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寒冰湖
寒冰湖
【一百零三】
禁地地形複雜，二人走了許久，雖然沒有遇到什麽牛鬼蛇神，但同樣也沒找到寒冰湖。
天色已黑，楚瑜找了個樹下歇腳，盤着腿，撐着頭看着一旁的百裏岚生火烤山雞。
柴火噼裏啪啦地燒着，青煙縷縷升起，支架上的烤雞滋滋滋地往外冒着油，滴落在火裏，發出嘶嘶的聲響。
靜默之時，楚瑜突然開口，毫無來由地問了一句：“百裏，你喜歡我嗎？”
百裏岚止住手下的動作，擡眼看向她，似乎是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這麽問。沒等百裏岚回答，楚瑜自顧自說解釋：“我就是想把想問的、想知道的都弄明白，這樣，就算死了，也不是個糊塗鬼。”
時至今日，她終于不再把自己當做一個炮灰或是旁觀者，每個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但與小說裏不同的是，現實中的主角永遠不會像小說裏所描述的那樣永遠都是勝利的一方，就算有強大的金手指，贏與輸的幾率。是絕對對等的，而輸的代價，就是生命的結束。
就好比她，她的身世，她體內的神魔之血，這強大的金手指，放進哪本小說裏那都得是個讀者喊的出名字主要角色，但現在，還不是和炮灰一樣慘。
她怕死，但就算再怕，也不得不去面對現實，于她而言，這就是一場有生有死的生存游戲。
所以，與其哭喪着臉感傷，倒不如快活一點去迎接，走一步算一步，活一天是一天。
楚瑜撐着下巴看着百裏岚，笑眯眯道：“反正也這大晚上的也沒什麽事，我們來聊個五毛錢嘛。”
百裏岚盯着她看了許久，認真道：“不要想些亂七八糟的事，你不會死。”
聞言，楚瑜捂着胸口做吐血狀，苦哈哈怨他：“大哥，你別一口毒奶奶死我了！”話可以亂說，flag不能亂立啊！
好好的一個煽情氣氛因為她的不正經而突變畫風，百裏岚偏過頭，不想再搭理她。
楚瑜卻不放棄，她往百裏岚的方向挪了挪，與他拉近些距離，知道他拉不下臉開口，這次她換了個問法：“百裏，你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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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一向喜歡研究這些問題，從“你喜歡我嗎”到“你喜歡我哪一點”再到“你先救我還是先救你媽”，絕大多數女人都樂此不彼。楚瑜也一樣，她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哪點魅力吸引到了百裏岚，是肉體還是靈魂？當然她個人更樂意聽到前者作為答案。
百裏岚挑了挑柴火，讓它燒得更旺，面色不變地轉移話題：“聽說緋十三再過不久就要大婚。”
楚瑜驚奇地咦了一聲，果然被他牽着鼻子繞到了另一個話題：“原來十三說的私事就是結婚嗎？”
百裏岚波瀾不驚地應了一聲，實則暗自松了口氣，然而下一秒……
“所以你到底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百裏岚撐着額頭，難得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你到底還要執着到什麽時候？”
“當然是你告訴我的時候。”楚瑜笑嘻嘻開口，又往他坐的位置挪了挪，趴在他手臂上。
瞥見他碎發下微紅的耳根，楚瑜頓悟，随即眼珠子骨碌一轉，心裏頭又冒出一個鬼點子。她扯開他擋着額頭的手，故意逗他：“害羞啦？”
見百裏岚不答話，楚瑜吃定了他是在不好意思，于是更嚣張了，她肥着膽子伸出食指，去勾住百裏岚的下巴，賤兮兮開口：“爺，給妞笑一個。”
她原以為百裏岚會更加羞憤，卻見百裏岚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冷冷開口：“我看你是幾天沒吃藥，病又犯了。”
楚瑜被他看得心裏一個哆嗦，剛想收回手，卻被百裏岚反手抓住，稍一使力，就被他拽地重心不穩，摔進他懷裏。
頭頂又響起百裏岚諷刺的聲音：“喲，投懷送抱，這麽心急？”
“我……”哪有……
楚瑜擡頭想反駁，卻被百裏岚低頭堵住嘴，冰涼的舌頭強勢地侵入她的領地，撬開她的牙關，肆意橫行，擾亂她的呼吸。
楚瑜起初掙紮着去捶他的胸口，揪他的衣服，百般無果之後終于放棄，她索性放松了身體，閉着眼，慢慢去享受這一點都不柔情的接吻。
意亂情迷之時，楚瑜昏昏沉沉地想，這次，算誰勾引誰？
【一百零四】
“百裏，有蛇！”
在楚瑜尖叫出聲的瞬間，百裏岚揚手一揮，白光向草叢那邊閃過，血液霎時噴濺而出，染紅了那邊的雜草。
楚瑜拍了拍胸口，暫時松了口氣，但小心髒卻還懸着。明明昨天進來後一路順暢，越往裏走蹦出來的古怪東西就越多，先是面目猙獰的野獸，再是身形有成人手臂一般粗的蟒蛇。她雖不懂法力，但卻意外地能看出這些東西身上帶有靈力，且修為不低。
她扭過頭，卻見百裏岚脫力跪在地上，額間已滲出冷汗。
“百裏……”
楚瑜跑上前扶着他，看見他臉色越來越蒼白，心裏焦灼得不行。
她算是明白了白長老口中的禁地險惡是什麽含義，鬼族的禁地并非一成不變，其內的環境就像是幻境一樣，會因為踏入的人的法力而産生變化，敵強我強，敵弱我弱，但它險就險在詭異二字，不會痛快地去解決對手，而是慢慢地磨，先從精神上打敗對手。不強不弱卻又持續不斷出現的怪物，會慢慢消耗來人的法力體力，直到筋疲力盡，耐心耗盡。
百裏岚身上有傷，越運用法力，邪氣越會在體內作亂，現在怕是快要壓制不住。
楚瑜咬咬牙，扛着他站起來，得虧她一個人生活得久了，鍛煉得力氣也比平常的女孩子大。她在路上撿了根木棒當作拐杖，半扶半扛着百裏岚繼續往前走。
許是百裏岚現在的法力弱了下去，這一路上不再遇到方才那種靈獸，而是一些沒有法力的普通野獸，統統被在前面探路的魔藤甩飛。
楚瑜捏緊了手裏的木棒，也顧不及手心被粗糙的木棒蹭出水泡，似乎把全部的重心都放在了上面。
邊趕着路，楚瑜邊喘着粗氣對背上的人說：“百裏，你千萬要撐住，我可不想當寡婦啊……”
“閉嘴。”百裏岚艱難地開口：“你撐不住就放我下來，我沒事……”
“你和我還死撐什麽？”楚瑜不理會他的話，咬着牙使勁把他往肩上墊了墊，這才又說道：“一直以來，都是你保護我，這一次，也該輪到我來保護你了。”
感受到楚瑜說話間粗重的呼吸聲，百裏岚側頭看着她，瞥見她額上浸出一顆顆豆大的汗，順着臉頰滑落，頭發淩亂地綁着，臉上也蹭了些灰，看上去很是狼狽，而她始終咬着牙，眼裏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百裏岚心頭微動，恍然間，他突然覺得，她不該是現在這副模樣。
她應該像在那個世界一樣，每天待在自己的家裏，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偶爾同朋友出去吃喝玩樂，每天為着一些瑣事喜怒哀樂，受一點小傷就大呼小叫緊張擔心。而不應該像現在這樣，髒兮兮而又狼狽不堪，每天都面臨着突發的危險，為自己的生存擔憂，甚至能夠一臉平淡地說出自己死了之後要如何的遺言。
百裏岚眸光微沉，她愈努力地改變自己，就愈讓他覺得，是他沒保護好她。只有受了許多苦的人才會漸漸變得堅強，可他寧願她軟弱一輩子，在他的庇護下，或者說……在那個和平世界的庇護下……
“百裏，你看那！”
楚瑜驚喜的聲音打斷百裏岚的沉思，他沿着楚瑜手指着的方向望過去，是寒冰湖。
湖面望不見邊際，只能看見湖面之上寒氣袅袅，似是深冬季節的湖水。
楚瑜欣喜道：“這就是寒冰湖？你說在其中浸上三天三夜，是不是就是指你下去泡個澡就能治好了？”
這般幾乎天真的話語真是讓百裏岚都一時語塞，他強忍着罵她蠢的欲.望，耐心給她解釋：“寒冰湖集天下未得到輪回的怨靈的靈力，湖水之中并非只有靈力，還有深重的怨念。一入寒冰湖，必生得夢魇，若我被夢魇所困，就算是祛除了邪氣，也一樣永遠沉睡其中，成為之中的怨靈之一。”
他這話如同一盆冷水，對準楚瑜當頭澆下。
楚瑜咬着唇，有些不知所措：“那該怎麽辦？”
去會死，不去也會死，那他們折騰了這麽久，究竟有什麽意義？
“既然來了，也只有一試。”
百裏岚卻是果斷得狠，他看了眼楚瑜，說道：“無論我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要下湖，不然，你同樣會被困在我的夢魇之中。”
說罷，他就要走，卻被楚瑜抓住手臂：“等等。”
楚瑜定定看着他：“如果我下去，也能進入你夢魇，是不是說明，兩個人下去，活着回來的幾率會更大？”
聽出她這番話的意思，百裏岚臉色一沉，冷聲警告：“不準做傻事！”
可楚瑜哪裏會聽，她大喝一聲：“魔藤！”
本在遠處觀望的魔藤像是明白她的意思一般，飛速沖過來，将二人大力甩向寒冰湖。
摔進湖中之前，楚瑜緊緊抱着百裏岚的腰，擡頭望着他，語氣定定：“我們兩個一起下去，再一起活着上來。”
誰都不能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