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鳥登場
花鳥登場
要說夏雨荷一心是惦記着紫薇,在晚宴上沒有看到女兒之後非常失望,手下兩個侍女又不懂漢語無法和宮裏其他人交流,關于紫薇的消息她沒有任何渠道能得知,焦急間其他什麽事都沒細想,直到皇上賜了寶月樓她搬進去,才想到做了後宮妃嫔是要侍寝的,頓時坐立不安。不管當年她與乾隆之間的愛的再情比金堅,幹柴烈火,也是今時不同往日了,當乾隆搓着兩手,滿眼含情的進來時,她想暈過去的心都有。
從軟榻上猛地站起來呆呆的對着他,連行禮都忘了,而乾隆也好心情的沒有計較,反而趁着她發愣仔細看了看,要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喜歡,乾隆像是年輕小夥子一般情急,伸手攬住住了她。
夏雨荷血往臉上湧,想都沒想的正當防衛一樣使勁推開他,身子快速往紗幔後面縮去。要說乾隆後宮什麽樣的妃子沒有,高矮胖瘦一應俱全,哪個對他不是百依百順,就連皇後那嚴肅慣了的性格,對他也是不敢違逆,更別提那些妃嫔,即便是去到民間,他看中的女子也無不對他這種風流才子言聽計從,最多半推半就。這麽明顯的抗拒這輩子倒是頭一遭,他的臉登時挂不住了。
“怎麽,你敢對朕對手?”
夏雨荷縮在柱子後面不想說話,面對乾隆她還是有心理障礙的。
乾隆難得的反省了一下自己,大概是剛剛舉動太過直接,惹得小姑娘害臊。他從沒往含香不喜歡他的這方面去想,事實上他也覺得含香不可能不喜歡他。
“剛才是朕魯莽了,來,出來吧,別害怕。”完全哄小孩子的語氣,只是平日不怎麽用有些生疏。
她更加不想出來了,鴕鳥一樣縮在那,完全不知道怎麽去面對乾隆。
“皇上。”門外響起太監的聲音。
“說。”聯絡感情被打斷的乾隆非常不高興。
“回皇上,阿裏和卓求見。”太監聲音蒼老,回答的倒是很利落。
“含香,朕晚會再來看你。”他戀戀不舍的走了。
維娜和吉娜進來從牆角把含香挖了出來,一陣叽叽咕咕的安慰,夏雨荷心裏有些亂,揮手讓她們出去了。
十幾年前的乾隆對夏雨荷就如同現在這般,眼睛裏含着濃濃的情意,可再濃的情意也讓他一忘十幾年,如今換了個身份舊事繼續重演,她不想兩輩子都栽到一個男人的手裏,可是在宮裏她無法選擇,名義上她已經是皇上的妃子,想過就這麽認命,哄乾隆高興,再找到女兒對她多關心一些,這輩子就過去了。可是實踐是理想永遠是兩回事,過去的傷深深刻在心裏,她忘不掉他的絕情和自己的倔強堅持,古來只有男子上門娶妻,沒有女孩送上門嫁人,她蹉跎了歲月的等待最後只有一場空,不是不恨,也不是不怨,真正面對的時候心裏說不上的複雜,畢竟愛過,也畢竟失望過。她理不清自己的情感,只想逃離。
乾隆送走了阿裏和卓,又處理了折子,洗把臉換了身常服後宮來人說令妃身體不适,他又趕着去看,晚上不好撇下她走,只得留宿,第二天又是早朝處理朝政,下朝後單獨找了禮部尚書商議含香的位份問題。乾隆羞答答的撚着衣服上的繡紋提出含香既然天生帶有香味,名字裏又帶了香字,不如封號就是香,至于位份,大清剛剛平定回疆,為了安撫人家阿裏和卓千裏迢迢送了回部的明珠,總不能太委屈,而且已經賜了寶月樓,就給她一宮主位,封為香妃。
那位大臣看着乾隆期望的眼神,硬生生吞下那句”并無先例“以及”位份過高不合禮法“,想了想決定還是把這個球踢回去。
“回皇上,關于回疆公主的位份,此乃皇上的家務事,還請勞煩皇後娘娘建議一二。”說白了就是你們家的事我不想摻和,你娶小老婆幹嘛問我這個外人,找你大老婆商量去。
乾隆看出這幫臣子都是自掃門前雪,也沒工夫生氣,阿裏和卓就快要動身,總要在他走之前把含香的位份定了,讓他走的安心,也顯得自己給他面子。甩甩袖子到了皇後那裏,果然皇後性子認真,幾句話把乾隆噎的什麽都說不出來,但是他好面子又真的挺喜歡含香,就死活不同意封貴人,軟硬皆施的摸了大半天,最後各退一步封嫔。至于那個香字,皇後說了:
“輕浮,不端莊!哪有妃嫔的名字放在別人嘴裏随便念叨的道理?”
那個香字的封號是乾隆自個琢磨出來的,覺得裏面包含着自己的情意不用不甘心,可是皇後潑了一頭冷水說得又着實在理,最後還是定下了容嫔,事情辦完,他的心立馬飛到了寶月樓,人在坤寧宮坐的就不踏實了,皇後咬牙切齒的“趕”走了乾隆。
這一氣折騰的日頭偏了西,乾隆就如同情窦初開的小夥子,雀躍的心裏帶着不安,随手在禦花園折了兩支花,命人找了進貢的玉瓶,喜滋滋的抱着也沒讓人通報就溜上了樓。
夏雨荷正坐在那裏看書,還是本唐詩三百首,收拾寶月樓的宮女細心,擔心這位回族的娘娘看不懂高深的,特地擺了本淺顯易懂的,正好被她拿來解悶。燈光映着年輕姑娘嬌嫩明豔的臉龐,看的乾隆又是一陣心跳。珠簾細碎的聲音讓她擡起了頭,看到乾隆嘴角含笑,滿面春光的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眼中的神情讓她渾身一哆嗦,緊忙垂下眼簾起身道:
“含香參見皇上。”
“不必多禮。”乾隆扶了一把夏雨荷的胳膊,本想來個深情對望,沒想她趁機起身垂手,胳膊自然從他手裏抽走。他對着空空的手愣了一下,接着尴尬的坐到桌邊随手翻着桌上的書,沒話找話道:
“你在看詩詞?”
“是的。”
“據朕所知,回部可是不太喜歡中原的文化,含香公主真真與衆不同,才貌兼備。如果還有想看的書籍,跟吳書來說聲來禦書房取便可。”
看本唐詩就是才貌兼備了?乾隆的标準真低。夏雨荷微微颔首:
“謝皇上!”
乾隆挑了挑眉,覺得她說話太過簡潔,不死心的繼續問:“含香公主在宮中主的可習慣?”
“還好。”
小冷風吹過,乾隆不知道再說些什麽了。一般找話題這種高難度活計都是後妃幹的,他堂堂大清皇帝哪遇上過這麽被動的女人,看着她嬌媚的樣子非常想直接就地正法,轉念又覺得有損威儀這種事要兩廂情願才好,何況人家的爹還住在皇宮沒走,嘆了口氣,乾隆的雙眼四下打量着,終于看到屋子一邊擺放的筝琴:
“前天聽你奏琴像是多年所成,據朕所知,回疆所擅長的樂器是叫什麽彈撥爾是嗎,你為何會擅長筝琴?”
彈撥爾是什麽?夏雨荷從來沒聽過,她生怕乾隆追問,心中略以思索,避重就輕答道:
“含香自幼仰慕中土文化,爹爹疼女兒自然一一找來達成我的心願。”
乾隆本來就是想聽夏雨荷說話的,這個長句讓他感覺滿意了,笑得眼睛眯起來。
“可會下棋?”
“略懂一些。”
“陪朕下一盤。”一旁的太監接着翻出棋盤擺上。
夏雨荷在一邊站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以前兩人常常挑燈下棋,對于她的棋藝手法乾隆不會陌生,坐下陪他生怕自己露出破綻,一個回部女子怎麽會精通棋藝,不坐又是違抗聖旨,更多的原因是她跟乾隆單獨坐在一起不自在。正在猶豫的功夫,夏雨荷擡頭看到乾隆含笑的眼,臉紅的低下頭,可是灼熱的目光逼得她無處遁形,夏雨荷實在待不住,捧起旁邊的茶杯:
“我去給你倒杯茶。”
一旁的維娜非常有眼色的伸手接過,用回語說:
“公主,還是我去吧。”
侍女勤快了也不是個好事,屋子裏除了乾隆只剩下夏雨荷在那手維持着舉茶杯的姿勢略顯尴尬。乾隆看她這幅小女兒的樣子哈哈大笑,他心裏也明白自己年輕大她那麽多,恐怕含香一時難以接受自己而且離開家鄉進了皇宮,生活習慣語言她都不能适應,這樣想着心裏對她升起一股憐惜之情,含笑說道:
“封號等級已經定下,過幾日才可受封,朕望你容止可觀,進退可度。”
夏雨荷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雖然她的反應及不合規矩,但是乾隆看着賞心悅目,覺得這姑娘一派渾然天成,後宮裏多的是規矩的妃嫔,偶爾有一個不必守那些也是不錯的。心情一好,禁不住又伸手拉住了夏雨荷,握着那細軟的小手鼻端盡是幽幽若若的香味,一時間沉浸其中。
已經有所準備的夏雨荷強忍着沒再抽手,可是她已經是名正言順的皇帝小老婆,想抽手又怕拒絕太多次惹惱了乾隆,她一臉的糾結、不願、羞赧。
窗邊忽聞女子大呼,緊接着,一抹粉色身影沖了進來,連帶着門邊上的太監宮女都被撞到一邊。
粉色的人影氣沖沖的跑到乾隆跟前,圓圓的臉上一雙大眼睛撲閃着,帶着怒氣:
“皇阿瑪,你怎麽有了生姜的公主就不要令妃娘娘了,你知不知道她發燒了病的躺在床上就盼着你去看看她,可是你跑來這裏喝茶下棋,令妃娘娘跟了你這麽多年你怎麽能這麽絕情呢?”
乾隆被她連珠炮一樣的話說的愣了,過了好一會才大聲吼道。
”放肆。小燕子,你幹什麽?這是你能随便闖進來的地方嗎?這種話是你一個格格能随便說的嗎?”
“皇阿瑪,你又幹什麽呢?放着令妃娘娘不管,偏偏在這跟香公主拉扯,人家明明不樂意你幹什麽強迫人家?”這姑娘看着恬靜,說出來的話讓人想撞牆,而且還梗着脖子硬頂。
就算再怎麽對乾隆有抵觸情緒,夏雨荷也知道她沒有資格不樂意,所謂的反抗只是心理暫時不能适應的表現,要是乾隆再強硬點她也就從了。這些舉動在旁人看來頂多說一句害臊之類的話,這姑娘倒是實誠把實話都說了,她叫什麽?小燕子?宮裏怎麽有那麽奇怪的名字,聽她對乾隆的稱呼應該是個格格,這年頭做女兒可以私闖老爹小老婆的卧房嗎?夏雨荷更加覺得自己對這宮裏的事情不了解了。
乾隆在含香面前很沒面子,他臉色難看的訓斥小燕子:
“你有沒有一點格格的樣子?居然敢來指責朕?一點規矩都沒有,簡直無法無天!”
“皇阿瑪,我頂多規矩學的差了一點點,可是完全的有法有天,我這叫路上看見有不平等的事情。”
“你想說路見不平?怎麽?還想對朕拔刀?”乾隆的眉毛挑了挑,青筋比剛才更加突出。
“小燕子哪裏敢,在這個宮裏我這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手腳都不能用就剩下這張嘴了,皇阿瑪,既然你有時間在這裏下棋為什麽不去看看令妃娘娘?你就不能付點責任嗎?”
“朕去哪裏還用你的批準嗎?”乾隆氣不打一處來,去令妃那皇後擺臉子,怎麽來了新人,輪到她小燕子擺臉子了?自己爹愛去哪裏小老婆房裏,做女兒的哪有資格管得?
“皇阿瑪。”門口響起溫柔輕軟的聲音,讓夏雨荷聽得一愣,“您別怪罪小燕子,她一向不會表達自己的意思。”
“紫薇,你來了。”乾隆絲毫沒有因為紫薇的出現而高興,她跟小燕子前後腳,想也知道她們是一起來的,對她也沒什麽好臉色。
“紫薇給皇阿瑪請安。”鵝蛋臉兒,高挑身材的女孩一甩帕子給乾隆請安。
紫薇,真的是紫薇,,一颦一笑都跟她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夏雨荷內心一陣狂喜,直勾勾的看着她,如果旁邊沒有其他人,她一定會激動的抱住她不停的問詢她過得好不好。可現在她只能是在乾隆的身後望着紫薇,心裏陣陣欣慰她的女兒長大了,能夠完成她的了瞧她似乎比在濟南的時候胖了一點,可是臉色不是太好不夠紅潤。夏雨荷的眼裏翻上淚花,她緊忙縮了縮身子偷偷擦去,并不斷的告訴自己她是含香不是夏雨荷。
乾隆因為對紫薇有些不滿,對她的行禮只是随意的揮了揮手,口氣生硬:
“有事嗎?”
“皇阿瑪,”紫薇誠懇的說,“小燕子剛去看了令妃娘娘,一時氣不過才口不擇言,您千萬別怪她。”
“要是朕的格格都這麽一生氣就口不擇言,那大清皇室的臉還要不要了?”
“皇阿瑪,令妃娘娘真的好可憐,懷着孩子還發燒,沒有一個人關心她.........”紫薇看着乾隆的臉色不好,立馬閉了嘴。
令妃娘娘?這個令妃是誰?似乎跟紫薇走的很近,夏雨荷看看乾隆一張臉都氣的青了,她心裏祈禱這個叫小燕子的別再說話抓緊走人吧,不然一準連累紫薇。大概信仰不同,她的祈禱完全無效。
“皇阿瑪,你有那麽多女人了,什麽這個妃那個嫔,你就不能行行好放過人家......。”
“小燕子,別說了。”紫薇央求着她,上去想把她拉到門外。
“住口。”乾隆怒極一巴掌招呼上去。一半是當着含香自己被女兒這麽罵,一般人家做父親的都受不了何況是皇帝,另一半是為了小燕子口不擇言,身為皇帝要負責?對一個負責那其他的人怎麽辦?後宮講究的是雨露均沾,獨寵一人勢必天下大亂,就像順治爺,那是歷代太後教導皇帝的反面典型。
夏雨荷看着巴掌的趨勢有點偏向紫薇,立馬上去抱住了那只手,這下不只乾隆楞住了,在場所有人都愣了,不明白這位回疆公主唱得哪出。
“咳,皇上。”夏雨荷放下那只手,憋得臉發紅才說,“我想他們是看着那位令妃可憐才說出這麽忤逆的話,格格一定是沒有母親所以看着懷有身孕的女人生病才覺得難以接受。”
小燕子有沒有母親她不知道,紫薇她可是清楚,所以幹脆只說格格也不指出是哪一個。
所有人看她的目光變得更加奇怪,夏雨荷繼續說:
“格格不希望皇上厚此薄彼,也是一片孝心,要是因為我的到來而讓皇上冷落其他的姐姐,那含香心裏十分的過意不去了。”
一個回疆的公主能說出這麽顧全大局的話讓他覺得分外感動,乾隆最把這些都歸功于阿裏和卓教育上,準備回頭大加賞賜,外加請教,要知道宮裏有個格格可不是去禍害別人家兒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