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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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了蠟燭，屋中一片漆黑。
兩人倒在床上，顧天英将少女困在身下，揚起被子蓋在兩人身上。
被男人壓在床上，懷柔僵住了身子一動不敢動，顧天英的胸膛壓在她身前，那起伏有度的心跳就在她手邊。
他的胸膛好寬，好像她兩只手都環抱不住。但是他的手好大，一只手就能按住她的兩只手腕。嫁給他，把他困在自己身邊真的是好事嗎？怎麽看都覺得她才是被困住的那個。
懷柔的手抵在他胸膛上，好奇地捏了捏，肌肉的手感，有點軟，很結實。
原來男人的身子是這個模樣。
今夜算是長見識了。
懷柔低頭看看自己的身子，又小又弱，在顧天英面前就像兔子見了狼，若他有歹心真要害她，她一定沒有還手之力。
可眼下，顧天英靜靜的趴在她身上，兩只胳膊支撐在她身側，同做俯卧撐一個姿勢，整個身體都跟她保持着一指寬的距離。懷柔微微擡起頭來看他的眼睛，即便那雙眸在夜裏無神，依舊如同深海一般幽靜深遠。
顧天英雙目失焦，身體各處的感官被無限放大，那熱乎乎的手指就像一只柔軟的貓爪在他胸前亂抓，又癢又暖。
他好想抓住這只叫他心煩意亂的小手，卻因為外頭那偷聽偷看的侍女，硬生生忍住沖動。
耳邊雨聲滴答，水秀聽不見屋裏的聲音還以為是這雨聲掩蓋了那羞人的閨中事，屋中太黑，她只能隐約看見夫妻兩個卧在床上，至于被子下面發生什麽，就實在看不清了……
懷柔公主從小就不喜歡跟別人睡一張床，尤其還是跟男人同榻而眠，想來也是真心接納了這位驸馬。
都大婚成親了，這夫妻之實自然也不會有假。
水秀躲在窗邊偷看了一會也看不出破綻，便借着雨聲遮掩離開了。
腳步聲混在雨中，一般人根本無法分辨，而顧天英是習武之人，又因為兒時眼疾練習了很好的聽力，聽到那人離開，忙從懷柔身上坐起，胸膛也從她手裏解脫，如釋重負。
“她走了？”懷柔也跟着坐起來，“是誰啊，這麽不懂規矩來聽牆角。”
“應該是太妃身邊的侍女。”
懷柔不由得緊張起來，“母妃為什麽派人來偷看？難道是懷疑我們的關系了？”
“應該不是，今天下午她已經問過我，晚上又派人來看，想來是為了探我們……”顧天英的視野中一片黑暗，念及公主懵懂不知，他沒有将理由說透。
話說到一半，懷柔不明白，“來探什麽？”
“沒什麽。”顧天英不再多說。
外頭偷看的人都已經走了，懷柔更沒有理由再讓顧天英留在這兒，推他下床，把被子都拽到自己身邊，“你去找文啓睡吧，我不喜歡跟別人睡一張床。”
懷柔在明目張膽的趕人，顧天英坐在床邊，眼神失焦，緩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來。
以為他終于答應離開了，懷柔心底小小的雀躍了一下，可是沒一會就皺起了眉頭。顧天英走的很慢，小心翼翼，雙手在空氣中摸索，努力保持鎮定卻依舊掩蓋不住他僵硬的步伐。
眼看着他直愣愣地走向前，下一秒就要撞到凳子上，懷柔忙起身去拉住他的袖口。
“你怎麽了，看不到這兒有個凳子嗎，也不怕摔疼了。”
顧天英有些慚愧，說道：“微臣說過，兒時雙目有疾……現在雖然治好了，但依舊夜不能視物。”堂堂七尺男兒，怎能讓人看到自己路都走不穩的窘迫，“微臣娶公主是高攀，如今還有眼疾，希望公主不要因此嫌棄……”
夜不能視物？
那樣美的一雙眼睛竟然在夜裏看不到東西，真是不可貌相，可惜了。
至于嫌棄……除卻厭惡他想要造反的心思，懷柔還真沒嫌棄過他。
耳邊響起少女的腳步聲，沈懷柔思慮後，繞到他面前。
“把手給我。”
少女的眼睛亮亮的，在夜裏也能将人看得清清楚楚，她關切道：“我牽着你，走路小心些。”說罷，柔軟的指尖握住了天英的手。
他的手好涼。
懷柔握着顧天英的手，只覺得他的手冷的像被冷雨淋過的石頭，她下意識地想用自己的雙手給他暖暖，另一只手已經擡到半截兒卻還是落了下去，覺得不能一次給他吃太多甜頭。
她可是公主，架子還是要端一端，不然會被他以為自己是個好說話的主兒。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
恩威并重才能叫人心悅誠服。
柔軟的小手握着顧天英的大手，溫暖的掌心将他的手背捂得發熱。可惜那手掌太小，捂暖了手背便“不經意”地挪動一下，又握住了五指。
顧天英是世家大族中長起來的，從小便學了倫理綱常的規矩，更懂得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當懷柔握住他的手的時候，顧天英先是心中一驚，感嘆這公主單純過頭的同時，也暫時放松了因為夜盲而緊張的心情。
好溫暖。
她的手好小，就像她的人一樣小小一只，像是花園裏的蝴蝶似的，美麗卻脆弱。
他的眼中一片黑暗，跟随着她的腳步前行，手上的溫暖暫時喚醒了冰冷的身體。顧天英也反應過來，她并沒有帶着他走出門，而是返回了床邊。
再次坐回床上，顧天英竟然緊張起來，輕聲問詢着：“公主，你願意與微臣同床？”
懷柔不答，跪坐在床上用兩個枕頭在中間壘了一道分界線，解了衣裳疊成枕頭放在床頭，得知顧天英夜裏沒有光線就看不清東西，她便有恃無恐，着一件小衣躺進被子裏。
“不許越過來！”說罷，轉過身去背對着男人閉上了眼睛。
顧天英解了衣裳躺在床的外側，他聽了懷柔的話不過線。身後背對着他的少女卻偷偷翻了個身，她以為自己做的小心翼翼，但所有的聲音都被聽在了顧天英耳朵裏。
他聽着懷柔翻身，從被子下伸出來一只手，捉住被子一角——蓋在了他身上。而後裝作無事發生一樣翻回去繼續背對着他。
公主總喜歡把自己僞裝成不好惹的模樣，無論是初次見面要給他下馬威，還是新婚之夜拒絕交杯酒。
她好像很不待見他，想要扮壞人卻扮的一點都不像。
日落月升，轉眼便已睡至深夜，顧天英醒來之時，懷中細膩的肌膚觸感和溫熱的體溫清晰地告訴他：懷柔睡覺不老實，越線了。
成親後，他每一晚都會被懷柔給弄醒。沒想到小公主平日裏看起來人畜無害，睡覺卻這麽不老實。顧天英睜開眼睛，摸索着找到錦被下的她搭在自己胸膛上的手，輕輕握在手心，而後又慢慢地閉上眼睛。
似是感覺到了身邊人的動作，懷柔輕咛一聲，在他懷裏動了動。顧天英握着的手一下子松開，睜開眼睛，沒有再聽到她的聲音，猶豫了一下，手臂從她脖子下穿過，環抱住了她的身子。
這樣就不怕她睡覺亂動彈了。
顧天英這樣想着，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貪戀她身上的溫度。
只是因為兒時留下的病根，他自己總是暖不起來，仿佛一年四季都停留在了寒冷的冬天，而懷柔卻是由春入夏時的和暖溫馨，身上總是暖烘烘的，讓他在睡夢中也忍不住去靠近。
兩個人靠在一起，懷柔渾然不覺，仍舊好夢，顧天英盯着床頂的帳子，半晌也沒動靜。半晌之後，他閉上眼睛，陷入夢鄉。
清晨醒來的時候，一夜的大雨已然停了，窗戶推開一點縫隙透進陽光來。
懷柔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越線了，自己親手壘起來的邊界線，已經被她踢得七零八落。
揉揉腦袋，昨夜睡得太死，完全記不清發生了什麽，只記得夢境虛幻，睡得安穩。
門扉被人推開，是顧天英端了洗漱的水盆進來，那幽藍色的眼睛落在她身上，懷柔一下子清醒了大半。
“你醒的真早。”懷柔看着他。
“我也是剛出去，昨夜大雨，廚房的屋頂有幾片瓦透水，我給換了新的。”顧天英說着，把水盆放下便轉過身去。
懷柔低頭看自己衣衫不整，忙穿衣服起身。
廚房剛換了新瓦，早飯還沒準備好，公主驸馬出門來，趁着清晨空氣清新，走出宅院去清月湖畔散步。
圍着湖畔種了一圈柳樹，石子路鋪到柳樹下便沒了，再走過去便是草地，細細的一層嫩草鋪滿了湖畔，踩上去軟軟的。剛剛升起的太陽很暖，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暖暖的蓋着一層光芒。
懷柔挽着顧天英的手走了一會，心有所想，便打發燕子和文啓去別處休息，不要跟着他們。
跟顧天英在一起的感覺很微妙，懷柔原以為逆賊将領會是窮兇極惡、陰險狡詐之徒，但是到現在為止，她都沒有發現顧天英有什麽不軌的企圖。
平心而論，顧天英對她并不壞，他不會真把自己當驸馬了吧？
耳邊是寧靜的風聲，柳枝垂在湖上輕搖，樹梢末的細長柳葉劃在湖面撩起陣陣波紋，少女的心也泛起波瀾。
懷柔低頭看着腳下青草，“你幫我趕走徐恭還陪我來見母妃，說吧，你想要什麽，我一定為你做到。”
不過舉手之勞，她竟也放在心上。
顧天英心中微笑，停住腳步，“微臣倒是有一件想做的事，公主會答應微臣嗎？”
“那當然了，本公主可是一言既出，驷馬難追。”懷柔拍拍胸膛，十分自信。
顧天英偏過身子握住她的肩膀，笑道：“微臣想要公主親一下微臣。”
“？”懷柔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