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四、變
四、變
如果這就是愛。
最近她看到他的下意識反應就是臉紅。
雖然事後他們之間的誤會終于解釋清楚，不過兩個人的關系仍然變得十分微妙。真央還是一如既往的刁蠻任性，但在面對他的時候，多了一分嬌羞。
“唉。”
站在窗前不住嘆氣的公主，讓身後的侍女們手足無措，這已經是她今天第幾次嘆氣了？都說過多的煩惱會變老，她現在就感覺自己快變成像蘭皇後那樣的老妖婆。
“皇姐！”當神樂白英走進沁水宮，看到也是這副情景，臉色不佳的皇姐靠着窗沿，不停地唉聲嘆氣。
“白英，你來啦。”她有氣無力地轉過頭，見到弟弟來心情也沒見多大好轉。
“怎麽了，皇姐？”白英問得小心翼翼，“是不是和小李子鬧別扭了？”盡管白英年紀不大，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除了李玉華的事，沒有什麽事可以讓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真央公主煩惱。
瞧，他果然猜對了。
一聽到李玉華的名字，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可嘴上依然硬道：“誰會因為他的事心煩，我才沒有，白英，你不要胡說！”
“好好好，我不說了。”白英撇撇嘴，拉住真央的手，邊晃邊問道，“皇姐，這次收獲祭，你打算準備什麽禮物給父皇？”
“我還沒想過呢。”她抽回手，背過身，又開始望着窗外發呆。
聞言，白英皺皺眉，小小的身子湊近她的：“這可不像皇姐，如果不是因為小李子，皇姐你到底在煩惱什麽？”
她戳戳白英的小腦袋，沒好氣地白白眼：“還不是因為你的事。你看看你，成天瞎溜達，也不跟着先生好好念書寫字。”
“念書有什麽用，反正以後等我當上皇帝，就算我不認識字，還怕那些大臣吃了我不成啊？”白英不以為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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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央嘆嘆氣，實在拿這個弟弟沒辦法。
“你啊，如果有父皇一半的聰明和穩重就好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個道理都不懂，你還想做皇帝。”而且這朝中的王公大臣們，都是狼與虎，白英年紀又輕，一不留神就被他們啃得屍骨無存也不一定。
“不是還有皇姐在嘛！你肯定會幫我的，對不對？”白英撒嬌似地仰頭看她，“有皇姐在，我什麽都不擔心！”
“你這孩子。”她微微蹙眉，不知道白英依賴她是不是一件好事。腦海中又浮現出，那日她偷偷潛進聖德殿探望父皇的情形——…
“真央？你怎麽來了？”躺在龍榻上的父皇見到身穿太監服的她，非常驚訝，但并沒有一絲惱怒。
她撲進父皇的懷裏，語氣悶悶地說：“真央擔心父皇，父皇，身體好過一些了嗎？”
父皇摸摸她的腦袋，露出一絲微笑：“好多了，你怎麽穿着這身衣服跑來了？你啊，和你母後真是一個模樣。”父皇像陷入回憶一般，告訴她許多以前不曾說過的，關于她母後的事。
“她從來不肯乖乖呆着，一直都在制造麻煩。後來你出生了，白英出生了，她才肯安安分分地照顧你們。”父皇的眸光慢慢黯淡下來，“但她沒有福氣，沒有辦法看你們長大。”
“父皇，你既然這麽愛母後，為什麽還要娶蘭皇後？”她不懂，父皇明明那麽愛母後，為什麽在母後死後，還會娶別的女人。
“真央，當你是一個掌權者時，你做的決定不是只考慮到自己就可以的。如果父皇做錯了，那麽賠上的是整個南國的命運。父皇娶她，絕不是因為愛她。”
她沉默地聽着父皇的話。
“真央，白英年紀還小，以後還要靠你幫他。你是他的姐姐，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父皇把他交給你了。”
父皇按住她的肩，語重心長地說道。
那一刻她清楚的意識到，父皇交付給她的不止是白英，還有南國未來的命運。
從沉思中走出，真央注視着白英天真的小臉，她要如何才能保護好這個弟弟，如何讓他順利繼承南國的皇位。
他們現在最大的障礙就是蘭皇後，和她背後的家族。
父皇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這次的收獲祭，表面上是慶賀這一年的豐收富足，祝願南國國泰民安，實則卻是一場蘊涵着陰謀，權力争奪，暗濤洶湧的大舞臺。每個人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父皇，蘭皇後，後宮的嫔妃，滿朝的大臣，包括她自己，都将戴上一張張虛僞的面具，誰也不能免俗。
“皇姐！”白英伸手在她的面前搖了搖，喚回她飄遠的思緒，“你不去找小李子麽？聽陳公公說，他又被蘭皇後的人喊去作曲了。”
“不去。”她口氣生硬地拒絕，“我為什麽要去找他！”
“如果皇姐不去淑儀殿，那就陪我去個地方吧！”白英笑嘻嘻地伏在她耳邊，小聲地嘀咕了一番。
她微微張大眼睛。
“你想出宮？！”
偌大的淑儀殿，優美動聽的琴聲靜靜地回蕩着。
李玉華修長的手指熟稔地撥弄琴弦，低回婉轉的琴聲，空靈悠揚。蘭皇後凝視着優雅專注的他，耳邊淨是令她思逸神馳的琴聲。
一曲彈罷，直到他出聲提醒，蘭皇後才回過神來。
“李公公的琴技真是超乎尋常。”蘭皇後噙着淺笑，由衷贊道，“這次收獲祭勞煩了。”
“娘娘言重了，這是奴才該做的。”他略略彎腰，語氣淡漠且疏離地回道。
柔柔的目光停在李玉華清俊的臉上，蘭皇後別有深意地笑道：“李公公，本宮真想把你從真央那裏讨來，從此往後你就伺候本宮一人，可好？”
“承蒙娘娘厚愛，奴才只想伺候好公主殿下。”李玉華直接的拒絕，讓蘭皇後不悅地沉下臉，怒道：“大膽！本宮是欣賞你才想要把你從真央那裏要來，你真就這麽不識好歹？”
“娘娘息怒，奴才沒有其他意思。小李子不過是一介奴才，除了守好本分外，別無他求。當年是公主殿下帶奴才進宮，她對奴才有知遇之恩，奴才不能做一個不忠不義的人。懇請娘娘成全。”李玉華不慌不亂地跪下，颔首道。
“你的意思是本宮讓你成為不仁不義之人了？”蘭皇後微眯起雙眼，走近跪在地上的李玉華，“李公公，本宮一直認為你是一個聰明人，但現在的你讓本宮很失望。”
“本宮不會砍你的頭。不過……”一來是礙于真央公主，二來她也的确舍不得。話鋒一轉，蘭皇後冷笑道，“若不給你一些小懲罰，恐怕你連自己是什麽東西都分不清了。來人，把這奴才拉下去打個二十大板。”
蘭皇後望進李玉華平靜無波的雙眸裏，以眼神告訴他，只要他開口求饒，她就會放過他。可李玉華沒有求饒，反而彎腰一拜，不卑不亢道：“謝皇後娘娘。”
“來人！快把他拉下去！”他無畏的态度，氣得蘭皇後拂袖而去。
走進內殿的蘭皇後，惱怒地遣退所有的仆役。
一把掃落桌上的瓶瓶罐罐，兩只手死死扣住桌緣。
這個李玉華，她要拿他如何是好！
難道非要收拾掉真央，她才能得到他麽？
蘭皇後美麗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險的詭光，看來不得不加快計劃了。
宮外的景色，不再一如既往的冷清。
現在的南國，以京都為首，發展得越來越好。
“姐姐！”走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跑在前頭白英興奮地沖她招手，“快過來！”
“來了來了。”她一邊應道，一邊追上他的腳步。
時逢收獲祭的臨近，大街上人來人往。而這兩個小人兒在熱鬧的集市上逛了一下午。白英還買了好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說什麽一定要帶回宮裏珍藏。
擡頭眼見的天色快黑了，她拉住興致高昂的白英：“我們要在天黑之前回去。”
“姐姐，我還想再逛逛夜市嘛。”白英依依不舍地拖慢腳步，“姐姐，我們再呆一會兒好不好？就一會兒？”
“我倒是想，但是再不回去陳公公他們一定會擔心死的。”這一回他們可是偷偷溜出來的，如果不是大家都在忙收獲祭，沒有像以往一樣把他們看得特別牢，他們還不見得能這麽輕松地溜出來呢！
“切，不要管他們！再說了，父皇最近身體都不好，才沒有閑心管我們呢。而蘭皇後那個老妖婆更是巴不得我們早點失蹤！”白英拿腳踢踢路中央的小石子，垂着腦袋沮喪地說，“母後死了，大家都不關心我們了。”
她輕嘆了一聲，按住他的肩：“白英，父皇很愛我們，陳公公他們也是，你啊，要多去接納身邊的人。”
“我才不要！姐姐你根本不知道！替我試毒的太監，不知道死了多少個了。”白英甩開她的手，背過身，“很多人很多人都想我死掉。”
“白英……”她吃驚地望着自己的弟弟，一直以來她都以為将他保護得很好，沒有讓他陷入宮中一個一個的陰謀中，沒想到他竟然已經知道了一切。
“姐姐，你不用瞞着我，我知道這些年你都有吩咐陳公公，特別派人守在我身邊。但是這樣遠遠不夠，想害我的人還是會一直害我。他們讨厭我。”他受夠了他們冰冷的目光，那種恨不得他去死的眼神，讓他每天晚上都會做着噩夢醒來。
“白英。”她從背後環抱住他，貼近他耳邊悄聲道：“有人跟蹤我們，別回頭，我們繼續往人多的地方走，甩掉他們。”
白英擡頭看看她，謹慎地點點頭。
她牽起他的手，兩個人腳步加快地往前走。
但顯然那幫人不死心地跟了上來，怎麽都甩不掉。
別慌！她告誡自己要冷靜，她要想辦法引開這些人，至少得讓白英他平安回宮。
在經過一條巷口，冷不防地，有一雙長臂強硬地将她拉入巷子。
“姐姐！”白英慌慌張張地拽住她的手，然後也跟着一起被拉了進去。
她還沒來得及看到對方的臉，就聽到對方低沉喑啞的嗓音在頭頂上方響起：“安靜，如果你們不想死，就乖乖呆在這裏。”
“你是誰？”她戒備地盯住對方英俊深刻的側臉。
“幫你們的人。”邪魅的雙眼對上水湄的黑眸。瞬間，他們兩個人都一怔。
站在他們中間的白英，瞧瞧自己的姐姐，又望望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大哥哥，納悶地感覺到他們的對視中流淌着一股特殊的氣氛。
像是男人女人之間的什麽，正在發生悄然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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