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璇衡仙府上接青冥長天,山頂彩鳳齊鳴,山中麋鹿銜花,白鶴吐息,一派仙靜。
與林雁聲分別後,四人到達仙府腳下,擡頭望去,被璇衡宗的妙景迷了眼。
原以為鏡姝城樹木青蔥已經足夠鮮活好看,熟料還有這樣的仙境。
輕霧彌漫中,山中青葉洗淨,妙不可言,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處修仙之地。
紹芒擡頭望着,恍然間覺得這些景色似曾相識般,不自覺往前走了一步,山中有靈,鹿鳴呦呦,彩鳳展翅相迎。
守山的弟子都驚呆了。
這些玩意兒求偶時叫的都沒這麽卑微,難道有大人物來了?
紹芒還不知這是異象,被雲寶鳶拉着看熱鬧。
雲寶鳶驚嘆道:“紹芒你看,山頂的鳳鳥越來越多了?它們是在唱歌嗎?璇衡宗的弟子過這麽好?”
奉命在這兒等待修真學院學員的弟子腦門一排問號。
往日那些鳳鳥都不拿他們當人的好嗎?
難道說……此番有貴客?
兩名弟子相視一眼,其中一個蒜頭鼻的男修道:“絕不可能,前些年的清談會上,四大名門集聚于此,也不見得有這般異象,可能……”
另一個鷹眼的說:“也是,修真界最尊貴的不就在漪滄殿嗎,應該是我們宗主要出關,這些禽獸忙着讨好。”
聽完這番對話,雲寶鳶一個白眼翻到天上,小聲道:“就算是荊宗主厲害,跟他們有屁的關系,瞎驕傲個什麽勁兒。”
紹芒聽了,也沒回話。
不論任何地方,男修都是最難纏的,年齡大成就小,記仇多腦子小,沾上了就甩不掉,她懶得同這些人計較。
讓學員在山底下等待,恐也是立威,但立的是荊晚沐的威,與這些男修關系不大。
他們共享榮譽向來很可以的。
天黑下去,鳳鳥的歌聲還未結束,甚至帶着一些威壓以及渴待。
最奇怪的是,它們竟然排列整齊飛下山來,聚在山門口。
這下連紹芒都無法鎮定了。
不止她,暮荷劍都發出劍鳴,回應鳳鳥的歌。
紹芒施法壓住它,暮荷劍很是不滿,但到底聽話,緩慢停下劍鳴,安靜下來。
紹芒收了法術,正要和司翎蘿說話,卻無端在劍中感受到一些戾氣。
指尖刺痛一下,她不動聲色擡手一看,只見中指指腹被紫火灼傷。
她立時警惕起來,朝四周瞧了瞧。
修真學院的學院基本到齊了,都顧着看山門口的鳳鳥和小鹿,沒人注意紹芒的異常。
紹芒觀察了半天,毫無所獲。
她施法壓劍,怎麽會被別人的法術燒傷?
是有人暗中作祟,還是暮荷劍在抗她?
她想了半天,也沒得出個所以然。
這時,司翎蘿碰了碰她的手,問道:“怎麽了?”
紹芒眉頭舒展開,道:“我的劍在和鳳鳥的歌,師姐,我以前以為這把劍愛跳舞已經很過分了,今日才知,唱歌這件事它都要摻和。”
指腹還在隐隐作痛,她淡笑道:“還真是,深藏不露。”
司翎蘿心知她話有深意,此刻不便說,就再沒問,
紹芒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司翎蘿垂首,看到兩人緊緊相握的手,心裏寒暖不明。
別人不知鳳鳥下山的緣故,她卻是最清楚的。
璇衡宗建派之初,荊夜玉深居簡出,與鳳鳥為伴,講經學道,不知是多少人的向往。
有一年荊夜玉生辰,彩鳳夜鳴,高歌頌辰。一夜之間,萬靈複蘇,百花盛放。
那時,天上地下,誰不羨慕荊夜玉?
他們以為将荊夜玉拉下高臺,自己就能取而代之,可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司翎蘿心有凄然,默默抓緊了紹芒的手。
紹芒發現後,轉頭看向她。
蒜頭鼻的男修說:“先點個名,山門暫且不能開,稍安勿躁。”
在場衆人,雲寶鳶裙帶關系最牢,她也一向不拘泥這些,張口就問:“山門為何不能開?我們已經站了一個多時辰了!老實說,我在曳影門罰站也就這麽難受了。”
蒜頭鼻的男修怒上眉頭,陰陽怪氣地道:“說了,稍、安、勿、躁!”
調子拖得很長,像皇都裏宣紙的公鴨嗓太監。
雲寶鳶道:“重複什麽?這四個字你剛說過,我的魚還記着呢。”
她從儲物袋裏拎出一條使勁撲騰的小金魚。
衆人無聲。
蒜頭鼻覺得被雲寶鳶下了面子,合上點名冊要來點硬的,鷹眼那個連忙上去勸道,“曳影門雲曦寧的親妹妹,不要輕舉妄動。”
蒜頭鼻鼻孔一張一合,算是把火氣壓了下去。
雲曦寧麽,是荊晚沐的徒弟。
除去現今銷聲匿跡的陸月蓮,雲曦寧便是荊晚沐最看重的弟子,然而最在意的人最知道怎麽傷人,雲曦寧竟挑唆聶神芝一同離山,另立門戶。
這些年荊晚沐也并未打壓什麽,任由曳影門和雲霄派扶搖直上,底下人摸不準她的意思,全當她對這兩個徒弟“餘情未了”,也并不敢針對她們。
蒜頭鼻叫趙厘,入門很久,剛混上個理事府主事,正經師父也沒拜一個,耀武揚威倒是無師自通了。
不過遇上雲曦寧的親妹妹,他還是要掂量掂量。
語氣輕緩了些,道:“仙子,山門被鳳鳥堵住啦,暫時不能進去,已經派人告知幾位宗師,很快就能驅散了。”
雲寶鳶将自己的魚收回去,寬容大義地道:“算了,你長這麽醜混的也不容易,我不為難你。”
趙厘一口血悶在嗓子眼。
雲寶鳶往裏面瞧了一眼,扯了扯司翎蘿的袖子,道:“翎蘿姐姐,你不是會鷹語嗎,不如跟這些鳥溝通一下?”
司翎蘿道:“你都說了我會的是鷹語。”
雲寶鳶道:“鷹也是鳥嘛,鷹語就是鳥語裏的方言對不對,你試試麽?”
衆人都朝這邊看過來,司翎蘿道:“……”
紹芒道:“這些是仙禽,與我們平時見到的不同,還是等荊宗主的安排。”
雲寶鳶點了點頭,“也好,那我再站一會兒吧。”
大家都站着,偏她是個大小姐脾性。
趙厘壓着不滿,悄悄瞪了她一眼。
就看不上這種大小姐,送來做小老婆他都不要!
鷹眼的叫李麒,比趙厘稍順眼些,他開始點名。
紹芒仔細聽了一下,發現此事與她事先預料中有差。
她原當荊晚沐從各大門派中挑選學員,是為牽制,可點名點到一半,她發現很多學員都來自五湖四海,并非有名望的大家族出身,還有些是給大家族做幕僚的。
她正想到此處,聽見李麒點了她的名字,她出聲應,擡頭卻見四周投來數道奇怪的目光。
接着又點到司翎蘿和殷彩,那些目光又慢慢收回。
紹芒只覺得後背發麻,難道是因為張榜一事?
內門歷練大比中,她得了第一,還揭發了厭次城水沫之事,引出周扶疏,也許這些人都是明白周扶疏來歷的人,所以才這麽看她?
……不太像。
紹芒低着頭深思,伴随着山門口的鳳鳴,山風吹過,她只覺得自己好像一棵長在懸崖邊的樹。
狂風将她推入深谷,深谷之下,是粉身碎骨還是萬裏前程?
她陷入沉思,思路迷亂,沒注意到山中響起的琴聲。
等到她發現時,堵在山門口的鳳鳥和小鹿竟然循着琴聲而去,山門很快暢通無阻。
那琴聲,一會兒悵惘如林間獨酒,一會兒绮麗如豔杏燒林。
聽着聽着,驀然覺得耳熟。
曲到尾聲,她竟然能猜出旋律來。
她輕聲道:“這是……無終曲?”
司翎蘿聞聲,剎那色變,怔怔道:“……是。”
紹芒小聲道:“這個曲子好耳熟,原來這就是無終曲,荊宗主和荊夜玉合力除淚精時,就是用無終曲。”
不知在哪裏看到過,荊晚沐音律修的極好。
趙厘再一次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好像琴響無終曲是他所為,高昂着頭,指揮衆人往山中走。
已至晚膳,也不好去拜見荊晚沐,趙厘安排人将學員送至修真學院,吩咐她們早些歇息,明日要聽公開課。
來到別人的地盤,再怎麽嚣張的人也要收斂。
飯堂的飯再怎麽難吃也不能直說。
回到住處,看到寝殿外的院中種滿薔薇,衆人才終于沒那麽緊張。
至少還能賞花。
璇衡仙府真是一絕,這樣冷的天,仙府裏卻如初夏一樣,穿單薄的衣裳也不覺得冷。
紹芒和司翎蘿就住在隔壁,等查夜的人一走,紹芒就準備去找師姐,只是剛走到門口,就察覺到有一道很強的靈力阻住她。
這是璇衡宗,她早料到了會和周扶疏碰上,但是沒想到這麽快。
周扶疏也是膽子大,竟然今夜就敢出現。
白日阻她法術的,會不會也是周扶疏?
紹芒心裏這樣想着,已經轉身回到桌前坐下,道:“既來了,就現身吧。”
周扶疏很快出現在她面前。
依舊是如沐春風的笑容,仿佛之前的一切從未發生,“好久不見。”
紹芒再怎麽好脾氣也受不了她的笑意吟吟,“你在璇衡宗真是來去自如。”
周扶疏拉開椅子坐在她對面,微笑道:“哪有,我這不是等夜深人寂才出來見你嘛,白天我可不敢見人的。”
她話中有話:“不過我也确實對不住你,偏挑了個不好的時間,看你方才要出門,應該是去找翎蘿吧?”
紹芒挑眉:“來之前不知道這些事歸你管。”
周扶疏照樣微笑着道:“那沒有。我射中兩只鹿,給翎蘿和殷彩分了,讓她們吃烤鹿肉,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得知國慶要值班,摸魚怒寫三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