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采訪時間确定在周天，早上在市區集合，然後一起去高鐵站。
徐遠遠五點爬起來打扮，熱血沸騰，特地化了一個知性記者之類的妝，經過一個小時大學城到市區地鐵的晃蕩，最後自信滿滿一臉懵地和幾個睡眼惺忪不修邊幅的人相顧無言……
路謙學長應該是幾個人裏面最修邊幅的了，一身休閑的運動褲，身材高大挺拔，立在那裏就像什麽立在什麽群裏面，你懂的。
“學妹好漂亮啊~”開口的是一看似哥哥的姐姐，一頭短發幹爽利落，随意地穿着牛仔褲，胳膊上挎着一個極度像買菜包包的布袋子。
路謙看了她一眼，“韓葉，不要吓到學妹”，走過來和徐遠遠打招呼，看着對方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終究憋了笑來了一句，“看你狀态很好。”
其實徐遠遠同學已經陷入了深深地無措和驚吓之中，早知道就不搞得和去面試一樣嘛，看起來好奇怪哦。
團隊裏有五六個人，除卻剛剛主動過來打招呼的韓葉姐姐，還有一個捧着相機跟捧着寶貝似的張歪歪，一個瘦高個的大蔡，一個胖矮個的錢多多，就是那個在河南的時候賓館裏躺了好幾天那個，之前在群裏有聊過，現在看見徐遠遠過來都熱情地跑過來握爪。
張歪歪走臺階的時候還跌了一下，被邊上幾個人取笑，“你小心點，你可以出事，相機不可以出事。”
徐遠遠因為自己的過分慎重小心糾結了一會，片刻之後自然了。誠然在場的幾個人都不是很注意穿搭，誰也沒過多注意到什麽，就感嘆了幾下學妹果然是清靈俊秀的小可愛，然後拉着過來熱情地讨論一下的采訪問題，發表對這件事的個人看法，以及等下稿件的傳播手段。
都是從事文字工作的人，非常健談，一路上徐遠遠也迅速進入狀态，不過多數時候是聽着他們說着。畢竟是寫出來很多閱讀十萬加推文的團隊，無論想法和行文技巧方面都充滿經驗。
“現在官媒好像不怎麽采訪她了，我們過去她應該很歡迎的。”路謙學長話不多，适時插上一兩句，有時候低頭和徐遠遠低聲交流幾句，不讓她覺得太被忽視。
路謙學長說的不錯，受害者的母親不只是歡迎，看見他們過去了當場哭了。
去年新聞上看到她還是四十幾的中年婦人相，如今當面看着她半頭灰發像六七十老婦人一般佝偻着的身影，瞬間讓人心疼不已，這是一個女兒被人殘忍殺害的母親。
XX母親請幾個人進屋坐下，努力笑了笑，問從後面捧出水果來。
路謙學長便扶着她坐下了，“您不用忙，我們自己來就好，您請坐，我們就想和您聊一會，不會打擾您太久。”
XX母親很難掩蓋悲傷，整個人失魂落魄的。
先開口的是那個背着買菜包包的韓葉姐姐，從包裏抽出來小本本和筆，“您每天都站在小區裏，看向門口對嗎？”
話不曾說完，XX母就落了淚，韓葉跑過去抱住她，“我們慢慢聽您講。”
“我總覺得站在那裏，她就可以回來。”XX母抽出來桌上一張餐巾紙，擦了眼淚，濕潤的眼睛裏透露出恨意。
這是一個失去了心愛的女兒可憐的母親，她很願意去講述自己女兒事情。
孩子的父親早年去世，只剩下女兒和母親相依為命。但不幸的是，車禍帶走了女孩子。母親一時間難以相信女兒離開自己的事實，經常下樓徘徊，這也才有了其他人看到的母親在小區樓下徘徊的一幕。
韓葉等XX母情緒緩和了一些，先挑了一些平常的問題來問，“我看您家裏很簡單，您這些天也是吃不好睡不好吧？”
“我這些天就吃點面條稀飯将就一下，失去了孩子，誰能安心吃下飯？她明明那麽優秀，明明未來那麽光明。”XX母說着，領着他們去廚房看她冰箱裏裝着的鹹菜，張歪歪就對着冰箱連拍了幾張。
屋裏有些昏沉，沙發邊角的細縫處積了薄灰，被切割的光亮透過窗框照進來，卻仍舊顯得屋裏有些陰森。
XX母透過窗往外看，神色滄桑凄涼，極好的角度，能反映人物心理。
她有點猶豫，但拿出來自己女兒的照片，給他們看。開始講述自己的小孩從小的優秀，甚至拿出孩子的獎狀，每一次獲獎作品，聲音一度哽咽。
她真的很想分享，想通過分享自己孩子的一切，仿佛在漫長的分享中，她如潮水般源源不斷的思念能舒緩。
母親在講述自己的孩子時，輕輕揚起來微笑，但眼裏有淚光。她本來以自己的孩子為驕傲，本來雖然家裏只有兩個人，但很幸福。
路謙使了個眼色，提醒抓拍。
他們特地調了很灰暗的色調，拍出來的效果比房間裏看起來能悲涼一點。
韓葉往前走了一步，站在窗邊小聲地關心了幾句XX母平時生活的問題。
徐遠遠不解，回頭看向路謙，聊了這麽久，完全沒有提到案子的事，而且感覺韓葉他們好像不會再問了，不問事情，怎麽寫？
路謙仿佛看穿了她所想，将她往後拉了拉，用不打擾其他人的語調低聲解釋道，“遠遠，我和你說過，我們這次來，是來看望一個失去了女兒的母親。”
“可是不問別的了嗎？”徐遠遠想到什麽醒悟過來，“這就是你們的角度？”
“對。”
還能在問什麽呢？他們想問的，別的自媒體過來采訪時也會問的，所以什麽都不問，我們來看一個死了女兒的母親，帶上這些照片和XX母日常生活的細節，這就是痛點。
将事情集中到一個母親的角度，很柔軟，很揪心。
徐遠遠領悟，不再詢問，站在路謙身邊看着薄亮光影裏的XX母和小聲和她說什麽的韓葉。她們語氣很輕，像是這時候打進來的清薄的陽光，落在室內飄蕩的浮塵上，微不可聞。
韓葉和XX母說完，便站起來打算告別，“阿姨，請您好好照顧身體，早日走出來，我們走了。”
“好好，感謝你們能來陪我說說話”XX母最後看了他們很久，有人來陪她說話，她已經很開心了。
“沒關系沒關系。”韓葉耐心解釋，招招手确認一起出去。
徐遠遠跟着路謙往外走，內心沉重，雖然她是學新聞的，之前也有和老師一起出去采訪的經歷，卻是第一次遇見這麽悲傷的事情。
其他幾個人這種場面見多了，情緒也恢複地快，錢多多還對着徐遠遠開起了玩笑，“遠遠和謙哥那時候說嘀嘀咕咕什麽呢？我看你們離的近，想湊過去還被謙哥瞪了一眼呢~”
有麽？？？徐遠遠默默糾結，如此不實的言論，……
聞言走在前面的韓葉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後面的兩個人，輕輕抿了抿唇，替打算開口解釋的路謙轉移話題，“一會去吃什麽，來的時候看見幾家好像還不錯。”
注意點瞬間就被轉移了……
這幾個人都是畢業兩三年的了，對徐遠遠都很照顧，一路上又是遞水又是過來關心學習生活。最後被路謙統一用一句話回複掉：“別吓着學妹。”
韓葉是這幾個人裏面唯一的女生，舉手投足都帶着幹練，相貌帶着一點英氣。其實徐遠遠在心裏默默覺得，韓葉姐姐和路謙學長還是很般配的。
不過看起來兩個人的氣氛有些奇怪，相比于其他人的自然，總覺得韓葉姐姐有點躲着路謙學長诶。
不過這是人家的私事，徐遠遠也沒有大頭那種夫妻式的八卦心理，沒有過多關注。
“還習慣嗎？”出于保護，吃飯時路謙坐在了徐遠遠邊上，小聲詢問。
徐遠遠用力點頭，“嗯嗯，和哥哥姐姐們學到了很多。”
邊上的幾個人都笑了，“果然是還在學校裏的啊，這麽客氣幹嘛。”
徐遠遠更窘迫了，路謙準備開口，被張歪歪打斷，“不要吓着學妹是吧，你看你那樣！”
路謙：……
“葉子姐今天話不怎麽多啊。”大蔡咽了一口旺仔，看了一眼韓葉。
徐遠遠不清楚韓葉的性格，除了剛開始和自己打了招呼和在XX母家裏的采訪，韓葉姐姐确實一路沒怎麽說話，後來好像更是越來越安靜。
“那是你話太多了，”韓葉笑了一下，喊過來服務員要了瓶酒。
邊上的路謙稍微動了一下眉毛，不過到底什麽也沒說。
又不開車，喝酒就喝酒吧。
遠遠事業線正式開始，鼓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