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後記1(精修)
後記1(精修)
不日之後,新帝登基,清剿餘孽,封賞功臣。
除此之外,還平反積年冤假錯案,整肅朝中不正之風,嚴懲欺壓百姓之徒,天下人無不嘆服。
其中,當屬林家與侯府一案最為矚目。
聖上英明裁度,下诏侯府長子斬立決,次子裴言淵平叛有功,承襲爵位,追封其母為诰命夫人,脫去奴籍,入宗廟祠堂,享世代香火供奉。
安撫優待林氏一族,按數歸還祖産,賞金千兩,褒獎林大人清廉忠良,以正一品之制厚葬,夫妻合棺。
聖旨傳到侯府,衆人皆大歡喜,磕頭謝恩之後,四處可聞歡聲笑語。
林知雀雙手捧着昭雪诏書,莊重地挺直了脊梁,昳麗面容肅穆而感念,身軀微微顫抖。
她一步步走回倚月閣,光明正大地踏上主徑,第一次在侯府擡頭挺胸,平視着亭臺樓閣。
還記得從前來時,人人都當她是投靠侯府的累贅,對她冷言冷語,連下人都敷衍了事。
如今沉冤得雪,她仍是林家千金,無人再能輕視她,更不能污蔑诋毀林氏一族。
林知雀落落大方地颔首,安然接受旁人恭敬的行禮問候,放眼打量侯府,忽而覺得景致甚好。
院落幽靜秀美,屋舍端正大氣,哪怕是路邊一株草,枝頭一片葉,都比任何時候惹人喜愛、生機勃勃。
她欣慰地揚起唇角,步子愈發堅定從容,眸光清澈明亮,鼻尖卻驟然一酸。
擡手撫去,眼角早已濡濕一片,長睫挂着點點淚珠,在燦爛朝晖下閃着光芒。
仿佛于黑夜中艱難前行,于深淵中咬牙攀爬,終于得償所願,看到了耀眼奪目的天光。
沐浴晨曦之時,除卻歡欣與激動,還徒生一種熱烈殷切的希冀。
長路漫漫,餘生可盼,走過這段坎坷,往後皆是圓滿幸福的好日子。
林知雀不禁加快腳步,迫不及待地回到屋內,小心翼翼将聖旨收好,與爹娘那塊粗糙的牌位放在一起,藏在了床底下。
“小姐你看,這是官家派人送來的。”
桂枝從裏屋跑出來,眼圈和鼻頭紅通通的,可笑容明媚興奮,聲音高揚清亮,手中呈上一塊木板。
這是嶄新的牌位,上面刻着爹娘的名字。
上好的檀木散發幽淡清香,落于其上的一筆一劃都鄭重端方,讓人肅然起敬。
林知雀雙手接過,用帕子一遍遍擦拭,垂眸凝望良久。
如同穿過天人之隔,迎上爹娘疼愛溫柔的目光,為她的堅韌與成長而驕傲,祝福她以後都會順順利利走下去。
她感念地笑了起來,俯身依靠在牌位之上,恍如幼時賴在爹娘懷中,怎麽趕都不肯撒手。
香案與小桌早已備好,供品一應俱全,這回終于能堂堂正正擺上牌位,虔誠地添三炷香。
一跪,二拜,三叩首。
林知雀雙手合十,仰視着爹娘的牌位,低聲傾訴着心裏話,告慰黃泉下的親人。
好一會兒,她才依依不舍地起身,雙腿酸軟發麻,險些歪斜着摔倒在地。
桂枝趕忙扶她一把,遞上放涼的清茶,笑着道:
“聽說聖上極為重視此事,撫旨快馬加鞭送去金陵了,到時候定要召集宗族耆老,重修祖廟祠堂,事情多着呢。
小姐,您是嫡系僅存的血脈,咱們何時回去一趟?”
林知雀揉着小腿,蹙起眉頭稍作思忖,為難地舒出一口氣。
歷經劫難之後,林氏一族七零八碎,不知族中長輩還幸存多少,接下來又該如何操辦。
為防止有居心叵測之人使絆子,她自然責無旁貸,越快動身越好。
奈何山高水遠,此事人盡皆知,她孤身一人帶着聖旨,總歸不太妥當。
這一路還須細細規劃,打點好一切,确保萬無一失。
林知雀拿不定主意,眼前下意識浮現一道身影,決定找那家夥商議。
她讓桂枝先在屋裏等着,若有所思地出了門,直奔竹風院而去。
不過,半路她碰上陳陵遠,得知裴言淵尚在祠堂,立刻問清去路,改了方向。
林知雀一頭霧水地七彎八拐,走錯了好幾回之後,終于找對地方,扶着磚牆氣喘籲籲。
她沒有冒然進去,而是探出半個腦袋,窺視着祠堂中的狀況。
數代人的牌位層層排列,先後尊卑甚是分明,唯獨一位女子的牌位,放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裴言淵祭奠着生母,第一回真心跪在祠堂之中,心裏眼裏也只有這一塊牌位。
衣擺在他身後平整鋪展,颀長身姿挺拔恭順,誠摯地俯身悼念,眼底蒙上一層淺淡的哀思。
林知雀感同身受,悄然屏息凝神,不忍上前打擾,守在屋外靜靜候着。
恰在這時,嘉樹風風火火跑過來,忙得不可開交,大老遠就扯着嗓子道:
“公子,你快來......”
林知雀急得小臉都皺在一起,手指置于櫻唇之上,拼命示意他噤聲,就差原地跺腳,沖上去捂嘴了。
嘉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驚得倒吸一口涼氣,頓時咬緊牙關,愣是把後半截話憋回去。
他的腳步随之剎住,一個不穩向前傾倒,險些摔個狗啃泥。
幸好他敏捷地擺動幾下,踉跄幾步沒有栽倒,兩眼發花地捏一把冷汗。
林知雀無語凝噎地望着他,與他一同走到遠處,輕聲問道:
“出什麽事兒了嗎?”
嘉樹憨厚地摸着後腦,幹笑幾聲連連擺手,否認道:
“那倒沒有,就是近日有太多請帖送到府中,堆滿了書房,瞧着不像樣。”
聞言,林知雀好奇地眨巴杏眸,忽而來了興致,試探道:
“可否有機密之事?我......能看嗎?”
之前她見過容景枝的請帖,紙張精美光滑,樣式新穎有趣,還有着清新香氣,與金陵大為不同,難免想看看其他家的。
但如今裴言淵是當朝新貴,萬一她看見了不該看的,那就得不償失了。
嘉樹愣了一下,似乎不懂她為何這麽問,小雞啄米般狠狠點頭,連聲道:
“能啊!林姑娘跟我去書房,随便看!”
開玩笑,整個家都是未來夫人的,只要是公子的東西,沒什麽不能看的。
林知雀并未多想,以為只是尋常往來的請帖,應了一聲便随嘉樹去了書房。
果不其然,請帖确實不少,小桌上擺得滿滿當當,連鋪展紙筆的位置都不夠。
嘉樹将她帶到後,請示一聲就忙活去了,徒留她一人悠閑自在地翻閱。
林知雀在桌邊坐定,慢悠悠斟茶倒水,頗有趣味地翻開請帖,唇角歡悅地彎了起來,打算好好研究把玩。
然而,她随性掃了一眼內容,笑容瞬間凝滞,弧度一寸寸撫平。
這手梅花小楷甚是娟秀,字裏行間清雅知禮,落款為張家二姑娘。
這姑娘先是認裴言淵做“素未謀面的知己”,又說三日後有一場詩會,想與他切磋一番;
還腼腆羞澀地喚他“裴郎”,懇請他允許這樣喚他,在紙上吟了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
盡管看上字句溫雅,書卷氣撲面而來,不禁讓人浮想聯翩,認定這應當是一位知書達理的閨秀。
可林知雀覺得不太對勁,托着下颌一想,登時拍着腦袋明白過來。
山有木兮木有枝,下一句是——心悅君兮君不知。
這哪是什麽請帖,分明是拐彎抹角坦白心意!
林知雀輕哼一聲,莫名有些不高興,心底像是堵了一團棉花,怎麽想都不痛快。
看來這“素未謀面的知己”,還與裴言淵挺自來熟的。
否則,哪來這麽順口的昵稱,哪來這麽好的見面借口,好似十拿九穩一樣。
這姑娘如此用心,該不會當真愛慕裴言淵吧?
思及此,林知雀像吞了顆梅子,喉間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如同習以為常的東西,突然受到旁人的觊觎。
她郁悶地甩甩腦袋,“啪”的一聲阖上請帖,告訴自己都是巧合罷了。
這麽多帖子,摻雜一份姑娘家的,沒什麽好奇怪的,下一份肯定不是了。
林知雀深吸一口氣,平複着局促的呼吸,按照順序翻開下面的請帖。
誰知,她剛做好心理準備,滿心期待地拆開封皮,頓時動作一僵。
這手字倒是尋常,只是十分語出驚人,落款為李家三姑娘。
這姑娘開篇就說,曾經馬球會上驚鴻一瞥,仰慕裴言淵的風姿,相信他定是明珠蒙塵,來日會飛黃騰達;
還說那日他們在人群中對視一眼,她至今無法忘懷,算命先生說是前世的緣分。
現在一切對上了,說明他們确實三生有緣,千萬不要辜負。
林知雀越看越迷惑,眉頭緊緊扭在一起,掀起眼皮丢在一邊。
若真如此,看一眼就是此生姻緣,那裴言淵每天盯着大聰明看,豈不是與一只鹦鹉輪回無數次了?
還有那算命先生,這麽會牽紅線,是要搶了月老的飯碗嗎?問過月老的意見了嗎?
這帖子不免奉承讨好,想來是瞧着裴言淵炙手可熱,就算牽強也想試試吧。
道理都明白,可她還是莫名的不爽和煩躁,窩在椅子裏生悶氣。
林知雀不信邪地繼續扒拉,沒想到剩下的一大堆,全都大同小異。
不是詩會雅集的邀約,就是心意與緣分的表白;不是姑娘家的親筆落款,就是家中親人隐晦的暗示。
她看得拳頭發硬,攥緊了纖細十指,氣惱地踹一腳桌腿,卻說不清為什麽要生氣。
現在裴言淵萬衆矚目,這些姑娘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有這種心思很正常,換作是別的男子,她們也會寫一樣的請帖。
這亦是說明,這家夥受人認可,算是個如意郎君,她應該高興才對。
再者說,這些請帖,裴言淵都還沒看,未必會理會這些姑娘,她平白無故上火作甚?
他們一路走來,歷經風雨,還在爹娘的牌位前起誓,她自然不會懷疑。
饒是如此,下意識的反應騙不了人。
林知雀還是坐不住,極力不去看這些散發甜香的請帖,在書房內來回踱步。
仿佛腦海中清晰的條理,與起伏不定的心緒毫無幹系,二者各幹各的,擾得她心神不寧。
她并非對這些女子心懷惡意,恰恰相反,她希望每個人用不着費勁示愛,就能過得很好。
畢竟身處後院的無奈與痛苦,她前段時日徹底體會夠了,想尋個救于水火的郎君是人之常情。
當然,她也不是吃醋。
......絕對不可能!
她的心眼才沒這麽小,與那家夥一樣小的可憐,芝麻都比心眼大。
就在這時,裴言淵姍姍來遲,身上還沾染祠堂的香火氣。
他若無其事地輕笑着,不顧書房的嚴肅,擡手捧着她軟柿子般的臉頰,忽而很想嘗一口。
林知雀羞惱地瞪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拍掉狗爪子,悶哼一聲不說話。
“誰惹莺莺生氣了?”
裴言淵一本正經地發問,許久沒等到她回答,不禁有些奇怪。
二人目光相撞,林知雀瞥了一眼那堆請帖,仍是一言不發。
裴言淵順着她的視線看去,登時猜到了七八分,眸中閃過一絲光亮,唇角弧度更高興了。
他故作不懂地湊到她身邊,悄無聲息攬過柳腰,無辜道:
“哪個混蛋呀?為夫替你收拾他!”
女鵝:聽說很多人看上了一條野狗......
裴小狗:終于輪到老婆吃醋了!她肯定愛慘了我!這不得好好珍惜QAQ
大聰明、月老:?
ps:來啦來啦!這章修了不少時候,來晚啦!給大家發紅包賠罪!
今天開始日更番外!更新時間和頻率看置頂的評論哦~麽麽!
馬上就到新婚洞房啦!(搓手手)裴小狗要高興得升天!
裴小狗:拜托,你這死鬼女人,我至今沒吃上肉
我:生而為人,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