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司琴由于那日在度假村受到了驚吓,再加上祝芙跟着祝家人被強制送回了巴赫星,等于在她的世界裏再一次突然消失,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不得不送回療養院,接受醫生的專業治療和看護。
芙芙一家再一次在栗源灣住下來。
陪同司琴的同時,也和聖赫利爾那邊重新聯系,看要不要再搬回去。
有一天,出現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人穿着帝國軍的制服,司隐也曾在軍dui服役過,看得出來此人的軍銜頗高,沖他敬了個軍禮。
然而他當年和祝熙原私奔到聖赫利爾之前,就已經退伍了。五年了,還能有什麽事情呢?
對方回禮之後,問道:“請問是司隐先生嗎?”
“我是。”
“有人想見您一面。”
“……誰?”
“徐鐵刃,徐上将。”那人頓了頓,“抱歉,請容許我更改一下——徐元帥。”
司隐和祝熙原面面相觑,誰也沒想到竟然會是這麽個大人物。
連在兒童圍欄裏玩玩具的芙芙都忍不住支棱起耳尖,試圖聽得更清楚一些。
那人打開腕機,将地址投送給司隐後,囑咐道:“請您務必帶上家屬一同前去。”
除了會面時間和地址,那人什麽多餘的消息都沒有透露,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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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們怎麽都想不出來,新任元帥有什麽事兒能找到他們。
難道是因為祝少泉原本巴結徐家,徐鐵刃要替他出頭嗎?
可若真的已經到了這種關系,那天典禮上祝少泉顯出鬣狗原型時,徐鐵刃也沒有做任何挽救措施啊?
後來他們觀看過當日的錄像,徐鐵刃不僅沒有阻止,反而還一副看好戲的姿态。
太奇怪了。
芙芙更想不通,畢竟那天的濃縮椰汁是他請求徐鐵刃給祝少泉的,以“我小叔叔最喜歡喝這個啦”的名義。
徐鐵刃沒有任何疑問,便答應下來。
他們在家琢磨也琢磨不出來個所以然,很快見面的時間到了。
為了表示對元帥的尊敬,一家人還打扮了一下。
尤其是芙芙,從祝小泠為他設計的那些童裝裏挑了件有小西裝和領結的,但配色又沒有成年人的正裝那麽沉悶,反而領口和袖口都紋了只跟他很像的米努特小貓咪的尾巴與耳朵。
這些都是祝小泠親手縫制上去的,細節處理得很到位,貓貓看起來格外靈動,仿佛下一秒就要從衣服裏鑽出來。
芙芙穿起來俏皮又可愛,可惜祝小泠只能從視訊裏看見他,大大呼遺憾。
徐家的飛行車過來接他們,不多時便駛入将軍府。
勤務兵引着他們進入主宅,司隐剛踏進房門,便被一個突如其來、還極其熱情的擁抱摟住了。
司隐:“???”
他完全懵了,那人不僅抱住他,還使勁兒晃了晃。
此刻司隐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老婆,我什麽都沒幹過啊!
等到“突襲者”終于松開他,司隐才看清是誰——徐潤。
徐潤熱淚盈眶,又大力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好兄弟——兄弟!!”
司隐:啊????
“好了,都擠在門口什麽樣子,進來。”
那是徐鐵刃的聲音。
威嚴有力,戰場上磨砺出來的帝國之矛。
聽見父親這麽說,徐潤趕緊放開他:“來來來,進來進來,弟媳……啊不是,教授也快進來。”
弟媳是什麽駭人聽聞的稱呼啊。
司隐比徐潤小一點,當年相識的時候就已經知曉,兩人也的确以兄弟相稱。
然而祝熙原畢竟是徐潤的教授,還是徐潤很怕的那種,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亂喊。
今天這是怎麽了……?
祝熙原倒不在乎什麽稱呼不稱呼的問題,只不過就連他也覺得,徐潤今天的狀态太過亢奮了,很異常。
他以前在學院裏出了名的要求高給分嚴,像徐潤這樣走後門進來的學生,最怕的就是他。
這種恐懼一直持續到了畢業之後的很多年。
但今天的徐潤不僅沒有了那種又敬又畏,反而看他的眼神閃爍着一種奇異的目光——
呃,就好像是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親人般。
夫夫倆怎麽也想不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只好帶着小孩子走進去。
徐鐵刃也站了起來。
司隐和祝熙原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倒是小朋友放開他們的手,快樂地跑到徐鐵刃面前仰起頭,露出甜甜的笑容來:“徐爺爺好~”
“哎,你還記得我啊,真懂禮貌。”徐鐵刃彎下腰,忽略了司隐的阻攔,把小孩兒撈起來。
司隐:“這……”
“沒關系,我喜歡這個小朋友。”徐鐵刃看向司隐,眼神有些說不上來的感慨,“小司啊,你過來,離我近一點。”
司隐仍覺得奇怪,不過還是照着他的話做了。
徐鐵刃看了看芙芙,又看了看司隐,最終感慨道:“像,真是太像了……”
司隐:?
像什麽啊?
疑問還沒問呢,先聽到一陣抽泣聲。
轉頭一看,發現抹眼淚的人不僅是徐潤,還有一些家仆。
三個來客更是想不通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
徐鐵刃看他們茫然的樣子,清了清嗓子:“小司啊,你是不是你母親,司琴女士收養的?”
司隐臉色一變。
司琴的未婚生子一直是司家的恥辱,所以不管司隐是不是她親生的,都不重要了,這件事這哪怕在司家都是個秘密,司家以外知曉的,也就祝熙原。
……為什麽徐鐵刃會知道?
司家在他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名義上的坍塌了,除了他母親,其他司家的人連他都不知道在哪裏。
徐家難道手眼通天到了這種地步,去找那些叔伯一個個詢問?
可是話又說回來,就算徐鐵刃有這種能力,搜集這些信息又有什麽意義呢?
知道自己是不是司琴的親生兒子,對徐鐵刃有什麽好——
他僵住了。
一個大膽的妄念閃電般擊中了他。
司隐不可思議地看向徐鐵刃。
徐鐵刃看出來,他已經猜到了一部分,點了點頭,聲音裏有些微不可察的哽咽。
“徐潤,去把東西拿來。”
很快,遞過來一個PADD。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份親子鑒定報告。
上面的結果顯示,徐鐵刃和祝芙有親緣關系。
——也就意味着,身為祝芙生父的司隐,和徐鐵刃也同樣是血親。
司隐張了張嘴,發不出聲。
二十多年來他一直認為自己是被抛棄的孤兒,被司家撿到後,也是最被嫌棄的那一個。
等到司家倒臺,他不得不自己掙錢養生病的母親,更是命途坎坷。
卻在今日突然發現,原來他有一個家。
……還是如此位高權重的家族。
簡直像做夢一樣。
好在,當他大腦陷入混亂的時候,還有祝熙原仍然清醒:“您是想說,司隐是您的孩子嗎?”
徐鐵刃:“是的。”
“可是您對外不是……”
“你是想說,只有徐潤一個孩子,是嗎?”
“是。”
“他是長子,我還有一個幼子。”徐鐵刃看向司隐,“這個孩子在生下來不久,就被人綁架走了,之後的二十幾年一直下落不明。我從來沒有放棄尋找過他,直到現在。”
徐潤揉了揉鼻子:“我媽知道弟弟被偷走以後,打擊過大,然後就……”
徐家幼子失蹤的事情鮮有人知,但徐夫人忽然因病去世,倒是上了新聞,連當時尚年幼的祝熙原都隐約記得。
“可是,您是怎麽認出來司隐的呢?”
“其實我并沒有認出來他。”徐鐵刃道,“你看,他和我、和徐潤,都不像。”
的确如此。
“但小芙很像他奶奶。”徐鐵刃說到亡妻時,眼神中有種充滿懷念的眷戀,“那天徐潤在度假村遇到你們,拍了小芙的照片回來給我看,告訴我他老師和過去的朋友的孩子都這麽大了。我一看,就覺得熟悉。”
徐潤找到徐夫人曾經的照片給他們看,哪怕隔着性別、年齡的鴻溝,的确和芙芙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相似神韻。
“我受到了很大的震撼。怎麽會有一個孩子,和我太太長得如此相像呢?”徐鐵刃接着說,“請原諒我,我對你們二人的身份進行了調查。”
“你是祝家的長子,這個我以前就知道。但是司隐是司家小女兒的孩子這件事卻有很多疑點。我便接着查下去。但首先,我想先親眼見一見小芙。”
祝熙原忽然想到什麽:“所以那次陛下想見我們,是您安排的。”
“的确。如果我直接找司隐,沒什麽合适的理由。但是如果陛下想見祝家人,倒是很正常。那天我在會議室見到了小芙,一眼便能确定,這一定是我家的後代。”
再後來,他拿着祝芙的基因樣本和自己的送去進行基因檢測。
和他預想中一樣,是吻合的。
祝芙是他的孫輩。
——司隐,就是他那個失蹤二十餘年的小兒子。
徐鐵刃把芙芙放下來,給了呆愣在那裏的司隐一個擁抱:“抱歉,爸爸來得太遲了。這些年,你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司隐鼻子發酸,嗓音裏有了些哽咽:“……我實在是沒想到……”
徐潤替他把不好意思流的淚痛痛快快哭了出來:“你失蹤的時候我也沒多大,再加上後來媽媽去世,很多東西堆在一塊兒,我以為我曾經有個弟弟是自己的幻覺。爸擔心綁架的人再對我下手,從來不在我面前提到這件事。小的時候我的每個生日願望都是能有個兄弟姐妹,沒想到真的可以成真,嗚嗚嗚……兄弟,你是我弟弟,真是太好了……”
徐潤是那種沒法克制自己情緒的類型,越說越激動,幹脆抱着司隐失聲痛哭起來。
徐鐵刃暫時不管他們兄弟情深了,轉而對祝熙原道:“熙原,我聽說了你弟弟的事情。我很遺憾,他竟然是這樣的人。”
徐鐵刃像一個真正的仁愛、公正的父親那樣對他說:“我也很遺憾,你如此優秀,卻沒有得到家人應有的愛。”
祝熙原輕輕吸了口氣:“……謝謝您。”
無論是謝他的理解,還是體諒,或者同情。
總之,都值得一份感謝。
徐鐵刃轉而摸了摸貓崽的小腦袋:“以後不用叫我徐爺爺了,就叫我爺爺,好不好?”
芙芙同樣經歷了一場超大的信息更新,無論如何,他衷心地為父親找到真正的家人感到幸福。
他主動抱住徐鐵刃的胳膊,眼睛笑彎成月牙:“爺爺~”
從某種角度來說,徐鐵刃和祝正德一樣,都是家裏二十幾年沒有出現軟綿綿的小幼崽了,怎麽看怎麽喜歡。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聽說你們已經離開巴赫二了。”徐鐵刃說,“找好新住處了嗎?如果還沒找到,不如,就回來徐家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