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嘴殘
嘴殘
紹芒看書很快,在啓程前就讀完了那些集子,原模原樣還給雲寶鳶。
雲寶鳶拉着她問了半天,想知道她對荊夜玉坎坷的一生有什麽評說,紹芒被纏的無法,就簡單回了兩個字,“坎坷。”
說不失望是假的。
雲寶鳶原還以為紹芒會有不一樣的體悟。
荊夜玉是修真界的禁忌,而這些集子裏所載也不過是她生平大事中的一小部分,有更多未知在等待被揭露。
哪怕紹芒并不喜歡這種與人世其餘人極為分明的存在,那也該有些好奇心才是。
可她竟這樣滿不在乎。
等待傳送陣啓動時,她又有個朦胧猜想。
“紹芒,你家祖先是不是跟荊夜玉有什麽過節?”
紹芒驚于她有此一問,愣了會兒才回道:“沒有。”
雲寶鳶心裏還懷疑着,根本不信,轉頭深思去了。
紹芒見狀,也就側過身去和司翎蘿說話了。
司翎蘿道:“回去怎麽和師尊說這些事?”
紹芒不放心地握住她的手,“師姐,我總覺得……師尊好像都知道。她故意放了摩芸下山的,想必知道我們在山下的境遇,可卻沒有在紛纭鏡上問過。”
司翎蘿道:“回去後你問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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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芒道:“師姐這麽說,那師尊也是知情的了。”
司翎蘿道:“或許。”
紹芒道:“……這是什麽說法?”
司翎蘿道:“若你去問了,師尊肯定不會承認,我此時也就不能說得太确定。”
紹芒細細回味她的話,而後道:“有些理在。”
摩芸匆匆趕來時,傳送陣已經開啓。
雲寶鳶不滿道:“給你出靈石買傳送票,你還磨磨蹭蹭的,如此拖拉,不堪大用!”
摩芸卻不忍耐。自早晨知道那本集子是個不可說之事後,她心知掐住了雲寶鳶的大小姐尾巴,決心不在其跟前受氣。
她淡慢道:“這不是趕上了嗎?您又吵什麽呢?”
一句話把雲寶鳶氣壞了,差點撲上去掀翻她的天靈蓋。
果然,果然,這女子就是她的克星,今後還不知要受她多少氣。
雲寶鳶頓感心酸。
等她們回雲霄仙府時,見到的弟子無不對紹芒行禮,目帶敬意。
紹芒想到,今日已經張榜,上回的歷練大比公開成績。
想必結果如她所料。
仙府中衆弟子禮待,但紛纭鏡中恐怕早都吵翻天了。
周扶疏早些年在修真界人人喊打,但現在年輕一輩的弟子已經不太知道她的惡名,前輩們寄希望于天收了周扶疏這個禍害,好些年沒見着她,就夢想着她橫死街頭,不放在心上。
但人要是把自己真騙過去了,真相來臨時,就會加倍痛苦。
雲霄派才一張榜,歷練大比就被扒的一根毛都不剩。
紹芒想的沒錯,紛纭鏡中已經吵破天了:
「水沫這種東西聽着神乎其神,但細究起來,還沒我家狗能打,殺了這東西也能得第一嗎?雲霄派你現在是這種風格了嗎?早說啊,我也來你們門派比比咯。」
「哪來的無知玩意兒,雲霄派再不行也是四大名門之一,評選也是出了名的嚴格,你當跟你們門派過家家一樣呢?」
「附議。我就說無知還酷愛表達的人應該判刑。」
「查了一圈回來了,有大事發生,不方便說,膽大的戳我。」
「做生意的手都伸到棺材裏了?還不方便說,不方便說的意思不就是你想要靈石嗎?誰會因為這麽個不值錢的消息花靈石?」
溫了捧着紛纭鏡的手僵住不動了。
「想知道原委的快看過來,我要講了。」
溫了呆住。她剛剛才把靈石傳送過去。
為了證明那十塊下品靈石花的值,她還對比了兩方的文字,幾乎一模一樣。
她稍微生了會兒氣,就暗自吃了這個悶虧。
可不敢告訴別人。
「周扶疏又現身啦,就在厭次城,水沫吃魂也是她一手策劃的,不過水沫不重要啊,控水之力已經被周扶疏拿走了,這事和璇衡宗還有些不明不白的牽扯,有人說,周扶疏現在做的都是璇衡宗授意的呢。當然我只是搬運,別太信,萬一不是呢,作為修真界一個籍籍無名的修士,我還是很相信仙首的。」
溫了看了半天。
直到柏嫣沖進來,說紹芒回來了,她才收起紛纭鏡,跟着柏嫣出去看熱鬧。
颍覓峰人擠人,遠遠看去,像一堆蝌蚪疊在一起。
溫了道:“這都是來看紹芒的嗎?”
柏嫣毫不留情地戳穿:“确實是來看紹芒的,但他們的真心疊在一塊兒還沒你零頭多。”
溫了正色:“我的确關心紹芒,那是因為,我撿了她不要的,才能作師尊的徒弟,我始終覺得虧欠她,現在她風頭直上,我為她高興。但你呢?”
柏嫣微笑,從随身的儲物袋裏翻出一些甲油,“來這兒找幾個傻子,高價賣出去。”
紹芒沒想到仙府中這麽火熱,和司翎蘿商議之後,從小路進了颍覓峰,找到虞绾的私府。
虞绾見她們回來,二話不說就讓紹芒幫她打掃私府,并說道:“日後可不許你離開我這麽久了,不然我連這麽大的私府都住不下去。”
紹芒無奈地道:“師尊,打掃一事可先放放,我和師姐想跟您說說膚施城的事。”
虞绾的熱情登時退去一大半,“去跟掌門講嘛,我不聽,聽了要負責的,所以才說知道的越少越好。”
紹芒被她看了一眼,默然片息。
虞绾是在指點她嗎?
這話也不無道理。
她知道了荊夜玉的事,所以添了無數的煩惱,現在想想,知道這些事又有何用?
她如今難道還能承擔起荊夜玉的責任嗎?
“徒兒,聽話,為師不想聽,找掌門和宋婉敘說去吧。對了,回來記得幫我打掃,不為難吧?”
虞绾面帶可憐地道。
紹芒環視四周,忍無可忍:“我還是先幫師尊打掃吧。”
再不打掃,地板都要長毛了。
師尊怎麽還能住得下去!
不一會兒,虞绾就找來一串葡萄,躺在桌上看紹芒掃地。
司翎蘿幫她洗完床罩,一進來看到她悠哉悠哉的模樣,溫聲道:“師尊是真的不怕天打雷劈。”
虞绾和善一笑:“好徒兒,智者要閑,智者亦賢,你們是賢,我是閑,咱們師徒都有美好的未來。”
司翎蘿和紹芒滿頭是汗,不知怎麽,竟然真聽進去了。
虞绾看到她們的反應,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對自己品性的折服,又吃又喝,嘴就沒閑下來過。
等到整座私府煥然一新後,她終于吃飽了,從桌上挪到床上,再懶得動彈。
“行了,今日就到此為止吧,你們快去向掌門複命,我這邊沒什麽要使喚的了。”
紹芒眼皮一跳,和司翎蘿一同離開了。
離開時還是走小路。
司翎蘿道:“你要先看看小黃嗎?”
紹芒道:“我就說這些天怎麽缺了些什麽,原來是沒見過小黃。”
司翎蘿唇角揚起,解開乾坤袋,将小黃放了出來。
小黃委屈地哭訴。
這兩人早把它抛之腦後了!
這麽久都不放它出來透透氣。
面對小黃的哀嚎,紹芒只能勸告:“你要懂事一點,我跟師姐也不容易,要不是為了我們将來過得更好,現在也不至于這麽拼命了,小黃知道嗎?”
聞言,小黃總覺得自己被什麽給綁架了。
這話聽着刺耳,但怎麽就沒法反駁呢?
司翎蘿無奈道:“你每次下山都要學這些嗎?”
紹芒道:“我學的不止這些。”
小黃等着司翎蘿為它主持公道,擡頭卻發現主人臉色發紅,背過身不說話。
它有些失望地去咬司翎蘿的裙擺,但被紹芒揪住耳朵,扯到跟前。
紹芒突然道:“小黃這頭頂上的毛怎麽還沒長好?”
小黃呆住。
還沒好嗎?
見它好像不信的樣子,紹芒掏出一面鏡子,放到它跟前。
小黃看到鏡中的自己……頭頂一撮消失的毛發,此刻,它的頭就像被扣壞的馍馍。
小黃狗跟藏書閣的守書靈獸玩了幾日,已經具備基本的審美能力,知道禿頭就意味着難看,說簡單點就是醜。
紹芒舉着鏡子,本意是轉移小黃的注意力,讓它別咬師姐的衣裳,卻沒想到把小黃搞難過了,對鏡抽泣,淚痕斑駁。
紹芒傻眼了,伸手去拽司翎蘿的衣裳,有些無助地道:“師姐,小黃……哭了……”
司翎蘿轉過身一瞧,看到小黃一串眼淚跟鼻涕一樣挂在眼睫上。
看來狗也有敏感的。
她蹲身去摸小黃的腦袋,撫到毛發空缺的部位,小黃更加難過了。
于是兩人合力幫小黃止哭。
紹芒還逼暮荷劍跳了段舞。小黃看的時候咧嘴笑,暮荷劍一罷工,它又哭個沒完。
就在紹芒束手無策時,身後響起一道聲音。
“有些人連狗都能養的這麽矯情,也是奇了怪了。”
這個音色過分熟悉,導致紹芒想忽視都不能。
徐值冷笑着繞到她們跟前。
“聽說你們下山去了?”
紹芒也很無語:“你都聽說了還要問嗎?”
徐值冷冷凝視着。
視線慢慢從紹芒這邊移到司翎蘿身上。
不知為何,她總感覺這兩人之間變了什麽。
但具體變了什麽,她又說不上。
“這狗被你們養殘了。”徐值給出診斷結果。
紹芒護短,聽她這麽說也不見得樂意,當即回道:“小黃哪裏殘暫且不知,你嘛,有些嘴殘。”
“幾日不見,連話都不會說了。”紹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