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傾囊相授
“咱們系的謝教授,是個同性戀…”
蘇昇想起楊铄臨走的時候又說起的話,“咱們系裏的同學們都知道,謝教授曾經在網上被人公開爆料過,聽說在國外玩的相當開放,只不過現在沒人提而已…”
謝教授,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小昇,想什麽呢,今天的菜不合胃口?”
餐桌前,新鮮的竹菊開的正旺盛,順着青綠的竹節裏攀岩出來的層層霭白色,象征着生機以及不曾有的傲慢。
小兔子自打今天回來就心事重重的,謝長晝推了盤子,雙手拄着,細聽他說話。
對面的男孩瞬間拘謹,深色的瞳孔縮緊又放大,唇糯糯的說,“我不太餓,今天在漢堡店吃過了。”
謝長晝抿唇,倒沒什麽不悅,點點頭揮手讓他回房,“好,那你回屋睡吧,明天不是還得繼續去兼職嗎?”
起身路過他,蘇昇下意識的心虛,慌張的跑回屋子裏,過了好久還是心神不定,書攤着直至大半夜也沒看進去一頁,好不容易捱到天微微亮才躺下蜷縮着睡了會兒,聽見鬧鈴醒後有些頭疼,右手揉捏着眉骨,慢悠悠的出門,正巧謝長晝要過來敲他的門,兩人撞了一處,往常小家夥是非常依賴他的,倚着都能撒個半天的嬌,今個兒頭一次,竟然瞬間就縮了回去,隔着幾拳頭的距離,謝長晝皺眉的又走近一步,蘇昇滿腦子都是昨天楊铄說過的話,兩個男人在一起,多惡心啊…
想着就緊跟後退一步,背部抵在門板上,冰涼的觸感正好對比了夏季的悶熱。
“現在已經九點了…”
男人是故意的,沒提前叫他。
蘇昇一聽,心慌的不行,手忙腳亂的推開他跑了出去,揮手搭個出租車奔去漢堡店,留下謝長晝陰霾着一張臉,矗立在原地許久。
早飯沒吃,還沒到中飯的點就餓的不行,這個周末人不多,可能因為天氣的關系,的铄還想着探聽話呢,靠的他繼續說昨天的話題,“蘇昇,你性格這麽好,對誰都溫溫柔柔的,很容易被人誤會,沒關系,我相信你。”
忽然不知道是個什麽心情,他是拿楊铄當個真正的好朋友的,迷茫着還是坦白,“其實,我還沒談過戀愛呢,一次也沒有,平時跟女孩兒接觸的也少,感覺,如果是個男的,應該也可以接受吧…”
他還沒說完,那頭的楊铄立刻疾言厲色的反駁,“你知道兩個男人是不會長久的,還明知故犯,再說了,男女結合才是人倫,你別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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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昇被他的氣勢吓了一跳,瞪圓眼睛聽下去,楊铄深吸一口氣,拿自身舉起例子來,“我不怕你笑話,專門就有那種男人,雖然有點錢,卻喜歡咱們這種細皮嫩肉的當底下的壓,你懂的,前幾天給我打電話那位,見天兒的追着,架勢唬人的很。”
這麽聽着就覺得渾身難受,楊铄見縫插針,又說,“我是怕你受傷,在那種特殊關系裏,往往更加容易出現身體疾病的,就是底下的,所以,蘇昇,你可千萬別邁進那個圈子,幹幹淨淨的多好。”
仿佛是個新世界,蘇昇眼神微散着,也不知想到哪去了…
晚上天黑,謝長晝照往常一樣來接他,只不過,蘇昇比較不識好歹的主動坐了後座,男人手掌扶着方向盤,眼神銳利的盯着後視鏡,語氣不容置否,“坐到前面來。”
車廂裏空調悄無聲息的釋放冷氣,蘇昇卻被他的語氣吓得打了個哆嗦,摳着車門下來,慢騰騰的挪過去,謝長晝可沒那個耐心,反手鎖上車門,支着手臂轉頭看他,“小昇,最近怎麽了,是有什麽糟心的?”
出口的小昇這兩個字,就比以前的每一次都生硬,謝長晝是個善于觀察的人,尤其是對自己在乎的人,他的心眼可是非常狹窄的,見他咩咩的不吱聲,呵了口氣,繼續追問,“或者說,是不能和我說?”
兩個男人的性格完全不一樣,蘇昇是屬于那種把什麽心思都藏在心底裏的,表面上維持住平安無事,扯個自認為真誠的笑意,悶吞答,“教授,我,我,是,覺得有點太麻煩你,所以…”
駕駛位的男人手掌離了方向盤,饒有興致的徹底轉過身子聽他的下文,“嗯,所以呢?”
蘇昇的面色越來越蒼白,硬生生的順着原本的打算說,“所以,所以,我想搬出去…”
氣氛僵持的越來越嚴重,謝長晝俯身,半真半假的問,“已經決定了?”
“嗯。”
男人的舌尖舔了下後槽牙,忽而笑了起來,低沉的嗓音蘊入整個車廂裏,随意的跟着問,“準備什麽時候,房子已經租好了?”
他不會撒謊的人,可自己說出口的話總要有依據啊,索性瞎說,“嗯,已經,租到了。”
謝長晝是一直盯着他的,見他語氣急促了兩秒,眼神晃動,已經猜測到這孩子說謊了,小家夥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
“那挺好,我明天送你過去。”
從男孩的角度看過去,教授的鼻梁都是挺翹無比的,優雅的姿态是與生俱來的存在,好似多麽簡單的一件事,卻放在他這裏,就是糾結了許久才做下的決定,車随着人流漸漸駛離,過斑馬線後他才發現方向不對,“教授,要去哪兒?”
“宜家還沒關門,我陪你買點必需品,租的房子裏頭雖然大件都有,可小的常用的東西未必齊全,待會兒看着什麽能用就挑,謝叔叔負責買單。”
蘇昇感覺自己像掉進了一個陷阱,越陷越深,對啊,教授是長輩,怎麽可能存在那種心思,會不會是自己想的太多?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謝長晝一愣,順着略暗的燈光看過去,蘇昇的臉龐還帶着孩子般的稚嫩,對于一切的肮髒都一無所知,他的眼神透亮且純淨,閃着禮貌的笑意答,“我啊,就是看不得你再受冤枉,想保護你,僅此而已。”
蘇昇突然就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別人的好心被他分辨成了假意,從任何方面來說教授都沒虧待過他,他怎麽能恩将仇報呢?
車停下來,謝長晝解了安全帶,作勢要下車,那頭的小兔子突然紅着眼睛拉住他手,蘇昇是忍不了自已的愧疚,垂頭承認錯誤,“教授,對不起,我,我其實,沒租到房子…”
急着辯解,手掌就攥緊了男人的,謝長晝重新坐回來,嘆口氣,嚴肅着面孔,但還是帶着安撫的口吻,“蘇昇,撒謊是一件非常不可取的事情,你要用更多更多的謊言去供給上一個謊言,只要你說出口了,你就是個會随時爆炸的炸.彈,所以說,小昇,你為什麽要這樣?”
是什麽要你這樣急着遠離我?
“我,我…”
難以啓齒的是自己的小心思,不能與他人訴說的,自己的缺陷。
“好,好,不說,不用說,小昇,我們回家,先回家吧,嗯?”
晚飯兩個人都沒吃,進門了謝長晝就讓他回房休息,自己倒杯紅酒坐沙發裏自斟自飲,邊想着小白兔的蠢萌,邊播個電影看。
還沒到深夜呢,蘇昇腦子裏有事,就睡不着覺,撐着過了十一點,躺床中央合上眼睛,白熾的燈光照在眼皮上是通紅一片的,偏他是黑黝黝的,仿佛蒙着層黑布,逐漸的一片又一片的血腥撲面而來,窗簾上懸挂着幾塊瀝幹水分的骨頭,骷髅中央的眼睛凸凹不平的伸出來,仇視的瞪着他,還是害怕…
醒了坐起來粗喘兩口氣,覺得口渴,愣神半天,可算撐着身體站起來去廚房裏找點吃的。
冰箱裏都是新鮮的食材,沒有現成的東西,正翻呢,聽身後傳來拖鞋的趿拉聲,“幹嘛呢?”
謝長晝剛看完電影,出來把紅酒杯給刷了,一眼就瞧見他撅個屁股在那找吃的,小兔子轉頭,溜圓的眼還紅着個邊,只看他一眼,就垂下頭。
“我,我餓了…”
吧臺上的紅酒還開着,醇厚的味道濃厚且香甜,男人晃了晃紅酒杯,又旋轉着倒了三分之一,呷了口,抿着口腔裏餘留的酒香,沉吟說,“我給你煮意大利面吧,比較快。”
謝長晝喜歡下廚,抓了把意面煮上,番茄和洋蔥切花,蝦仁炖成碎粒,放橄榄油微炒,最後摘了個薄荷的葉子點綴,端上桌。
“謝謝您。”
蘇昇拘謹的還不敢動筷子,聽教授發話,才敢開動。
“趕緊,吃不完不許下桌。”
他本身就餓了,一頓的狼吞虎咽,快速的吃相看起來也賞心悅目,起碼,謝長晝是這麽認為的。
對面的男人仍在喝酒,一口接着一口,拿蠢兔子當下酒的花生米,看幾秒就得呷口,甜的很。
蘇昇吃完主動去刷碗把盤子放好,老實的小跑過來打開話匣子,“教授,您,今天生氣了嗎?我這麽不識好歹…”
他正說話呢,對面遞過來只紅酒杯,裏頭薄薄的一層暗紅色,晃動着散發着香,“來,跟我喝一杯。”
上次喝酒之後就把教授給強吻了,這次可不敢,但,又因為晚上的事沒法兒拒絕,暗地裏告誡自己必須得保持清醒,稍稍舉杯。
“小昇,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努力學習,考取證書,兼職并不是說不好,而是耽誤了時間,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是不贊成的,現在呢,你到底是個什麽想法?”
呃,蘇昇只想掙錢,然後,然後,怎麽樣呢?
“大學的課程,我覺得,跟不太上,還不如直接找個工作賺錢…”
謝長晝忽然覺得這只兔子太蠢,再保護着估計也能在同一塊石頭上摔兩次,咯噔撂下高腳杯,用一個經濟學家的角度跟他分析,“金錢比例,你現在的努力,是為了換取将來的低成本高回報,那用的是什麽,是大腦,而不是你現在準備低價入場的身體。”
蘇昇有自己的道理,他本來就是監獄裏出來的,自卑是壓在骨子裏的,他覺得這幾天的兼職比大學校園更讓他放松,所以,才會這麽想。
“可是,萬一考不上呢,教授也有教不好的學生吧。”
男人反而被氣笑了,“你啊你,我定傾囊相授,不藏私,就為了讓你以後來感謝我。”
沾染了酒精的氣氛越來越微妙,男孩的臉色紅潤了些,自我嘟囔着,“我不該聽楊铄的,他講的不對,也,不去兼職了,我也不怕鬼,我要努力,絕對不辜負教授的心…”
楊铄?
“他講了什麽,你覺得不對?”
兩人的距離拉的很近,甚至都能看清他卷起的眼睫毛,聲音裏細細的,“他啊,他說不讓我喜歡男人,那是畸形的,教授,你也這麽覺得嗎?”
隐藏在蘇昇頭頂的謝長晝,眉目在瞬間就陰森起來,帶着不贊成的答他,“蘇昇,重點并不是男人,而是喜歡,愛,你真正愛的,是那個人,而不是男人,或者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