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往回走時已經是八九點鐘，徐遠遠和程喬并肩走在街上，中間隔着街燈和月華。
徐遠遠借着街燈偷偷瞄着程喬，清冷的月色映照着他英俊的五官，鼻梁高挺，一雙桃花眼閃爍着細碎的星光。
不行，心跳好快。
徐遠遠從小到大很多次認認真真打量程喬，不過只是單純的覺得程喬好看，帶着對美的欣賞之意。故此，不很在意。
但是剛剛才發現了自己的心意，又是第一次遇到心動的感覺，這次再偷偷瞄着程喬過分好看的面龐，徐遠遠覺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方大頭說，徐遠遠有關愛情的感官方面不是一般的遲鈍。青春期的時候，大家都在偷偷喜歡着某個異性的時候，徐遠遠在收集鵝卵石。上了大學，周圍的同學都開開心心地光明正大的談戀愛的時候，徐遠遠在收集鵝卵石。
方大頭曾經搖着徐遠遠的胳膊吐槽，“徐遠遠，你的心是鵝卵石做得嗎？”
徐遠遠用力吸了一口氣，心不是鵝卵石做得，跳的很快，快到徐遠遠覺得有點頭暈。
徐遠遠曾經上過一節外國文學，老師說：如果一個人一直沒有喜歡一本書，要麽是你和它實在是沒有緣分，要麽就是你還沒準備好。
對于徐遠遠來說，也許程喬就是那本書。
經年，終于準備好心動。
“遠遠，明天一起回家？”程喬的聲音像是被夜色潤過一般，帶着幾分蠱惑。
回家，一起，回家，徐遠遠開始想歪，然後瞬間醒悟過來，哦，一起回一下家。去一個小區，一個樓道，一層，程喬往左轉開門，她往右轉開門。
“哦”，徐遠遠的聲音有些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失落。
然而，真實的情況是，第二天下午，程喬和徐遠遠一起往右轉，并且催促徐遠遠，“開門快點。”
兩家人都坐在徐遠遠家沙發上看電視，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統一回頭盯着進來的兩個人。
四張腦袋看着兩個人，讓徐遠遠覺得現場有些怪異。
最先說話的徐媽媽，“徐遠遠磨蹭啥，快帶着程喬進來，今天是程喬出國回來的接風宴。”
徐遠遠一臉懵，“你怎麽不告訴我？”
徐媽媽跑過去給兩人拿了拖鞋，往徐遠遠額頭上輕輕點了一點，嗓音洪亮，“不是告訴程喬了嗎？告訴你有啥用，有啥用，你還能給我燒飯？徐遠遠你就是無所謂，無所謂。”
徐遠遠最近剛發現自己心意，就有點多在意程喬的看法，眼下被母上大人當中說了一頓，不好意思地回頭看了一眼程喬。
果然，那厮嘴角揚得厲害，笑得嘚瑟又欠抽。
徐遠遠想拿頭撞地。
“遠遠回來了呀？”程媽媽向來溫柔，一直都喜歡徐遠遠。
徐遠遠甜甜地叫了叔叔阿姨，跑過去坐在邊上。程喬向長輩打了招呼詢問着徐媽媽去廚房幫忙，徐媽媽又投給了徐遠遠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徐遠遠：我沒看見沒看見。
程媽媽含笑看着徐遠遠，又水靈又漂亮，怪不得兒子在家都沒這麽積極！
然而程喬到底被徐媽媽推出了廚房，從先前帶進來的背包裏拿出幾樣東西遞給了徐爸爸，“叔叔，國外帶的特産。”
徐爸爸輕輕點頭笑了笑，接了過去，“程喬真是個好孩子，以後肯定能娶個好姑娘，徐遠遠你不和人家學學，以後怎麽嫁的出去！”
徐遠遠再傻也能看出來徐爸爸的笑多少有點勉強，說出來的話都是贊揚程喬的，只是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現場有些尴尬，徐遠遠福至心靈，抱着程媽媽胳膊撒嬌，“嫁不出去就嫁給程喬。”
程媽媽果然嘴角就彎了，不經意間笑着地打量着程喬。自家兒子從小就是裝着高冷，現在還不是小姑娘一句玩笑話耳朵都紅了，裝什麽裝！
徐爸爸附和着笑，內心波瀾起伏：死丫頭你長點心好麽？人家都算計到你頭上來了！
其實徐爸爸還是很喜歡程喬的，是多年好友的兒子，又是看着長大的。只不過，也僅限于對隔壁好友家兒子的那種喜愛程度，涉及徐遠遠就是不可能了。幾年前那一幕，徐爸爸也不是沒看見，那小子花花腸子多着呢，讓徐遠遠嫁給程喬，自己堅決不同意！
徐爸爸感覺自己看着程喬就像看一根刺，實在是難受，看着離吃飯時間還有一會兒，就拉着程爸爸去邊上書房下棋。
徐遠遠樂得徐爸爸不在，往程媽媽身邊挨着近了些，啊啊啊啊，終于正對着電視屏幕了！
程媽媽今天看徐遠遠比往常多帶了許多笑意，在徐遠遠注意不到的時候來回打量着兩個人。最後被程喬瞪了回去，程媽媽笑得更開心了。
其實程媽媽和徐媽媽都有撮合兩個人的意思，相比之下，程媽媽更知道兒子對徐遠遠多年來的喜歡，只是在徐遠遠十九歲生日之前一直都不曾點破罷了。徐遠遠剛剛上大學的時候，徐媽媽曾經一遍擇菜一邊和程媽媽說，別看我老是罵遠遠那個小丫頭，要是她現在就談戀愛我肯定會受不了的。雖然是無心之話，程媽媽也聽進去了，才給程喬打了電話。
其實，程媽媽不是不開明的父母，只是回想到了幾年前的某個黃昏。那時程喬和徐遠遠剛剛讀了高中，周末在一起寫作業。程媽媽洗了水果送進去，剛好看見了趴在書桌上睡着了的徐遠遠，以及，偷親徐遠遠的程喬。
濃烈的晚霞透過窗子照進來，灑在少女甜美可愛的臉龐上，少年站起來側着身，薄唇輕輕貼着少女的臉頰，目光深情。
推開的門又被輕輕合上，程媽媽拿着切好的水果去找徐媽媽聊天，“兩個孩子都大了，雖然是一起玩着長大的，但是老是一起寫作業也不好吧。”徐媽媽醒悟，“說的也對，別到時候我們家徐遠遠看你們程喬長得帥找你們程喬早戀就完了。”程媽媽苦笑着點頭，正好講反了。
程媽媽多年來最懂程喬的理智，雖然早就看出來自家兒子很早就喜歡徐遠遠的，卻放心得很。直到看見了那一幕起，恍然程喬再理智，也未必能控制對徐遠遠的感情做出傻事來。所以，方才有了打電話那一出。
往事如流水，程媽媽笑着看着在愛情方面很明顯一直缺根筋的徐遠遠，默默感慨自家兒子情路的艱辛。
“我去給你徐阿姨幫忙，程喬你看着點遠遠，別讓她睡着了。”程媽媽對程喬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起身向廚房走去。
程喬：……
沙發上就剩程喬和徐遠遠兩個人，徐遠遠又緊張了起來。程喬離得近，能聞到他身上幹淨的皂粉香氣，擾得徐遠遠心慌。徐遠遠往邊上遠了程喬一些，努力将心思放在電視上。
程喬程喬，不對不對，電視電視。程喬程喬，不對不對，電視電視……
程喬的氣息環繞在身邊，就在徐遠遠快要在沙發上點頭睡着的時候，傳來徐媽媽洪亮的聲音，“過來吃飯吧，徐遠遠你是不是要睡着了，你看你就是懶得！”
被驚醒的徐遠遠：……
飯桌上的徐爸爸相比往常顯得有些冷漠，問了程喬幾句國外生活上的事情邊不出聲了。
程喬仍然人畜無害地笑着，熟練地給徐遠遠剔了魚肉上的刺。
徐爸爸的臉黑了，那小子就是白眼狼，隔壁的白眼狼！徐遠遠你還傻兮兮地吃了，徐遠遠你醒過來！
其實如果不是當年看到的那一幕，徐爸爸十分支持徐遠遠和程喬在一起，畢竟程喬長得帥氣，又是多年來看着長大的。但是，那小子不正經，有花花腸子，徐爸爸就堅決反對！
徐爸爸給程喬搞得心情不太好，說出來的話都有些冷冷地，“遠遠你實習找的怎麽樣了？”
又來了……
徐遠遠默默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在問幾個報業集團。”
果然，徐爸爸不贊同地搖了搖頭，“去報社實習幹嘛，我聽人家講這幾年報社越來越蕭條了，你過去又累又沒錢。我幫你問問幾個事業單位，過去實習不是挺好的嗎？要是你不想念研究生就順便留下來。”
徐遠遠咬着沒刺的魚肉，聲音幹巴巴，“我不想去，您別管了。”
徐爸爸臉色更黑了，礙着兩家人的面子沒有立刻發作，“徐遠遠你什麽事情都無所謂，記者能幹嗎，天天在外面跑你能受得了嗎？”
徐遠遠終于沒忍住，這兩年的委屈都出來了，聲音都高了起來，“總說我無所謂，那是因為我有所謂的事情你們都不讓我做不是嗎！為什麽逼我留在S市，為什麽不讓我去華中我喜歡的學校，為什麽不讓我做我喜歡的事！”
說完，用力拿袖子抹了抹眼淚，也顧不得兩家人都在這裏，放下筷子跑了出去。
“遠遠！”徐媽媽着急要站起來。
“阿姨，讓我去。”程喬立刻站起來跟了出去。
徐爸爸氣得扔了筷子，小兔崽子，都是小兔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