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新學期的第一個周末，徐遠遠被程喬拉去看電影。
徐遠遠不喜歡看電影的時候吃東西，但是被程喬強行塞了爆米花在懷裏，程喬的邏輯沒法反駁：來都來了，再買點爆米花吧。
徐遠遠抱着大桶爆米花，瞬間覺得今天早上特地弄的冷豔型妝容很傻。
徐遠遠早上出門前在鏡子前糾結，平時自己都是淡妝或者素顏，要是刻意打扮會不會被程喬看出來，會不會不符合自己和程喬多年來純潔的友誼？
方大頭實在看不下去了，“徐遠遠你現在的心情就像我男朋友剛追我的時候在糾結該不該給我的螞蟻森林澆水一樣，你清醒一點，只要你不是cosplay，沒人會管你的。”
徐遠遠清醒地描了遠山黛眉，塗了深紅的唇彩，一雙秋水眸子點綴着如玉面龐，精致五官被妝容襯得美豔清冷，月白的長裙不曾及地，整個人越發顯得秀麗。
然而事實證明方大頭是對的，程喬不加思索地把爆米花塞給徐遠遠，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美豔的妝容好不好！
徐遠遠有點失落，将爆米花抱得緊緊的，努力擠出微笑。奶油香氣充斥在面前，徐遠遠沒抵擋住誘惑惡狠狠地往嘴裏塞了幾個爆米花。
程喬清逸的嘴角忍住笑意，其實剛剛看見徐遠遠的時候就注意到她今天特地打扮過了，月白的長裙襯托着美豔的妝容，像一片羽毛在自己心尖上輕輕撓過。
惡趣味地塞給她大桶爆米花，看着徐遠遠委屈吃爆米花的小表情，程喬覺得林肖說的對，自己在徐遠遠這個坑裏沒救了。在國外那一年經常能想起她，想起她抱着芭比娃娃坐在沙發上裝淑女的樣子，想起她提着裙角小心翼翼在街邊撿鵝卵石的樣子，想起她十九歲生日那天讓自己心動到不行的明豔的笑容。
離開徐遠遠一年，程喬真實又透徹地懂了相思。
電影開場，徐遠遠坐在角落裏認真地嚼着爆米花。
四下裏燈光熄滅，黑暗的環境中越發襯着其他感官靈敏起來。比方說，徐遠遠能清晰地聞到懷裏爆米花的奶油香，還有程喬近在咫尺的清淡皂粉香氣。
徐遠遠想到讀中學的時候閨蜜總是說一個男生衣服上彌散着洗衣粉沒洗幹淨的味道，徐遠遠當時還納悶閨蜜總是管人家衣服上洗衣粉洗沒洗幹淨幹啥。後來，過了幾年和閨蜜聊天，閨蜜說當時不過是喜歡他，眼裏帶着淺淺的懷戀。也是那時，徐遠遠仿佛明白了味道不過是某個人某種心意的象征。
徐遠遠印象裏程喬一直是清淡的皂粉香，白襯衫白T恤衫洗的很幹淨，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電光火石間，徐遠遠空着的右手拉住了程喬搭在椅子上的左手，緊緊握了一下，然後放開。
電影裏是阿甘對童年的回憶，徐遠遠沒心思注意在說什麽，溫熱的掌心相觸碰的一剎那，徐遠遠感受到了自己快要沖破心腔的心跳。
黑暗裏，徐遠遠清楚了兩件事，她對程喬不是依賴，是喜歡。另外，程喬不喜歡她，他不曾回握住自己的手。
徐遠遠認真咳嗽了兩聲，壓住心底的失落，佯裝看到劇情精彩處，“你看，他們向阿甘扔石頭。”
所以我剛剛抓你手只是因為看電影看激動了，徐遠遠覺得自己圓的很好。
程喬沒有回應，徐遠遠疑惑地轉過頭去看他，黑暗裏能看見他俊秀的五官輪廓。
程喬仿佛電影看得認真，搭載椅子背上的手保持原樣動都不曾動，目視前方，良久才開口，聲音裏多了幾分暗啞，“嗯。”
徐遠遠賭氣轉過頭去，自己白有這麽多內心鬥争，感情程喬那厮都未必注意到自己抓過了他的手。
電影屏幕散發着幽光，徐遠遠沒有注意到他耳邊的紅色。
哼，不理就不理。徐遠遠甩了甩頭，認認真真看電影情節。
珍妮死了，殺手死了，落魄的銀行家得到了救贖……
看了一天的電影徐遠遠覺得頭有點暈，出了電影院晚風空蕩蕩地飄過來，很是舒服。
雖然中間強制性地喂了程喬很多，但是一大桶爆米花還是把徐遠遠灌的有點膩。
程喬在燈光下看着徐遠遠微笑，清潤的聲音繞過月色，“去吃點清淡的？”
徐遠遠的腦袋正在放空，所以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出了電影院有很多家商鋪小吃，徐遠遠繼續頭腦放空，跟着程喬去了一家面館。
徐遠遠大一和程喬出來了很多次，也來過這家面館，沒想到老板娘居然還記得，熱情地問，“好久沒來啦？”
面館的老板娘應該是徐遠遠老家那邊的人，會說那邊的方言。所以，徐遠遠覺得很親切，笑嘻嘻地點頭，“嗯嗯。”
老板娘拿到菜單笑嘻嘻地去準備面條，怎麽看都是般配的很呀，小夥子那樣帥氣哦，小姑娘又漂亮的緊，那時候小夥子看小姑娘眼神就溫柔得不行哦。
趁着徐遠遠出去上廁所的功夫，面館老板娘悄悄地問程喬，“還沒追到哦？”
老板娘每天人來人往的看人準着呢，別的小情侶過來吃面條都是手拉着手或者是小夥子半抱着小姑娘，這一對小夥子一看就是還沒追到！
程喬笑着搖搖頭，桃花眼裏藏着溫柔，“還沒有。”
“那你要抓緊哦，還沒有追到啊，這多多久了啊，阿姨看你們前年就過來吃面了哦。前年阿姨見過一對，現在人家都結婚了哦。”
程喬：……
徐遠遠上完廁所回來的時候，正好對上阿姨暧昧的笑容。
所以剛剛我不在的時候是發生了什麽！！！
夜色溫柔，面館裏的燈火散發出柔和的光亮，襯托着騰騰的面湯氣。
程喬吃東西的時候很優雅，襯衫袖子微微卷起，英俊的五官映在燈光裏，薄唇輕抿。徐遠遠不開心地腹诽，吃東西都能吃出來藝術的感覺，程喬是魔鬼，魔鬼中的魔鬼。
徐媽媽和程媽媽年輕的時候有個夢想，要把徐遠遠程喬培養成淑女紳士的那種類型。事實證明，程喬媽媽挺成功的。起碼看外在，挺成功的。而徐媽媽看到徐遠遠則不想回憶往事，往事回首簡直是一敗塗地。。。
徐遠遠其實自我感覺挺好的，方大頭不是說了嗎，只要自己不說話就是女神。。。
“遠遠？”
“嗯？”
徐遠遠透過熱氣回望着他，彼此眉眼朦胧着，徐遠遠仿佛看見了程喬眼睛裏消散不開的溫柔。是錯覺嗎？
“沒事，多吃點。”程喬輕輕勾了勾唇角，聲音都映襯着燈光溫柔到不行。
哦，是錯覺。
徐遠遠又惡狠狠地巴拉了兩口面條，無所事事的四處環望了一下。
面館外頭一對情侶走過，女孩模樣清秀，化着精致的妝容，羞澀地依偎在邊上的大男生懷裏。邊上的那個看起來就是衣着不菲，身材高挑，模樣俊俏，一只胳膊懶洋洋地搭在女孩的肩膀上，神色間都游蕩着漫不經心。
“遠遠，你在看什麽？”程喬好笑地看着徐遠遠走神的樣子。
徐遠遠回過神來，“沒事。”
女孩是最近跟方大頭冷戰的徐遠遠的室友小貓，男生則是徐遠遠他們院有名的富二代風流公子，貌似最近大四剛回來要拿學分畢業的。
要提醒她嗎？小貓剛才的表情很幸福，如果本來就是你情我願，小貓也是一個院的，未必不知道對方的名聲，又或許是這次對方是真心對待小貓？
徐遠遠沮喪地又扒拉了兩口面湯，算了算了，再看看吧。
程喬覺得自己瘋了，徐遠遠走神也可愛，吃東西也可愛，看電影也可愛。
什麽時候喜歡上她的，好像久遠到自己也不記得了。那時兩人每天在一起，只想着時時看見她，逗她，對她溫柔。徐遠遠十九歲生日的時候程喬打算表白，滿桌的玫瑰帶着香氣。話不曾出口接到程媽媽電話，向來溫柔的母親話語中多了幾分嚴肅，“程喬，徐遠遠還小，你徐阿姨不想她那麽早談戀愛，再等一年吧。”這世上沒有人比程媽媽更了解程喬，更何況那些點點滴滴的愛意也只有徐遠遠當局者迷。所以早上程喬出門的時候，程媽媽就猜到了程喬打算表白。
程喬挂了電話，看着徐遠遠大口大口地吃蛋糕，張口的話改成了“遠遠，慢點吃。”
後來去了國外見不到徐遠遠，發現席卷而來的想念讓自己瞬間潰不成軍，開始後悔自己答應母親的事情。
在國外的時候不乏很多各樣的美女和程喬搭讪，都被他冷冷地拒絕了。同學們喜歡閑了去酒吧，程喬就沒日沒夜地待在實驗室，室友Joe曾經用手指着他心髒的位置，“there is a girl”
他點頭，there is a girl for years.
那時她不曾回他微信，他心痛，在實驗室多待了兩天，不停地研究代碼控制自己和她說“我愛你”的沖動。後來燒了三天，燒退了第一時間看手機，沒有回複。程喬看着窗外苦笑，給徐遠遠打電話，隔着海岸線的聲音有些沙啞，“遠遠，我就知道你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