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宮
入宮
一路上,夏雨荷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兩個侍女看她不言語也不敢随意開口。窗外的景色一點點的變化着,跟她無數次夢到過得一樣。
她曾是無憂無慮的閨閣少女,父親雖只是秀才卻從未放松教導女兒,禮義廉恥琴棋書畫,提起住在大明湖畔的夏家,沒有人不知道這家有個才貌雙全的女兒。就在那個雨夜,一切都變了。當年未婚生女,讓她受盡冷眼嘲弄,逐漸看透了這些人□□故,除了女兒她只剩下等待,在日複一日的等待中一次次的失望,再一次次的為他找借口,直到死去的那天。
作為夏雨荷的一輩子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有紫薇這個女兒,這孩子從小溫婉娴靜她亦是傾盡了所有教育她,盼的是有朝一日他接了自己進宮,這個女兒不會被人瞧扁了。
她沒有等到這一天,不知道紫薇有沒有等到,是不是已經拿着信物找到了親爹,還是在宮外徘徊,當初要不是自己确實不成了,也不會讓養在深閨的女兒去冒險,如今想起來後怕不已。
曾經的愛恨都已淡去,她心系的只有紫薇,想見她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在宮裏有沒有被人欺負思緒慢慢轉到紫薇的身上,想起她小時候的點點滴滴,第一次開口叫娘親,聽她跟乾隆之間的往事、還有自己生病期間,紫薇早晚侍候床前的身影,心裏對女兒的想念愈發的強烈起來,只恨不得立刻能夠相見。
侍女裏的看起來年齡小一些的女孩看了看外面,低聲說道:“公主,馬車進宮了。”
夏雨荷擡起了頭,這時候馬車已經駛進了宮門,不知不覺她已經身在紫禁城。曾經發誓,除非他來接,否則她堅決不會自己主動來這裏找他。
看着越來越近的紫禁城,只覺得造化弄人她終究還是來了。
在阿裏和卓的的示意下,她被扶下了馬車對高高臺階上的人行了大禮,匍匐在青磚地上,身後的人高呼萬歲,聲高震天。她分不清自己是激動還是平靜,覺得自己像是木偶跟着阿裏和卓亦步亦趨,站起來之後才遠遠的看到了他,一身明黃衣服襯着整個人氣度不凡,看着這個自從十幾年前闖進內心就再也沒離開過的人,覺得很陌生,随着阿裏和卓走上去,每走一步就離着他愈近,他的臉就愈加清楚,那些山盟海誓濃情蜜意慢慢浮現,原來歲月是一把刀,不僅沒有讓她忘記,反而刻得更深,說不清再次相見是愛是恨,只覺得心裏發緊。
“皇上,這是小女含香。”阿裏和卓側了側身體,完整的露出身後的她。
她就這樣隔着時間望過去,歲月在他身上只添加了成熟,卻不知道大明湖畔有個人為了她而蒼老。阿裏和卓等了半天沒聽到含香行禮,唯恐失禮惹怒乾隆,右手悄悄背到身後拉住她的袖子。
她這才記起,自己是含香,不是夏雨荷,啞着聲音行禮:
“含香參見皇上。”
身體上帶的幽香引起了乾隆的注意,問詢過後,對這位回疆公主又增添了一絲興趣,眼中帶着興趣,口裏卻說着客套話:
“原來這就是有名的香公主啊!”面紗擋着容顏,他也沒看出幾分,随意的一揮手,“這些都是朕的兒子們,那些都是大臣。”
身後立刻傳來如雷的聲音:“參加阿裏和卓和香公主。”
夏雨荷随意的瞥了一眼乾隆規模龐大的皇子群體,也算知道他這些年來都忙些什麽了。站在隊伍最前列的青年挺拔俊秀引人注目,随意瞥了眼引得她一陣心驚,待定睛仔細看去才發現不是那個半路上劫她的人,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大鼻孔讓她着實心驚了一把。
迎接的陣勢終于撤走了,在專門準備的房間換好衣服,阿裏和卓趕了來,他生怕女兒想不開做出冒犯大清皇帝的事情,要知道回部與大清未來的和平全依仗在含香的身上。揮手趕走了伺候她的人,阿裏和卓抿了口茶斟酌着開口:
“維娜、吉娜伺候夠用嗎?不夠再加兩個侍女也可以!大清的後宮不比我們那,多個自己人照顧爹也放心。”
“夠用了。”夏雨荷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心裏想着今天出面的都是皇子,盤算着晚上的宴會格格應該可以出席,不知道紫薇會不會在裏面。
“既然進了宮就好好做皇帝的女人,斷了不該有的念想,晚上別忘了好好表演。”阿裏和卓看着女兒若有所思,知道他們父女的關系已經無法彌補。
“表演?”夏雨荷終于回過了神,什麽表演?誰要表演?。
“怎麽?你準備的不夠?”阿裏和卓一下跳了起來。
“您說的什麽表演?”她依舊不明白。
“你忘了?”他擡頭直視夏雨荷,看着她一副确實不明白的樣子,怒火立馬升了起來,“含香你來之前答應我什麽?只要留下蒙丹一條命,你就一定會讓大清皇帝喜歡你,接受你。身為一個公主怎麽能言而無信?為了蒙丹的事,我一再的容忍你,你還想怎麽樣?”
夏雨荷很無奈,她又不是原裝确實不知道要表演什麽,轉而想想要是乾隆不留下自己,那麽她就沒有機會再見到紫薇,“我的承諾一定會實現,只是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太多,女兒一時沒想起來。”
阿裏和卓是個很容易滿足的父親,看着女兒這麽乖巧懂事,心裏愈加的覺得對不起女兒,立馬換上和藹口氣承諾留給她更多的金銀珠寶,看着含香答應的痛快又嘆了口氣,慢慢的走出去了。
到底要表演什麽?回疆的樂器她可是一點都不會,叫來了維娜、吉娜,幸好她們一直伺候含香言聽計從,聽了她的問題也沒多想,争着把節目報了出來,眼看着公主的臉色一下變了。
“公主,你怎麽了?”懂事的維娜立馬端了一杯水遞了過去。
夏雨荷搖了搖手,覺得太陽穴一陣陣的疼,要知道琴棋書畫她樣樣精通,就是跳舞這種需要運用肢體,還運用起來有一定難度的運動,她完全的一竅不通,秀才爹活着的時候再三強調,跳舞一類都是淫亵下賤,供人取樂的不正經東西。別說她沒有學過,就是看別人跳也是從沒有過的,更別說回部的舞蹈是個什麽樣。
“公主,您的舞姿在咱們那無人能比,今晚一定沒問題。”吉娜安慰道、
跳舞跳舞........這兩個字在心裏轉了幾圈,夏雨荷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這次帶來的琴師是咱們庫車頭等的,公主放心,絕對不會有問題。”侍女自然不會想到借屍還魂或者失憶這種高難度的症狀,只是覺得公主可能怕上臺緊張跟琴師配合不好。
有琴師?夏雨荷靈機一動,有了主意,她飛快的對面前的侍女說道:
“去把琴師叫來!”
罷了,死馬當活馬醫了。
晚宴擺在了禦花園,那裏從好幾天前就搭建了戲臺,回疆公主的節目被放在了最後作為壓軸戲,前面是傳統的京戲,什麽大鬧天宮長生殿一類,咦咦啊啊唱得阿裏和卓快要睡着了,只能不停的找話題跟乾隆聊天,而乾隆今天有心事對唱戲也沒什麽興趣,兩人一時間天南海北氣候風俗談的倒也投機。
夏雨荷一早換好了白色紗裙,等着上場的工夫,她偷偷躲在戲臺下面望着女眷的席位,由于距離太遠,只能看到花枝招展五彩缤紛的一衆女眷,也分不清楚誰是誰,偏偏越看不清楚越想看,一直努力到上臺,她也沒分辨出紫薇在不在裏面。勝敗在此一舉,只得先收斂心神,右手行雲流水的拂過琴面,十幾個回疆男子列成兩隊上了臺,琴聲由慢而快,琴音中漸漸帶了肅殺之氣,臺上的男子舞動随之變快,渾身充滿着速度和力量,琴聲漸漸緩和下來,猶如大戰過後的寧靜,六個男子擡着她出場,輕柔的琴聲若拂面的春柳。那些男子放緩了動作圍繞着她,好似征戰過後回到家園的勇者,面對父母親人時候展露的溫柔一面,忽然琴聲一嘯,猶如百萬大軍入境,氣氛突然緊張。
最後在悲壯的餘音中,夏雨荷結束了曲子,她飄然走下戲臺,盈盈跪倒口呼萬歲。
乾隆震驚了,他完全沒想到一個回疆公主能把筝彈的那麽好,那些男人随琴聲舞動的剛勁有力,襯得含香公主身形飄逸好似要随風而去一般,他越是看不清楚對方的容貌就越心癢,慢慢不自覺的從高臺走下去站到她的面前,親自握住了她的手臂将他扶了起來,盡量放柔了聲音唯恐驚吓到她:
“擡起頭來,讓朕看看。”
夏雨荷緩緩擡頭,就像受驚的小動物快速看了看他立馬又低下頭,雖然動作快,但那嬌媚不可方物的年輕臉龐讓乾隆的呼吸一窒,恨恨的想着這次不知道又便宜了哪家小子,想想自個兒子裏出衆的只有永琪,大臣裏面看着爾康還順眼點,偏偏這兩人還都指了婚,乾隆帶着點不是滋味的心理,對阿裏和卓誇獎了一番含香公主。
“皇上,這次來紫禁城就是把我的女兒獻給你,回疆願與大清聯姻,結為永世之好!”
乾隆看着含香,心中頓時煙花齊放,柳暗花明,連客套都沒有就生怕對方反悔一樣叫來兩杯酒作為訂立盟約,然後草草結束了晚宴,各回各宮。
這一晚,阿裏和卓送出了女兒很欣慰,後宮嫔妃被擺了一道很憤怒,夏雨荷眼神不好依舊沒見到女兒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