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吃藥
吃藥
莫黎過來敲門,詢問需不需要訂午餐。
看了一眼緊閉的休息室房門,許荭回絕:“不用。”
莫黎離開後,白馨打開休息室房門走了出來,她身上的旗袍已經換成了白色。
以前總覺得深色衣服襯人,但是白馨穿上這一身旗袍反而更顯得她肌膚白嫩透亮。
白馨對着鏡子轉了一圈,轉頭問坐在沙發上一聲不發的許荭:“這身行嗎?”
許荭點頭:“好看。”
來工作室這段時間,白馨已經試了十幾件衣服,所有的戲服都是嚴格按照白馨的尺寸設計的,既然這些旗袍合身,其他也不用繼續試了。
許荭看了一下時間,問道:“要出去吃飯嗎?”
白馨聽到這個建議愣了一下,她看了一下手機,發現已經到午飯時間了。
白馨低頭整理了一下胸前的盤扣,過了一會兒擡起頭來說道:“好啊。”
中午,工作室的幾個設計師們待在休息間裏邊吃飯邊聊天。
許荭和白馨的剛從辦公室出來,茶水間裏登時幾個腦袋冒了出來,瞳孔裏燃燒着八卦的火苗目送兩人離開。
許荭和白馨去了工作室附近的一家淮揚菜餐廳。
服務員拿着點好的菜單離開後,包廂內忽地安靜了下來。
白馨低頭回複了手機裏唐明續發來的消息,擡起頭看着對面垂着腦袋玩着桌子上勺子的許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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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馨首先打破沉默:“你頭發長得很快。”
兩個月前,許荭的頭發才剛剪完不久,現在已經長過耳尖。許荭頭發濃密且粗,這麽長的頭發正好是最難打理的時期,好在她出門前在衛生間用了莫黎的發膠噴了許久,才弄了一個非常不錯的發型。
不過現下聽了白馨的話,許荭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發尾,小聲回了句:“是長得挺快的。”
白馨繼續問:“怎麽突然剪頭發了?”
許荭擡頭望着天花板,默默地回:“和人打賭打輸了。”
白馨點點頭,沒有再問。
沉默了兩秒,許荭接過話題,問道:“怎麽都不休息,這麽急着進組?”
白馨反應了兩秒,回道:“我一直都這樣。”
許荭立即回複:“之前休息挺長時間的。”
白馨笑了,說道:“這兩年因為有別的事情,所以給自己放假的時間比較長。”
這句話尾音一落,之前追問不放的許荭聲音突然消失。
過了許久,許荭開口說起了別的事情:“過幾天阿姨的生日就要到了。”
白馨點頭:“我已經和她解釋過了,說你那天有事要出國,不能參加她的生日宴。”
許荭嘴唇張了張剩下的話還沒開口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她指甲蓋狠狠磨了一下指腹。
嘴唇張開緩了幾秒,許荭終于從喉嚨裏将話音逼了出來:“謝謝。”
白馨:“不用客氣。”
許荭道:“阿姨的生日禮物我已經準備好了,到時候我讓人送過去吧。”
白馨:“好,謝謝。”
服務生開門打斷了聊天。
之後的用餐時間兩人都沒有過多的交談,一直安靜地吃着。
過了許久,許荭将垂在桌下的左手放在了桌面上,她的幾個指腹上布滿了許多道深深的掐痕。
當年她和白馨的愛情沒有得到雙方家人的祝福。
她因為自小在山裏長大,被找回來後爺爺父親對她有愧,所以自小被溺愛,再加上她血裏帶風說一不二的臭脾氣,雖然和白馨在一起後爺爺父親不同意,但是也不會弄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逼她們分開,也不會對白馨冷臉。随着時間流逝,她和白馨結婚的時間越來越長,爺爺和父親也漸漸接受了兩人的關系。
但是白馨的母親直到現在還在反對兩人的感情。
白馨父親跳樓去世一年後,她的母親再婚,婚後生了一個兒子,滿打滿算白馨這個弟弟今年才上初二。
她們領證的前一天,白馨帶她回家見家長。雖然當初戀愛白馨已經通知了家裏人,但是等到白馨真領了一個女孩到自己面前,白馨的母親承受不住,那天她指着白馨的鼻子罵了許久。
許荭沒有聽到白馨母親具體罵了什麽,因為在這之前白馨将她支到了白馨在這個家裏的卧室,等許荭反應過來時,白馨已經将門從外面鎖上,一個人在外面承受怒火。
那天兩人連飯都沒吃就離開了白馨母親的住處,兩人手牽手離開時,白馨五歲的弟弟拿着帶塑料子彈的玩具槍朝着兩人不停地發射,邊襲擊邊罵:“你們兩個壞東西以後不要來我家!”
第二天,兩人還是毫不畏懼的領了證。
十年過去,有許多東西經過時間的流逝悄然改變,而也有許多依舊維持原狀。
就像當初那麽堅持的兩人最終會改變選擇離婚,亦就像當初堅持反對的白馨母親直到現在也沒有改變想法。
她和白馨之間哪些是已經改變,又有哪些沒有改變呢?
許荭擡頭看着吃飯的白馨。
她的樣貌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絲毫改變,還是那麽的好看。
她吃東西的習慣也沒有改變,一口飯能嚼很多次。
但是她的飲食習慣改變了,愛吃辣的因為腸胃問題經過這麽多年已經慢慢接受吃淮揚菜和粵菜,口味變清淡了許多。
很多東西都會改變,就像曾經她許下要跟白馨攜手一生的諾言被她親口說出的“離婚”兩個字打破。
許荭挖了一勺飯狠狠塞進嘴裏咽了下去,通紅的眼眶在幾個動作間逐漸恢複平靜。
中途,白馨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她點擊接通,話筒裏響起她母親向玉華的聲音。
“不是說今天回家嗎?怎麽又不回來了?”
“在外面有事情。”
“又沒拍戲,怎麽會忙?你弟弟想你了,在家吵着要見你。”
“明天回不也一樣?十四歲不是四歲,沒必要依他。”
對面電話估計是開了免提,白馨這句話剛落,頓時響起了白馨弟弟的嚎哭聲。
那邊的哭聲一直不停,向玉華在話筒裏說道:“你弟弟想你了,一會兒就回來吧,他在國外買了好多禮物想親手送給你。”
“我在外面和許荭一起吃飯。”
話筒裏向玉華突然沒了聲音,只餘下白馨弟弟的哭聲不停回蕩。
白馨沒等對方回複,繼續說道:“我已經三十多歲了,我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事情。江越是你的兒子,不是我的兒子。”
說完,白馨挂斷了電話。
向玉華五十歲時才生下的江越,那個時候白馨已經二十四歲。大女兒長大忙于自己的事業不怎麽回家,向玉華全部的心神和愛都加注在自己這個小兒子身上。
從小江越就被寵的無法無天,是個名符其實的壞小孩。
這個家夥對待白馨這個姐姐的态度也非常陰晴不定,有時和白馨吵架讓她離開自己的家,但有的時候會哭着吵着要白馨回家。
因為以前年紀小,每次當江越哭鬧的時候,白馨會耐着性子和小孩溝通,但是大人的妥協只會讓小孩變本加厲。
不管江越怎麽在那邊嚎叫,白馨挂斷電話後的世界終于清靜了下來。
許荭聽了個全程,她作為世界上最清楚白馨家庭狀況的人,在離婚後的今天已經無法發表任何看法。
她默默喝着碗裏的湯沒有說話。
午餐結束前,白馨去了一趟洗手間。
忽然,包間裏白馨放在包裏的手機響起了鈴聲,鈴聲在安靜的室內響個不停,幾十秒後急促的鈴聲戛然而止。
不過一會兒,許荭的手機響了起來。
許荭接通是許茂珍的聲音。
許茂珍因為上一個和許荭的通話被許荭和白馨待在一起的話震驚的不輕。
在得知白馨試完戲服後,打來了這一通電話。
許茂珍問道:“小荭,你和白馨試好衣服了嗎?”
許荭回道:“試完了。”
“那我剛才和白馨打電話她一直沒接,我還以為你們沒弄好。”
“沒有。”許荭說道:“我們在外面吃飯,她去洗手間了。”
“……好。”許茂珍卡殼了一下很快就恢複正常,雖然八卦但是她沒有繼續深問,直接說起了正事:“過幾天《硝聲》就開機了,我們先拍半個月後才辦開機宴,你到時候一起來參加啊。”
許荭:“那個時候我估計都不在橫店了。”
“又不耽誤事兒,到時候我們幾個老相熟坐一桌。”
許荭拒絕:“不用了,許姨,真沒時間。”
“好吧好吧。”許茂珍見她态度堅決不再勸說。
“對了!”許茂珍突然想起了什麽:“白馨現在也開始投資影視項目了,你跟她關系應該挺好的,以後她負責的項目你看上了就去争取一下,做生意臉皮就要厚點,知道嗎?”
許荭的注意力沒有放在許茂珍的叮囑上,她眨巴了兩下眼睛才逐漸回神,問道:“投資?”
“對。”許茂珍說道:“《硝聲》她就投資了一部分。”
白馨上完洗手間回來後,兩人沒有再在餐廳停留。許荭依舊按着她之前從民宿回來時做的承諾,開車将白馨送回家。
路上,許荭問道:“你開始做影視投資了?”
白馨也沒想隐瞞衆人,她“嗯”了一聲。
許荭只是因為好奇所以确認一下,聽到确定的回答她沒有過多的糾結,“嗯”了一聲,随意問道:“為什麽想玩投資了?”
白馨正低頭将江越瘋狂彈過來的表情包一一删除,聽着許荭的話她笑道:“我年紀也不小了身體也不好,總不能拍一輩子戲吧。現在開始學習怎麽投資,以後遇到好劇本自己不能演至少能花錢給這個劇本組建一個好班底。”
許荭聽見這段話臉色一下暗了下來,她嘴唇抿了抿将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半個小時後車子駛進了白馨住處的停車場,将車子整整齊齊停在停車位上,許荭拉開安全帶時突然冒了一句:“你在吃藥?”
突然響起的一句話響徹在密閉的車廂內,格外的清晰。
白馨捏着安全帶的手瞬間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