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六、禁
六、禁
為什麽思念?
明明近在眼前,為什麽會思念?看到這個人在,卻不敢上前與她說話,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害怕她會讨厭自己,害怕她會永遠不理自己。對她的心是真的,但因她的不安也是真的。有時候他更懼怕自己,怕自己一不小心失手傷害到她。他無比清楚自己忍耐得多辛苦。
是的,他知道,天知道,地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沁水宮。
“皇姐!”白英興致沖沖地跑進沁水宮。
她懶洋洋地支起腦袋,斜睨了他一眼:“又出什麽事啦?”
“你猜我剛剛看到誰了?”白英賣起關子來,“嘿嘿,你一定想不到!”
“誰啊?”她故意裝作好奇地問。
“就是那天啊!”白英趴到她耳邊,悄聲道,“那天我們在宮外,碰到的那個陌生大哥哥……”
皺眉,她側過頭,看向白英:“你在哪裏看到他的?”
“聖德殿外!”白英的回答令她頗為意外。她原以為那人氣度不凡,應該是某個官家公子。可能進入聖德殿的人,只有王族的人。沒想到他竟然和她一樣是王族的人。
“喂!皇姐,你去哪兒啊!”白英望着頭也不回沖出去的真央,在後頭大聲喊。
微喘着停下腳步,神樂真央已經來到了聖德殿前。
她一擡頭正好瞅見自己的父皇,和那日見到的男子一起從殿中出來。
“真央見過父皇。”她恭敬地福了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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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馳然,這位就是朕的女兒,真央。”老皇帝轉向男子,和藹地笑道,看得出他的身體已恢複了不少。
“微臣風馳然見過真央公主。”男子朝她微微彎腰,優雅地行禮道。
風馳然?!她自然聽過這個名字。他竟然是她最小的一個叔叔,被先王封為壽王,鎮守北漠,威震八方的壽王風馳然!曾經父皇一直将他視為心腹大患,但為何現在竟然與他有說有笑一同出現在這裏。壽王不是應該在北漠嗎?
還未來得及弄明白,就聽到父皇滿含笑意的聲音:“真央,馳然論輩分是你的叔叔,不過你們兩人的年紀也沒有相差太遠。這次他難得回京,正趕上收獲祭快來,這段時間你好好陪他,參觀參觀王宮也好。”
“這怎麽敢當。”風馳然拱拱手,“公主乃千金之軀。微臣随性慣了,怎好意思讓公主作陪。”
“馳然,她本該喊你一聲叔叔。”老皇帝詳怒道,“你再推卻,朕可要生氣了。”
“那…微臣恭敬不如從命。”
她一聲不吭地盯住他刀削般俊挺的側臉,他是不是把她忘記了?為何他一點都不吃驚?還是那天,他就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諸多的疑問,盤旋在腦海裏。她靜靜等着,直到他重新望向她這一邊。
“公主,請吧。”他朝她比了比手。
“嗯。”她反應過來地提了提裙擺。
走到回廊時,她終于忍不住地開口:“壽王,您不記得了嗎?”
“記得什麽?”他微笑地望着她。
“沒什麽。”她咬咬唇,或許對方真的不記得了。
風馳然好笑地看着她可愛的反應,他當然記得她,只不過先前礙于聖上在,他總不可能把她和她弟弟偷溜出宮的事抖出來吧。
懊惱地轉過臉,一個踉跄,她重心不穩地向前倒去。
他及時地伸出長臂,攬住她的纖腰,才避免她摔倒。
貼近他的胸口,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臉莫名地紅了。她氣息紊亂地推開他,仿佛受到驚吓一般向後退了一大步。
平時她也經常貼在小李子的胸口,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小鹿亂撞。而眼前這個和小李子完全不同的男人,讓她真正意義上認識到自己是一個女人。
她總不會喜歡上壽王了吧?
被這個想法吓一跳的她,才往後退去,直覺地想離開他。
但風馳然卻不想讓她那麽稱心如意:“公主?沒事吧?剛剛受驚了麽?”
見他關心地湊近他那張俊臉,她羞赧地別過臉,語氣生硬地說:“沒事。”
“公主殿下?”一個清冷的聲音自他們身後傳來。
轉過身,她看到李玉華站在長廊盡頭目光冷靜地望着她和壽王。
“小李子!”她像看見救星一般地急急奔向他。“你怎麽來了?這位是壽王。”她伏在李玉華的耳邊小聲道,“按輩分,他算我的皇叔。”
李玉華點點頭,轉向風馳然,恭敬且疏離地行禮道:“奴才李玉華,見過壽王。”
風馳然微眯起眼,細細打量着這位突然出現的小太監,清秀俊雅的容貌,削瘦修長的體格,一身樸實的宦官服掩不住他清明出塵的氣質。
這個自稱李玉華的小太監竟莫名地讓他倍感威脅。
沉默開始蔓延,她被夾在中間,不可能毫無自覺。但說不上來為什麽,她也不想開口打破這令人心亂的安靜。
倒是風馳然率先笑道:“看來今日公主精神不佳,微臣改日再訪。”
明明貴為王爺,卻在她和父皇自稱臣子。這個男人有稱帝的實力,卻沒有謀權的野心嗎?她忽然有些看不懂眼前這個笑容可掬的男人。
當風馳然經過她身邊時,她聽到他輕聲的低語:“下次再遇到危險,就喊我的名字吧!”
她頓住,轉過身,望向風馳然離去的背影。這個男人……果然記得!
“公主?”看到她忽明忽暗的神情,李玉華出聲詢問,雖然直覺告訴他,一定和那個壽王有關。
“沒什麽,我們回宮吧。”語罷,她便往沁水宮走去,李玉華相對無語地跟在她身後。
如果是那個男人,他能幫上自己嗎?
她忍不住想要思考這個可能性,若那個男人是可以依靠的話……
沁水宮,浴池。
溫熱的水流淌過肌膚。
熱氣模糊了她的雙眼。
舒服地靠向寬闊的胸膛,她閉上眼,喃喃地像是自問,又像是在問他:“壽王風馳然到底是什麽樣的男人……”
“公主很在意他嗎?”他捏着濕布,動作輕柔地擦拭她光潔的美背。
“也許那個壽王就是我要找的人。”她張開眼,微微側過身,看向他,“小李子,我想聽聽你的意見,你認為那個男人怎麽樣?”
他一愣,才慢慢回道:“壽王不是一個好控制的人。”
她贊同地颔首,長籲了一口氣:“唉,這我知道,但你也看得出,蘭皇後的勢力越來越大。當然她一個不足為懼,關鍵是她背後的家族。蘭氏一族在朝中結黨營私,禍亂朝綱,若我們能除掉他們在朝中的黨羽……”只是這談何容易。
“會有辦法的,我們要從長計議。”他環抱住她,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朵和頸子。
“好癢……”她推搡着他,卻推不開,只得嬌嗔地瞪住他,“小李子別鬧了,我現在沒有心情。我當然知道要從長計議,但我怕我等不及,白英等不及。”盡管今個兒看父皇比平常硬朗許多,但他的身體本來就時好時壞。
“我沒有鬧。”他淡淡地說,放在她腰間的手收得更緊,“這個不是公主要求的嗎?”
那一夜,是她要求他對她做羞人之事,他照着她的吩咐做了,但她卻開始躲着他。雖然這幾天她主動示好,說不生氣了,既然她願意他繼續服侍,那麽這不是默認他可以繼續對她做這種事?
她按住他的手,含羞帶怯地垂目:“上次我知道錯了,你沒有對蘭皇後做那種事,是我誤會你了,所以,夠了……”
“夠什麽?”撥開她的手,他一手扣住她纖細的手腕,一手探入她垂落的發絲間。
“小李子!”她倒抽了一口氣,為他無禮又唐突的舉動而搖頭,“不要這樣!”
“我只是按照公主希望的去做,不對麽?”他貼近她的耳朵,一邊低聲地呢喃着,一邊撩起她細軟的長發,輕輕地往外一扯。
“痛。”頭皮傳來的細微痛楚,令嬌生慣養的她眼角浮現出淚花,“小李子,好痛。”
“哪裏痛?”拭去她眼角的淚花,他故意問道。
“這裏,好痛。”他的手指還交握着她的青絲,給她麻麻的痛感,和不适感,她不喜歡這樣,感覺真的好奇怪。
他從她發間抽回長指,放開對她的鉗制。
“小李子!你好過分!”她轉過身,捶打着他精瘦的胸膛,“我都說要你停手了,你把我弄得好痛好痛!”
“嗯,我過分。”他捉住她的手,将她整個人拉向他,“沒有把我當成男人的公主,就不過分了嗎?”
“你說什麽啊!你本來就不是男……”望見他受傷的眼神,意識到自己失言的她,忙不疊地捂住嘴。
他松開她,背過身。
“對不起,小李子!”她充滿歉意地從身後抱住他,“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公主沒有錯。”他露出苦笑,“奴才本來就不是男人。”
“不是的!不是的!”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慌亂得快要哭出來。
然而,他卻拉開她的手,雖不粗暴,但很堅決。
“小李子!”當他離開浴池,留下她一人浸在漸冷的水裏時,她終于流下眼淚。
想起那一夜,她誤會他還逼他做出那種事,他沒有拒絕她無理的要求,極盡溫柔地滿足她。而結束以後,她也像現在這樣掉出眼淚,只不過那時她并非因為難過而落淚。
她從來沒有想過傷害他啊!
可為什麽,她卻感覺到與他的心在漸漸遠離。
難道這也是命運的戲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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