總往我柳家跑,原來是怕那寡婦的哥哥們找你算賬。”
劉敬辰頓時豎起眉毛,怒瞪柳真如,西街的事他瞞得很好,柳真如是怎麽知道的!
柳真如嘴角始終挂着笑意,雖然是假婚,但在她成婚第一天就來找茬,她對這個表哥實在失望至極!
于是她還嫌不過瘾般,繼續道:“我記得表哥你說過,花街柳巷裏你有的是紅顏知己,花船上的青青姑娘只願為你獨奏,表哥怎麽不找她們了,不會是囊中羞澀,付不起嫖·資吧。”
晏殊河忍不住笑出聲,柳真如真夠損的,更損的是阿爾西,它竟然在劉敬辰頭頂上顯示:負債三千四百兩,名下店鋪兩間(沒有生意,即将倒閉),祖宅一座(位置偏僻),沒有相好(已被抛棄)。
晏殊河的笑聲徹底惹怒劉敬辰,他不敢太過得罪柳真如,但對這個入贅的白面書生,自覺高他一等。
他用手中的扇子指着晏殊河的鼻子:“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取笑我?別以為進了柳家就能當家作主,我告訴你,你……”
話還沒說完,劉敬辰發出“啊”地一聲慘叫,猛地向後退去。
影十九擰斷了他的手腕,出手極快,院子中的衆人甚至沒看清他的動作。
劉敬辰痛苦地彎着腰,抱住受傷的手腕,嘴裏不斷嗷嗷叫,疼得涕泗橫流。
他本想挑個軟柿子捏,卻挑到了最硬的,敢在影十九面前對晏殊河出言挑釁,斷他一只手已經是最輕的懲罰。
這時坐在堂屋的柳父柳母終于坐不住了,循着叫聲出來找人。
看到劉敬辰的樣子,不用問也可以猜測到發生了什麽。
劉敬辰不會武功,看不出晏殊河與影十九是練武之人,他定是出言不遜,被女婿的侍衛教訓了。
院子角落的丫鬟附在柳母耳邊,簡要說了一下剛才的情形,事情和他們猜測的差不多。
柳母點點頭,剛好有理由把人送走,她對劉敬辰關切道:“辰兒,你實在太不小心,怎麽把手給扭傷了,姐姐知道了肯定非常擔心,這樣吧,姨母也不忍心留你,我給姐姐去信一封,讓家丁送你回劉府養傷。”
柳母招招手,幾個強壯的家丁走過來,将劉敬辰架走。
劉敬辰指着柳真如和晏殊河,不知還想說什麽,有個家丁不小心碰到他受傷的手腕,他慘叫一聲,将要說的話堵回喉嚨裏。
柳母看着劉敬辰被家丁送走,目光透露着惋惜,等看向柳真如與晏殊河時,眼中已經換上和藹的笑意。
“如兒,書河,進屋吧。”
柳家以行醫為生,與江湖中人打交道更多,算半個江湖世家,家裏規矩少,沒什麽繁文缛節,柳真如和晏殊河簡單地敬過茶後,儀式就算結束。
柳真如要去自家藥鋪轉一圈,之前被黑風寨搶走的藥材裏有幾樣比較稀有,她需要再聯系供貨商,親自去進一趟貨。
晏殊河與影十九去了鴻雁樓,正是當初柳真如抛繡球的地方,這時橋城最大的酒樓,位處中央,視野極好。
他選了一處二樓靠窗的地方坐下。
影十九默默站在他身後。
晏殊河無奈,昨晚他們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關系應該更進一步才對,十九反而更拘謹。
晏殊河回頭,用眼神示意影十九坐到他對面。
影十九意會,拉開椅子坐下,一擡頭就能看到正在看着自己的主人。
他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昨晚的畫面,面色不斷升溫,目光閃躲着不敢看主人。
晏殊河嘴角挂着笑意,故意道:“十九,我說過,以後出行可以直接和我坐在一起,不用站在我身後,之前在路上你做得很好,怎麽現在又忘了?”
“十九知錯,請主人責罰。”影十九自責地看向晏殊河,他不應該被自己的心事影響,忘記主人的命令。
“是該罰,”晏殊河把胳膊放在桌子上,右手撐着下巴,神态從容地看着影衛,“你說該怎麽罰?”
影十九垂下頭,心跳加速,他總覺得主人沒有生氣,也不會像之前一樣責打自己,反而像是……在逗自己玩。
如是按照規定,影衛違背主人的命令自然要受鞭刑,但影十九停頓片刻,開口道:“任由主人處置。”
晏殊河輕笑一聲,“那就罰十九說一下昨晚的感受吧,主人的技術怎麽樣,十九覺得舒服嗎?”
影十九面色再次漲紅,只覺得頭腦發熱,連思考都不能。
昨晚的事,他只是想一想都覺得是對主人的亵渎,怎麽敢細細回味,并且評價主人的技術。
他做影衛多年,生活單調乏味,從不自己纾解,偶爾主人拿他發洩,他也從未感受到樂趣,昨晚是第一次。
主人微涼的指尖撫過他的身體,只是用手,甚至沒有進行到最後一步,他便體會到了書中春宵一度的快樂。
影十九見主人還在看着他,等他回答。
只能強自壓下羞恥心,嗓音顫抖道:“主人的技術很好,十九……很舒服……”
晏殊河忍不住輕笑出聲,之前只覺得十九強大而堅韌,相處越久,他越發現,自己影衛也有可愛羞澀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