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十、毒
十、毒
沁入骨髓的毒。
壽王府。
“公主殿下,你的早膳。”
躺在軟榻上的她,迷迷糊糊聽到李玉華的聲音。
“白英殿下,不,陛下他不放心公主您,特地遣奴才來照顧您。”
白英将他讨要了去,是多久之前的事?
她撐起上半身:“把早膳放在那裏,我自己來,你回去吧。”現在的她已經不知道如何與他相處。
見真央拒絕自己的服侍,李玉華并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靜靜地站在原地。
“我讓你走。”她瞪住他,重複道。
“公主殿下有那麽厭惡奴才麽?”李玉華一瞬不瞬地凝着她,“恨不得奴才立即消失。”
“……”她沉默着,然後是劇烈的咳嗽。
他上前,彎下腰輕拍着她的背:“您這又是何苦呢?”
她抓着他的袖口:“為什麽?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奴才不懂公主的意思。”他微笑地注視着她毫無血色的臉。
“你真的不懂嗎?”她擡眼,苦笑地望進他清明的眼裏,“不管你對我做什麽,我都會原諒你。但請你不要去傷害白英,不要傷害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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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是這麽認為奴才的?”他淡淡地反問,“認為奴才定會做大逆不道的事?”
“你不會,但你控制不了自己。”她指着他的心口,“你在恨我,憎恨着我,不是嗎。”
他別過臉:“公主殿下多慮了,您救了奴才,帶奴才進宮,給奴才錦衣玉食的生活,如果不是您,奴才早就餓死在了那條巷子裏……”
“你非要這麽說?”她難過地低下頭,抓緊了被褥,“你非要時刻提醒我,是我害得你,是我害得你失去做男人的機會。”
“……”他轉向她,眸光清冷地盯住頻頻顫抖的她,只是看着,并沒有伸手去碰她,也沒有開口說話,他說不出讓她開心的話。現在的他,最會讓她痛苦,和他一樣痛苦。
刻意忽略李玉華存在,真央合上眼迷迷糊糊地再度睡了過去,直至另一個低沉的嗓音将她喚醒。
“你怎麽什麽都沒吃呢。”從宮中返回府邸的風馳然扶起真央,“我讓人去煮了粥,一會兒你喝點。”
“宮裏的事……”她咳嗽了幾聲,“登基大典沒問題吧?”
風馳然微嘆,道:“放心,不會有事的,你的皇弟會順利登上帝位。”
“多謝你幫我。”她虛弱地對他笑了笑,“如果沒有你……”
“如果沒有我,你依然可以做到你想做的事。”風馳然接過侍女端上來的熱粥,親自喂真央吃,“先喝點粥,不然你的身體會越來越差。”
她吞下一小口,又劇烈咳嗽起來。
風馳然皺眉,宮裏的禦醫都對真央的病束手無策,難不成他真要去請那些江湖郎中?
如果那些江湖郎中能治好真央的病也好,回頭他還是拜托夏雲濤去找找吧!
真央自然是不知道風馳然心裏所想,咳了一會兒,她無力地躺回床上:“讓我一個人呆着就好了,我不想把這病傳染給你。”馳然若生病,白英身邊就沒有可以輔佐他的人了。
“真央……”風馳然張張嘴,卻還是什麽也沒說地背過身,“你好好休息。”
剛踏出別院,夏雲濤就站在門口等着風馳然。
“調查的結果怎麽樣?”風馳然随口問道,似對結果并不上心。
“我說兄弟,我現在就問你一句話。”夏雲濤有別于以往的嚴肅道,“你到底是想自己當皇帝,還是想輔佐那個小鬼頭?”
夏雲濤按住風馳然的肩:“你和我都清楚,你比任何人都适合那個位子。別告訴我,你謀劃了那麽久,現在突然想放棄了。”
“不是突然。”半響,風馳然才慢慢開口,“之前我和先皇也很明确表示過,對皇位不感興趣。”
“那是因為他逼你!”夏雲濤有些激動地抓着風馳然的衣領,“那個老皇帝逼你的還不夠多嗎?現在呢?又把一個病鬼丢給你!”
風馳然揮開夏雲濤的手,拉了拉衣襟:“真央不是病鬼。”
“不是病鬼天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夏雲濤冷哼,“你和她只同房過一次吧?之前也沒怎麽接觸,不是麽?你是堂堂的壽王,什麽女人沒見過?我們以前不也一起游戲人間遇見過各式各樣的女人麽?為什麽你偏偏對這個嬌弱不堪的公主放不了手?”
“夏雲濤,你是不是被其他人說服了?”風馳然看着為他抱不平的夏雲濤,“是不是蘭皇後對你說了什麽,你去調查,該不會已經接觸到她本人了?”
“你在懷疑我?”夏雲濤忽然笑道,“是的,我接觸了那個美麗的前皇後,她說只要真央死,她可以放棄她的計劃,但登基的人不能是神樂白英,而必須是你,壽王。”
風馳然勾起一抹笑,貼近夏雲濤的耳邊:“那你替我轉述給她,如果是當面談,我或許還會考慮。當然這得看她有沒有那個膽子親自來找我。”
“……”見風馳然繞過自己往前走,夏雲濤出聲喊住他,“你真的愛上那個公主了?”
“誰知道呢。”風馳然沒有回頭,夏雲濤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誰知道?如果馳然真的愛上那個病秧子公主,那他就必須先除掉她!夏雲濤惡狠狠地想道。女人都是禍水,絕對不能讓馳然被一個女人給毀了!
暗影門。
不遜色于王宮的地下宮殿,空闊寂靜。
一個方正的大廳裏,容貌絕豔的女人坐在上位的左側。上位坐着一名妖冶的年輕男子,男子的頭發銀白,線條優美的雙唇輕抿着。一雙魅惑與冰冷混合在一起的淺金色眸子,給人以十足的壓迫感。男子有着出衆的相貌,修長的身材,但這樣的男子,誰也不願意多瞧他一眼。因為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煞氣,仿佛會将人直接送入無盡的深淵裏。
“風馳然那個男人蠻好玩的。”男子慵懶的嗓音突然響起,坐在他身側的美麗女人顯然吓了一跳。
“門主,我們……”女人欲言又止。
“放心,我答應過幫你就一定會幫你。”男子的笑容反而讓女人更加緊張不安。
不過只要有他的幫忙,毀了真央的那天指日可待!女人壓下對眼前男子的恐懼,揚起朱紅的唇角。她的一切變化,男子都看在眼裏。
他其實無所謂這些,朝廷的事,江湖的事,他統統不感興趣。他只是喜歡折磨人而已。男子發出輕笑,妖冶的五官愈發邪氣。
身旁的這個女人是前皇後也好,一個低賤的青樓藝伎也好,他都不介意。毫無預警地伸手,男子捉住女人的雙手,反轉至她的背後用單手扣住。
露在女人肩背和手臂上的是已經結痂且泛紅的鞭痕。
“該添新的傷了,蘭皇後。”男子說完從腰間取出軟鞭,又朝女人揮了去……
距離白英的登基大典,只剩下三天了。
在風馳然的陪同下,真央去見了白英,而李玉華就站在白英身旁。
“皇姐!”白英看到真央,很興奮地朝她招手,“皇姐!你快來!小李子正在和我講課呢!”
“奴才見過壽王,見過公主殿下。”李玉華微笑地彎腰行禮。
“免禮。”風馳然看向李玉華,沉下臉道,“李公公是不是要改口喚真央王妃殿下了?”
“奴才該死。”李玉華掌了自己一嘴,“奴才見過壽王,壽王妃。”
真央看看李玉華,又看看風馳然,沒有再理會他們兩個地直徑走向白英:“還習慣麽?登基那天要記得的,要說的,都背熟了麽?”
“皇姐,你放心,我都記熟了!”白英拍拍胸脯。
“要自稱朕。”真央糾正道,“以後皇姐不能時常進宮陪你,你有什麽事就和李公公,陳公公他們說,他們會轉述的。朝中的一些政務,多和馳然,大臣們商議讨論,不可以一意孤行知道嗎?還有,課你依然要上,不能因為當了皇帝,就不去上課。”
“不是吧?還要上課啊!”白英苦了一張小臉,“皇姐,我,朕可不可以……”
“不行。”真央毫不猶豫地一口拒絕,神情認真地說,“白英,你要當一個好皇帝,你要守護好南國,這是你的責任。”而她的責任,就是守護好他。
“嗯,朕知道了。”
從聖德殿裏走出,微涼的風徐徐拂過面頰。
見真央忍不住地咳嗽起來,風馳然體貼地将她摟入懷中:“不要勉強自己。”
“我沒有勉強。”靠在他的胸膛前,他的體溫暖了她,“謝謝你,馳然……”
“我們是夫妻,談不上謝不謝。”他更加摟緊了她,“真央,答應我,不要勉強。”
“對不起,我知道……”下一秒,她便暈了過去。
壽王府。
“你說什麽?真央中毒了?”風馳然大聲質問跪在地上的禦醫,“什麽毒?什麽時候中的?她之前身體虛弱,難道都是因為中毒?該死的!你們倒是說啊!”
“回禀壽王,王妃殿下之前的确是因心病才導致體質欠佳。”禦醫戰戰兢兢地回道,“但現在……”
“算了算了,只要你們把毒給解了,本王就輕饒你們!”
“回壽王,這毒……”
風馳然惱怒地揪過禦醫的衣襟:“別告訴本王你們沒辦法解毒!”
禦醫還未回答,夏雲濤便從外面走了進來,出聲阻止風馳然的暴怒:“啧啧,那個可憐的公主中的是暗影門特制的陰毒,解藥只有暗影門的現任門主有。”
“你為什麽這麽清楚?”風馳然轉向夏雲濤。
“這個是蘭皇後說的,也是她與你交易的一個籌碼。”夏雲濤聳聳肩,“不過有一點,我看得出蘭皇後非常意外。這毒是公主嫁于你那日,他們派人混進府裏下的,按陰毒的毒發時間,公主早該陷入昏迷了才對。”
“什麽意思?”風馳然皺起眉頭,有些抗拒呼之欲出的答案。
夏雲濤解釋道:“意思就是,有人喂過暫緩毒素發作的藥物給我們的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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