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在施舍我嗎
第3章 .你在施舍我嗎
何安慈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暈了過去。
他醒來時已經不在靈堂裏,眼前是個全然陌生的環境,房間裏裝修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你醒了。”
熟悉而低沉的嗓音讓何安慈打了個寒顫,他猛地轉過頭,汪野正坐在床邊注視着他,臉上的表情淡漠冰冷,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何安慈腿間某處傳來可恥的疼痛,他喉嚨動了動,啞聲道:“這裏是哪裏?”
汪野冷漠地說:“當然是我家。”
“你家?”何安慈心裏咯噔一聲,“為什麽帶我來你家?”
汪野的目光落在何安慈脖子的印記上,語氣意味深長,“我說過,以後你就給我當情人。”
何安慈咬了咬唇,“汪野,我不會給你當情人。”
“不給我當情人,你想當什麽?”汪野嘲弄地扯起嘴角,“愛人?你也配?”
何安慈心髒一陣刺痛,“汪野,我知道你現在不相信我,但是我會跟你證明,我以前是被強迫的。”
汪野嗤笑:“我倒是好奇你要怎麽證明,讓我哥死而複生跟我解釋清楚?”
“何安慈,如果你有這個能耐,我倒是佩服你。”
何安慈嘴唇咬出一道淺淺的齒痕,“給我一點時間,等我拿到一樣東西,我就跟你解釋清楚來龍去脈,好嗎?”
汪野注視着他,眼神裏是捉摸不透的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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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嗤了一聲:“行,那我等着。”
扔下這句話,汪野離開了房間。
看着汪野離去的背影,何安慈默默蜷縮起身體,腿間異樣的疼痛異常清晰,想到汪野在靈堂裏的暴行,他心口突突地疼。
兩人在一起那五年,汪野對他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像呵護珍寶一樣,連句重話都不舍得說,更別說像昨天這麽粗暴。
是他當初把汪野傷得太深了。
不知不覺間何安慈又睡了過去,直到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把他吵醒,他強忍着身上的酸痛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喪服,從裏面拿出手機。
屏幕上的來電顯示閃爍着趙律師三個字。
趙律師是汪東朔的私人律師,也是汪東朔最信任的人。
何安慈清了清嗓子,按下接聽,“趙律師。”
電話那頭響起一道彬彬有禮的男聲,“何先生,您今天有空嗎,我們出來見個面。”
何安慈猜到趙律師是為了什麽事找他的,“有。”
“那我把地址發給你,待會兒見。”
“好,待會兒見。”
挂了電話後,何安慈強忍着腿間羞恥的疼痛下床換衣服,他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套的是汪野的襯衫,上面有一股很淺的冷水淡香。
這是何安慈以前最喜歡的一款香水,兩人在一起後,汪野就換了這款香水。
汪野應該還有一點喜歡自己的吧?
何安慈把臉埋進襯衫裏,深深吸了一口氣,整理好心情以後,他換上衣服出門。
何安慈來到咖啡廳時,趙律師已經坐在角落等着他。
“趙律師。”
趙律師朝何安慈點了下頭,“何先生,你來了。”
何安慈點了杯咖啡,問趙律師,“你找我有事嗎?”
趙律師點頭,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文件袋,推到何安慈面前,“這是汪大少之前答應你的東西。”
何安慈看着面前的文件袋,好一會兒才說:“汪東朔真的兌現諾言了。”
趙律師說:“汪大少臨死前說過,只要你替他完成遺願,他就會給你想要的東西。”
汪東朔去世之前,讓何安慈做一件事——替他舉辦喪禮。
何安慈不僅要全權負責喪禮事宜,而且還要在葬禮上給汪東朔給他哭喪,哭得越傷心越好。
只有這樣,汪東朔才會把何安慈想要的東西給他。
何安慈打開文件袋,從裏面拿出一疊文件,是當地最大的5G基站建設項目。
當年汪董放下話,只要誰能拿下這個項目,以後就把汪家交給誰。
為了這個項目,汪東朔和汪野争得你死我活,也就是那時候開始,汪東朔對汪野起了殺心。
何安慈擡頭說:“謝謝你,趙律師。”
趙律師禮貌一笑,:“何先生,你客氣了。”
何安慈拿到東西後卻沒有急着離開,他看着趙律師,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趙律師看出他有話想說,“何先生,還有什麽問題嗎?”
何安慈捏緊文件袋,遲疑地說:“何律師, 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趙律師疑惑:“什麽忙?”
何安慈有些難以啓齒:“當初我跟汪東朔是怎麽在一起的,你最清楚內情,我打算跟他說清楚,如果到時候汪野來問你,你可以幫我嗎?”
趙律師皺了皺眉,“何先生,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幫你作證?”
何安慈點了點頭,“如果只靠我一個人解釋,汪野可能不會相信,你陪在汪東朔身邊這麽多年,你的話他會相信的。”
見趙律師露出為難的表情,何安慈說:“趙律師,我不奢求你能幫我說好話,我只是想請你實話實說。”
看着何安慈期待的目光,趙律師沉默片刻,“好吧,我答應你。”
何安慈用力按住桌下激動的手,“謝謝。”
趙律師勉強笑了笑,“你客氣了。”
何安慈心裏的一塊大石落地,他拿起文件,朝趙律師點了下頭,起身準備離開咖啡廳。
趙律師忽然在後面喊住了他,“何先生。”
何安慈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趙律師。
趙律師注視着他,“汪大少爺去世前讓我轉告你一句話,說他祝你跟小少爺幸福,還有這些年他對你做的事,他感到很抱歉。”
何安慈心裏沒有一絲波動。
汪東朔怎麽可能真心誠意祝福他們,他連臨死前都要惡心一下汪野,在兩人心中種下一根拔不掉的刺。
更何況,如果汪東朔真的覺得愧疚,那他就會跟汪野解釋清楚當年的來龍去脈。
何安慈什麽都沒說,拿着文件走了。
離開咖啡廳後,何安慈看着手裏的文件袋,壓在心頭的石頭終于落地。
他知道當初他在汪家門口說的那番話傷了汪野的心,汪野一時間不相信他的話也能理解。
他想,只要汪野看見這份文件,知道當年的來龍去脈,一定能理解他的苦心。
到時候他們就能重新在一起了。
想到這裏,何安慈腳步都變得輕快,他在路上攔了輛計程車,往別墅趕去。
不湊巧的是,汪野去了公司,到現在還沒回來,何安慈就在客廳裏等他。
他環顧四周,這裏的裝修跟汪野以前的家一模一樣。
何安慈随手拿起電視櫃前的相框,手指輕輕摩挲照片裏汪野的臉。
他在汪東朔身邊苦苦熬了這麽多年,現在終于能重新回到汪野身邊了。
想到這裏,何安慈迫不及待想要跟汪野解釋清楚當年事情的真相。
随着時間一點點過去,外面的天漸漸暗了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響起密碼鎖的聲音。
何安慈猜到是汪野回來了,一顆心立刻提了起來,抱着文件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随着房門打開,汪野西裝革履走了進來。
他看都沒看何安慈一眼,随手摘下昂貴的腕表,“聽說你今天出去了?”
何安慈捏着文件袋的手不自覺出了汗,“我去見了汪東朔的律師。”
聽到這句話,汪野動作頓了頓,他扭頭看向何安慈,目光是捉摸不透的深不可測,“你去見他的律師?”
何安慈低聲解釋:“我拿了一樣東西回來。”
說着他把文件袋遞到汪野面前。
汪野目光落在何安慈手裏的文件袋上,看着何安慈略微緊張的臉,他伸手接過文件袋,從裏面拿出文件。
當看清文件裏的內容後,汪野微微眯起眼睛。
何安慈一直觀察着汪野的表情,沒有意料之中的高興,甚至連一絲波動都沒有,冷靜得可怕。
“你說的東西,就是這個?”
何安慈愣了一下,剛想開口,汪野突然發狠把文件甩在他臉上,“何安慈,你在施舍我?”
尖銳的紙片刮過臉頰,一道血痕立刻浮現,何安慈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汪野,腳邊是散落了一地的文件。
汪野用力鉗住何安慈的下巴,“你以為我還是一開始那個一無所有的私生子,需要靠你的施舍才能活命?”
何安慈眼裏微弱的光亮無形間熄滅了,幹澀地張了張嘴,“我不是施舍你,我只是想幫你。”
“幫我?”汪野譏諷一笑,“你覺得拿着這份文件來讨好我,就能把當初你對我做過的事情一筆勾銷?”
何安慈閉了閉眼睛,顫聲道:“汪野,我從來沒想過一筆勾銷,當年我沒有背叛你,我是被強迫的。”
汪野點頭笑了,笑容裏充滿諷刺,“那你說說,你是怎麽被強迫的?”
何安慈嘴唇抿得蒼白,“你還記得當年你出的那場車禍嗎?”
五年前,汪野出了一場嚴重的車禍,他回去的路上被一輛直行的大卡車撞翻在深溝裏,差點丢了一條命。
如果不是汪野福大命大及時從車裏爬了出來,他就跟那場爆炸一起喪生在火海裏。
何安慈嘴唇微微顫抖,“在你發生車禍之前,汪東朔來找過我,他讓我當他的情人,不然就對你下手。”
何安慈忘不掉他趕到醫院時,看見汪野渾身是血躺在病床上的樣子,脆弱得仿佛随時都會死掉。
何安慈聲音裏帶着一絲哽咽,“汪野,我怕他殺了你,我不想你死,所以我才會答應汪東朔……”
“這麽說,當初你是為了我才委曲求全跟我哥?”汪野捏住他的下巴,狠聲道:“那我當初問你是不是有苦衷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跟我說實話?”
何安慈閉上眼睛,“那時候你沒有跟汪東朔鬥的資本,我不想讓你沖動。”
他太了解汪野,如果汪野知道事實真相,一定會不顧一切跟汪東朔拼命。
到那個時候,汪野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汪野手指一點點收力,“何安慈,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謊話?”
何安慈喉嚨像塞了團棉花,有些沙啞,“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去問趙律師,當年他也在場,他可以幫我作證。”
汪野一把甩開何安慈,沉聲道:“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跟他聯合起來騙我?”
何安慈踉跄了兩步才勉強站穩,臉上幾乎沒有血色,“他是汪東朔的人,怎麽會幫我作僞證?”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無形間變得凝重起來。
何安慈眼眶微微泛紅,“汪野,我知道你現在不信我的話,但你至少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證明我沒有撒謊。”
汪野微微握緊拳頭,咬緊牙關一字一頓地說:“何安慈,別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我不會再上你的當。”
他沒再看何安慈一眼,轉身離開,房門被摔得作響。
看着汪野決絕的背影,何安慈脫力地滑坐在地上,他顫抖地伸出手,把文件一張張撿了起來,緊緊把文件袋抱進懷裏,眼裏有什麽酸澀的東西快要湧出來。
是他太天真,以為拿着這些文件就能跟汪野重修于好。
可是汪野早就對他失望了。
汪野回到車上,重重往座椅上一靠,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他腦袋裏不斷浮現何安慈的話,還有那份項目文件,無數聲音充斥在腦海中,撐得快要炸開。
粗重的呼吸充斥在這個狹小的車廂裏,良久,他終于做了某個決定,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汪野沉聲道:“幫我把汪東朔的私人律師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