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五只雀雀
【05】五只雀雀
譚星淵過目不忘，比常人聰慧，凜冽的眼神順着聲源處瞥去。
他一眼就認出提着袋子風塵仆仆趕來的是昨日面試的女A，鼻腔裏疏冷“嗯”了一聲，不欲跟陌生人有任何交談，出了電梯就朝大廳雙腿交錯朝大廳走。
“譚先生，”戴汐被他氣勢洶洶的眼神吓得大氣不敢出，一顆心被攪得七上八下，跟做錯事的小孩兒般尾随了上去，捏着袋子的手擰得緊了緊，胸腔砰砰直跳：“我……”
淵淵肯定氣死了！看都不看她一眼。
“面試結果沒出，不必問我。”譚星淵聲線淡淡，在前臺停下。
戴汐愣住，後知後覺他根本沒認出她來，當即撓了撓頭：“其實我……”
“您好，有什麽可以幫您的麽？”前臺打斷了她的話，正笑意盈盈恭恭敬敬沖譚星淵道。
EMORE酒店出入多是名流，像譚星淵這般知名歌手卻也非常見。
“2123號房間，結賬。”譚星淵掏出銀行卡，渾身散發着一股寒意。
昨晚遭戴殊榮算計着了道，好在跟救他的Alpha度過一夜，算得上頗為甜蜜，但到底是應急之策，他并不準備跟對方沾染更深層的關系。
前臺迅速結清2123的賬目，重新歸還了銀行卡。
智腦上清晰羅列着開放者的具體信息，戴汐的基礎資料在屏幕上寫得一清二楚。不過戴汐都沒說話，就更輪不上她說話了。
“你們酒店是不是有位工號為1195的酒店服務生？”譚星淵薄唇輕啓，眼底閃過幾分毋庸置疑。
戴汐心底咯噔一聲，活像是等待着審判般捏着紙袋緊張得不行。
要是記得不錯，1195就是她昨晚扒拉的那位服務生，讓她沒想到的是，淵淵竟然記得那麽清楚。
淵淵，是怎麽看待昨晚的呢？
前臺心底咯噔一聲，也不知道1195怎麽招惹客人不高興了，當即言笑晏晏賠笑臉：“是的，請問先生還有什麽事麽？”
“幫我轉告他三句話。”
“好的。”
譚星淵慢條斯理抽出旁邊的便簽紙和簽字筆，“沙沙沙”寫下一串號碼遞給前臺，眉色清冷道：“謝謝，後會無期，需要的話可以打我經紀人電話。”
昨夜是他主動，算不得吃虧，可也沒興趣跟酒店服務生發展，索性當做事情沒發生過。
若1195要動歪心思，打電話交給葉辛處理。
“啊……哦，好的。”前臺懵懵的，不過還是露出職業微笑，恭敬接過便簽紙。
處理完昨晚荒唐，譚星淵轉身朝EMORE酒店外面走。
昨晚alpha身體年輕，不知節制，瘋狂過後又沒給他清理，他得回家洗個澡。
戴汐每個字都聽得清晰，從言辭間聽出不欲糾纏的意思，俨然切斷任何發展，滿腹要負責的話碾碎在喉嚨裏，眼見他要走又巴巴的跟了上去，欲言又止道：“譚先生……我……”
“什麽事？”譚星淵頓下腳步朝她望去，隐隐有些煩躁。
戴汐被他一盯立馬繃直了身子，捏着袋子慌慌張張道：“是這樣的，您您您……您能借我二百塊錢麽？”
立馬跟淵淵坦誠，肯定會被淵淵攆走，不如先按照原計劃裝窮好了。
譚星淵蹙眉。
“是這樣的，”戴汐呼吸微窒，垂着眼像難以啓啓齒般別扭道：“我昨晚被房東攆出來了，又遭搶劫，錢包也沒了，現在無家可歸，您能不能……能不能借我一點錢，等我賺錢了，一定好好還你。”
“……你怎麽在這裏？”譚星淵這才細細打量了下她。
衣着是昨日面試時的，對方眼圈略黑，隐有疲倦，确實不像是休息過的模樣，身上沾染塵土，增強了一些可信度。可EMORE酒店屬于帝國五星級，進來的非富即貴，像她這樣負債累累的女大學生出現在這裏本身就是一個疑點。
“這裏的大堂客廳的沙發可以睡覺，還能提供茶水，所以……我就來蹭蹭。”戴汐對EMORE酒店了如指掌，迅速做出應對。
果然，淵淵不是那麽好騙的。
“你上樓做什麽？”譚星淵凝眉。
“樓下的廁所滿了，我想上樓上廁所。”戴汐薄唇微抿，可憐巴巴道：“譚先生，我真的很需要錢……也很需要助理的工作。”
說道後面聲音小了許多，像哀求着對方開後門似的。
那模樣，還有些乖巧。
譚星淵眉眼稍霁，升騰起幾分同情，再聯想昨日危難之時遭Alpha出手相救，且眼前人又是帝國學校的學生，身份不能作假，倒多了幾分相助的意思。
他掏出錢包抽出一疊紙幣塞給她道：“省着點用。”
在帝都生活，光二百塊遠遠不夠。
戴汐接過錢知曉淵淵信了，露出甜甜的笑道：“謝謝譚先生。”
沒錯，以後她就是窮困潦倒的女大學生了！
譚星淵沒說話，轉身朝酒店門外走去。
戴汐望望他消失的背景，又望望手裏的鈔票開心傻笑，笑着笑着又開始忐忑起來：“也不知道淵淵，會不會給我開後門。”
不過想那麽多沒用，她處理完酒店裏的瑣事後，又前往帝國第三醫院進行體檢。
在醫院裏恰好碰見幾個女A助理預備役，戴汐眼瞅着跟前路過個吃壞肚子上廁所的，眉梢一挑眼底閃過幾分狡黠，跟幾個女A湊一塊，三言兩語就跟幾人打成一片。
她能說會道，舌燦蓮花，寥寥幾句話就稱兄道弟。
然後。
抽完血後，她殷勤的給女A們在門口買了些飲料和餐點。
順便再去對面藥店買了點瀉藥，随便挑了幾個飲料瓶倒，做完這些後又抱着食物朝醫院裏走，将飲料一一分發給女A們，等飲料喝得差不多了，果然有些女A朝廁所鑽，沒法繼續體檢。
剩下幾個女A，幾乎沒對手。
戴汐愉快體檢結束，美滋滋把電子體檢結果發給了葉辛。
收到體檢結果的葉辛，已經做完了預備役助理跟譚星淵所有的信息素匹配測試。
由于匹配測試試紙只有十個等級，面試且又被譚星淵看中的七八個匹配度都只有50%左右，兩個80%左右，倒是那日的貧困女學生匹配度最高，應該在90%以上。
他稍稍翻看了□□檢結果，一頁一頁看得仔細，沒想到那貧困女學生竟是最符合條件的。
葉辛又給譚星淵播了電話，将測試結果一一告知。
“……嗯。”譚星淵聲音淺淡，懶洋洋的，似乎沒什麽精神。
“這個戴汐家世背景簡單，父母雙亡好控制，而且也沒談過戀愛，看上去乖巧懂事又聽話，在校學生對咱們沒威脅，就算一年後結束協議，也不會對你造成什麽影像。”葉辛循循善誘。
譚星淵淡淡“嗯”了聲，“就她吧。”
那聲音略微沙啞，沒什麽生氣。
“好，你好好休息，記得好好吃藥。”葉辛挂斷電話前叮囑了幾句。
也不知道譚星淵跑去哪兒吹風了，這兩日發燒卧病在家，他把好些活動推掉了。
敲定人選後，她一一給預備役助理發短訊，到了戴汐則專程播了電話。
“恭喜戴小姐，您獲得了助理這份工作，希望您明天下午四點抵達北區南木青華簽約，地點是淵淵的家，由于這份工作需要貼身照顧淵淵，還希望您到時候将行李準備好搬到淵淵家。”
戴汐還沒離開醫院，在下樓時就接到了電話，隐隐預感可能獲得了OFFER，不過聽葉辛說完還是像被砸中五百萬。
她按捺住雀躍的心情用平穩的聲線道：“好的。”
明天又能見到淵淵了，而且以後就跟随時随地看到淵淵了。
……準備好行李搬到淵淵家？是要跟淵淵同居麽？
“戴小姐，貼身助理的工作內容可能跟你想象得不太一樣，希望您能做好心理準備。”葉辛提醒道。
戴汐當然知道這不是簡單的貼身助理，是要給淵淵當小金絲雀，她臉頰微微泛紅點頭道：“我會準備好的。”
也不知道淵淵那晚滿意不滿意？不過為了能讓淵淵更喜歡她，她得好好再學學相關知識。
樓梯門一開，她出來正準備挂斷電話，遠遠就見戴軟坐在男O産科科室前面，手裏還拿着一張B超的片子，這讓她眉峰皺了起來。
又跟葉辛說了幾句，就匆匆挂斷了電話。
之前戴軟再萬花叢中過，愛玩是愛玩了些，可到底沒懷過孕。
既然都來O産科了，恐怕措施也沒做，也不知道他那小明星女友是何方神聖，當真比那群前任有手段得多。
她皺眉邁腿走過去，在他跟前停下後将那張B超片子抽走，在戴軟微微愕然時伸手将人給拉到了一邊，臉色沉沉道：“你懷孕了？！”
“……沒。”戴軟抱着胸別開眼些微煩躁道：“這不在聽醫生說結果麽？”
這段時間家裏雞飛狗跳，他可不敢再往裏面填一把火。
戴汐斂眉道：“爺爺奶奶，還有你爸爸你媽媽，是不可能同意你跟那小明星女友結婚的。”
再怎麽說，戴軟都是戴家人，哪兒會随随便便讓他找個人名不見經傳的結婚？這架勢跟先斬後奏有什麽區別？
戴軟翻了個白眼道：“難不成，懷了孕，爺爺奶奶，我爸我媽還能讓我打了？”
“他們不打你，信不信把你女友打斷腿……”戴汐都被氣笑了，單手叉腰直勾勾盯着他勸了兩句：“戴軟，不是姐姐說，你那女友不是咱們這圈的人，別被人騙了，到時候毀了自己。”
“你們不就是想讓我跟圈子裏門當戶對的聯姻？跟我爸和我媽一樣……”戴軟聳肩，對這勸說絲毫不以為意，“我是我媽唯一的繼承人，才不要像我爸那樣聯姻，忍氣吞聲一輩子，我就要找個看着喜歡的結婚。”
他頓了頓，瞥了她一眼不自在道：“這事兒，你別管。”
戴汐冷笑，瞥了眼他腹部道：“誰把你肚子搞大，我TM把她腿打斷！”
在這種事情上，Omega到底是處于弱勢的，更何況未婚先孕要是在圈內流傳開來，以後戴軟免不得被人指摘。
“你……”戴軟咬了咬唇，笑得她不是說假的，不禁懊惱道：“這不還在拍片子看麽？誰知道懷沒懷！”
從小到大，他這堂姐就是個暴脾氣，誰敢惹她她就敢徹底報複回去。
誰也管不住，跟脫缰的野馬沒什麽區別，所以沒什麽人敢惹她。
戴汐拽着他，拿着片子直接進了男O産科科室，将片子朝醫生桌上一拍，眼底滿是兇悍不好惹的樣子道：“懷沒？”
那醫生剛接待完一個病人，被她氣勢洶洶模樣吓了一跳。
可一看他眼神憋着一肚子火，拿過片子看了看，沒好氣道：“沒懷孕。”
現在小年輕，為了懷孕着急成什麽樣了？！
戴汐和戴軟雙雙松了口氣。
出了醫院，戴汐又重新給戴軟下了禁令：“沒結婚前，不準懷孕。”
戴軟心不在焉“哦”了聲，顯然還有點失望。
兩人分道揚镳後，戴汐回帝國學校研究生部的路上，後知後覺想起那晚跟淵淵也沒做措施，太陽穴突突突直跳。
因着是研究生院，平常還有些導師安排的任務，師姐師妹們都住在一層樓，也算是十分熟悉了。
跟她同寝是叫名那君君的女A師妹，泡在實驗室跟譚教授做實驗好些天，每天累得跟狗似的，一回宿舍就躺在床上跟屍體似的。
“那麽辛苦？”戴汐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關切問候了下。
那君君挺屍，焉了吧唧道：“譚教授要帶咱們參加E.S.C公司的項目研究，主要是算法模型方面的，而且最近我和陸宙在準備參加全星際最強大腦，忙得要死……你也知道，譚教授把這個當要求，必須參加的。”
全星際最強大腦是知識挑戰類綜藝，參加比賽的人将要回答五花八門的問題，非常考驗挑戰者的知識量。
去年戴汐上過，倒也挑戰成功獲得獎牌，譚教授欣慰半晌，還請她去家裏吃了一頓飯。
戴汐笑了笑，鼓勵道：“加油。”
“師姐，你這是要去哪兒？”那君君撐起身子，撓了撓頭望着她疑惑問。
戴汐聳了聳肩，道：“找到工作了，雇主提供住所，我明天就過去上班了。”
“什麽工作？還提供住所？”
“唔，非常有愛的工作，我可以做一輩子那種。”
“一輩子？”
“嗯哼。”
戴汐又跟那君君聊了聊，又跟師傅師母打了電話報喜，得了師傅師母連連恭喜。
師母熱絡要請戴汐去家裏吃飯，戴汐拗不過就應了。
她們的導師叫譚博文，是帝國學校數學系學術成績斐然的教授，師母叫雷蘇，是帝國學校中文系古典文學教授，同時又是頂流譚星淵的父母。
戴汐決定考研，是因為譚星淵也是帝國學校聲樂系的研究生。
至于科目院系自然首選數學系，考便要考最好的，她當時考上譚博文的研究生才知道竟是淵淵的父母，這便把那野性收了收，乖巧懂事又聽話，順利得了師父師母好感。
也是有賴師父師母，她才有機會聽到些許關于淵淵過去的奇聞異事，還有近期的消息。
以前倒坦坦蕩蕩的，這是戴汐去師父師母家吃飯，心情就微妙了些許，活像是要見岳父岳母似的，心态恭敬端莊，還專程去學校附近購買了些許禮物。
雷蘇熱情好客，又做得一手好菜，見了戴汐禮物是一根老山參。
“你這孩子！還沒工作呢就亂花錢！”她嗔了下，搖了搖頭還是收下了。
譚博文着灰襯衫套黑色花紋的毛衣，渾身散發着股書卷氣，戴着老花眼鏡在客廳看報紙，一見她來起身相迎打趣：“我還想着，你要是不好找工作，我幫你介紹幾個。”
“謝謝老師。”戴汐真誠道。
三人說了幾句話，便被雷蘇催促着上桌吃飯。
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有魚香排骨，麻婆豆腐、茄汁豬排、茄子煲、四喜丸子、清蒸鲫魚、海鮮砂鍋粥、牛肉羹等，桌上還擺放着紅酒。
吃到一半，雷蘇說道給戴汐找男友一事，戴汐但笑不語，不敢亂說話，乖巧得很。
也不知道雷蘇後面那句話戳到譚博文的痛點，他嘆了口氣，眼底盡是郁郁寡歡之色。
“師母，老師怎麽了？”戴汐關切問。
雷蘇給她夾了片魚肉，搖了搖頭頭疼道：“還不是淵淵，要不是聽別人說，顏昭出軌，被淵淵抓到分手了，可他啊，到現在也不跟我和他爸說一聲，一個人受着委屈。”
說到動情處，雷蘇眼圈有些泛紅。
譚博文懊悔“哎呀”了聲，一聽她鼻尖酸澀就受不了，反過來安慰她道：“瞧你，淵淵多大歲數了，從小到大就沒讓我們操心過，你擔心啥，他受不住會打電話回來的。”
說是這麽說，可自從譚星淵決定考聲樂系，跟家裏鬧掰了。
成年後的譚星淵鮮少再跟二老聊些沉甸甸的話題，喜怒哀樂都受着。
雷蘇沒說話，卻也不怎麽吃飯了。
“老師，師母，其實你們不用這麽擔心，”戴汐跟了譚博文好幾年，到底知曉這家裏狀況，笑着安慰道：“我最近不去過一趟雅致唱片麽？見到過譚師兄，他狀态挺好的，而且也不準備留戀顏昭，聽他助理說，師兄開始重新找女友，你們不用擔心。”
雷蘇擡眼遲疑問：“真的。”
“真的，而且你看譚師兄最近的狀态，挺好的，也沒什麽異常，就知道他恢複得很快了。”戴汐安撫道。
雷蘇和譚博文對視了眼，微微松了口氣。
好像最近淵淵的出席的活動，也沒什麽異常。
這頓飯逐漸變成了給譚星淵物色女友，雷蘇甚至在考慮在中文系和數學系裏挑，讓譚星淵回來物色。
戴汐當時還在喝茶，聽到她要給譚星淵相親都被嗆到了。
“咱們院系裏的，那君君和陸宙還可以。”
“我們系吧，邊牧和簡琳也不錯，等我去摸摸底，看看他們有沒有男友。”
“這事兒得抓緊，免得淵淵又在外面找不對勁的。”
“就是，那君君他們到底是咱們眼皮子底下的，知根知底，有保證些。”
二老你一眼我一語開始給譚星淵策劃相親事宜。
戴汐聽了半晌就是沒聽二老提自己，遞了個好幾個希冀的眼神，那句“我呢我呢”就是沒說出口，她也還沒厚顏無恥到毛遂自薦，只得尴尬的喝了半晌茶水。
用完餐點後，她坐在沙發上跟二老聊了一會兒天。
約莫八點時，門鈴“叮”的一聲響了起來。
戴汐還欲開門，就聽外面響起熟悉又沙啞的聲音。
“爸，媽，我回來了。”
戴汐：“！！！”
是譚星淵的聲音。
可是他不是一年半載不着家？怎麽回來了？！
完了完了，在這兒被抓到她不是貧困女大學生就完蛋了！怎麽辦怎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