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霧裏看花4
第五十四章 霧裏看花4
通天豌豆與曼妙少女
任何生物面對比自己體型龐大好幾倍的存在, 都會畏懼。
就像先前遇見巨蜘蛛和蝌蚪的他們,也像現在被恢複原型的豹鲶吓到的蝌蚪。
大蝌蚪落荒而逃,他們都不會知道它本身究竟有沒有惡意了。湖中危機暫時解除, 大家都沒有受到傷害,除了在湖中稱王稱霸這麽久、突然來個更王霸的、很有可能留下心理陰影的蝌蚪。
年年被關在保溫杯裏那麽久, 雖然沒有身體不适, 總是不舒服的,這會兒終于被放出來,開心得不得了,這邊游游那邊看看, 蹭完季辭還不夠,挨個和寧延年小溫打招呼。
女孩子對一切願意表達愛意與親昵的寵物都不能免疫,哪怕這個寵物連一顆牙齒都比她大, 小溫很快和年年建立起友好關系。
被年年當做游戲一次又一次潑了一臉水的寧延年抹了抹濕淋淋的自己,再次浮上來,目瞪口呆:“我以為你只是背了個普通的登山包,好家夥, 是哆啦X夢的百寶箱麽?!”
季辭微微笑。
帶着年年還真不是加西亞或者季淳的主意,是他自己的。
三歲那年在雪山天池就救過豹鲶一次, 新年夜的大火中又是一次。雖說養它救它不是為了被報答, 但這個「小」家夥能反過來幫助自己, 也算飼養方法沒出錯。
豹鲶的原身可比藍鯨還要大, 幾乎占了半個湖。他們身邊有這麽個大家夥守衛着, 水底什麽妖魔鬼怪也不敢靠近了。
年年忽然鑽進水底, 寧延年以為它是捕食去了, 就聽季辭說「抓住我」, 身體再一次先于意識聽從了辭哥的話, 然後就被什麽涼涼的滑滑的「平臺」撐起來,頂向天空。
——是豹鲶把他們馱了起來。
寧延年和小溫嘆為觀止:“它好聰明啊,你剛才沒下指令吧?”
其實季辭也沒什麽乘坐過它,安撫性地拍了拍自家寵物:“很通人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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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叫年年麽?”
“對。”
“什麽時候養的,以前都沒帶我們見過。”
“三歲吧。怕吓着你們。”
也是,誰能想到同班同學兼好友的家裏,能飼養着堪比藍鯨的大型水生物呢?還是人類認知中從未出現過的那種。
他的監護人都是巨龍這件事,已經夠震撼人心了。
*
寧延年和小溫在騎過龍以後,又騎了鲶魚。
世界真奇妙。
先前加西亞載着他們降落的是湖泊的一邊,要走陸路才能通向秘境森林。這會兒豹鲶馱着他們游向另一邊,才發現原來湖泊接入了某條從森林潺潺流出的河。
甚至不用季辭說什麽,豹鲶好像懂了似的,晃了晃須須帶着他們重新進入秘境森林。
河上的霧氣沒有樹林間濃,甚至還有點兒陽光,三人這下終于可以舒舒服服安安全全地躺一會兒,吃顆能量球,再祈禱着能把衣服曬幹。
這時候就能體現出女孩子的細心之處,小溫從包裏拿出預防感冒的藥,讓他們都吃下。畢竟,平時有個頭疼感冒的休息休息就行,荒郊野嶺的,就難說了。
河流的地勢平坦,不過還是能感覺出外面的草地是上游,森林在下游,豹鲶幾乎不需要費力,載着他們緩緩漂流。
劫後餘生,總算有心情來好好欣賞一下秘境森林的全貌。湖面覆着一層輕霧,與淡淡的陽光交相輝映,清靈而通透。前面偶爾有不知名的魚兒躍起,濺起的水花在光線下折合成耀眼的碎片。
兩岸風光可以用绮麗來形容,離他們最近的像是紫藤蘿一樣的藤蘿屬,只不過是淺淺的藍色,垂下萬千絲縧,随着微風溫婉地搖曳,不聲不響俯瞰着陌生來客。
隐約能看見遠處的、他們先前經過那些玫瑰花,這裏看不見帶刺的莖,只有層層疊疊嬌豔欲滴的巨大花瓣連綿成火紅的海洋,遠遠望上去更像染了色的天空,雲蒸霞蔚煞是好看。
“要是沒之前的事兒,我還以為自己在電影片場或者游樂園呢。”寧延年雙手撐在後面,大剌剌攤開腿,仰頭感嘆,“還有這種直通車,早說啊。”
小溫抱着雙腿,下巴擱在膝蓋上,偏過頭,也看入了迷:“好像童話。”
季辭的坐姿規矩很多,心裏想着,以後再進入任何關卡前,得先觀察好地圖全貌。上輩子的副本裏就吃過這種虧,怎麽又忘記了。
還好沒造成什麽壞結果。
年年也很喜歡這個新奇的地方。在季家古堡裏一晃也快待了二十年了,雖說有吃有喝有人陪是很好,但它畢竟是屬于自然界的生物,回歸原始,是完全不同的體驗。
三人一魚就這樣漂流了很久,任憑命運将他們帶往森林深處。心很大的寧延年甚至睡着了。
直到年年忽然停了下來。
本以為河道到了盡頭,可擡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棵巨大的……樹。
*
之前那些數十米的玫瑰和它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它比他們見過的迄今為止人類能夠建造出的任何建築都要高得多,真真正正高聳入雲,看不見盡頭。
通體翠綠,盤根錯節,直徑目測有十幾米粗,足有桌子那麽大的葉片大大小小攀纏其上。
它依舊不是外世界普遍認知中的同時擁有樹冠、樹幹及樹枝的喬木,甚至不是木質的,看起來更像……豌豆藤?
豌豆他們都吃過,最高也就一兩米,更符合「草」的定義而不是「樹」。但季辭也說了,秘境森林是不能按外世界的常理去理解的,既然玫瑰可以參天,蜘蛛和蝌蚪能夠撼地,那麽一棵豌豆長幾百米高也很普通嘛。
才怪。
森林的中心,伫立着直沖雲霄的豌豆莖,怎麽看都是童話書裏的場景。
作為「無畏的赤子之心」代言人,寧延年因為心大,所以适應力也極強,已經學會對秘境森林裏的怪象不再吃驚到結巴,反而還能調侃幾句:“這上面不會住着傑克吧?還是說巨人?”
“傑克是誰?”
“阿辭你沒有童年啊,是《傑克與魔豆》的傑克啊!”
季辭想,他的童年都跟着巨龍們到處飛,是跟困在家裏看動畫讀書的同齡孩子不太一樣。
小溫好心解釋:“有個童話故事也是這樣的,有個叫傑克的孩子……無意間發現了巨型豌豆莖,爬上去,發現上面住着巨人。”
不愧是學演藝的,能把故事簡化提煉成一句話版本。
“跟這個豌豆一樣嗎?”
小溫提醒:“那是童話,我們也只見過繪本,沒見過真的。”
倒也是。
“要不要去看看?”寧延年摩拳擦掌,對于所有可以爬的樹都很期待。
和玫瑰莖不同,豌豆藤并不垂直,歪斜的角度很大,而且寬得多,不需要垂直往上爬,差不多就是個比較陡的坡,對小溫來說不會再像之前一樣棘手,也沒有異議。
他們都等着季辭做最終決定。
季辭仰視着看不見盡頭的龐大蝶形花亞科。說不上來原因,從看到這棵豌豆莖開始,季辭就感到了強烈的呼應。好像有什麽聲音告訴他,要找的銀焰花,就在這裏。
他點點頭:“走吧,去看看。”
*
豹鲶把他們送到岸邊後,又和之前一樣轉了幾圈逐漸縮小到手指長度,季辭把它放進杯子,裝回包裏。
重新腳踏實地的感覺有一些遺憾,不過更多的是對新征程的期待。期待中也摻着忐忑,誰也料不到頂端是不是住着巨大的食人蟻之類的東西,或者幹脆豆莢裏孕育着更毀天滅地的野獸。
他們剛踏上粗糙的藤面,有誰悄然從天而降。
身形曼妙,五官清麗,耳朵尖尖的,好似傳說中的精靈,面龐看起來只有人類的十七八歲。她披着薄如蟬翼的蔥綠色紗衣,長長的裙擺拖曳在身後,連發簪都裝飾着花萼,四肢連着纖細的藤蔓———也正是這些藤蔓将她輕盈地送到他們面前。
仿佛神仙下凡的精靈少女好奇地打量着不速之客,眼神并沒有惡意:“你們是誰?”
她連嘴唇都沒有翕動,可他們卻明明白白聽見了她的聲音。四面八方湧來,好似所有的葉片都在抖動發聲。
見慣了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動植物,乍一看到美麗的人類……或者類人生物,還有點兒不習慣。寧延年倒是不介意和漂亮妹妹搭話,急急地自我介紹:“我們是來找——”
季辭截住他的話頭,瞳孔并無情緒波動:“問別人之前,禮貌的表現,應當先介紹自己吧?”
少女笑了起來,聲音清脆如銀鈴,依舊是莖葉代替她開口:“我叫阿爾瑟,是這棵豌豆藤的樹精。”
小溫也沒有被美色迷惑,警惕道:“怎麽證明你自己?”
話音剛落,名叫阿爾瑟的精靈就被藤蔓送到了她面前,離得極近,修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鼻尖幾乎碰到她的鼻尖,贊嘆道:“你真可愛,我喜歡你。你叫什麽名字?”
小溫臉都紅了,她對自己的美貌有自知之明,可也沒到坦然接受同性如此明目張膽的好感———話說回來樹精真的有性別嗎?曼妙少女的外表是不是種僞裝?
精靈這種生物在影視作品中常常分成兩個極端,要麽是美的化身精致到極點,要麽醜陋得難以見人。阿爾瑟目前看起來是前者,誰又能打包票那不是随心所欲的幻變?
被小溫暗地裏吐槽過「木頭審美」的季辭是不會被美少女打動的,他上前一步,把無措的姑娘擋在身後:“是我帶他們來的。有什麽問題,你先問我吧。”
精靈都是非常敏銳的,阿爾瑟看出了自己在眼前的年輕人這兒不大受歡迎,着讓枝蔓将自己托舉回原地,手指随意地向着豌豆莖的「主路」上一點,光的碎屑在順着她的意圖流淌過去,然後人類就看見了一朵憑空綻放的淺粉色小花。
阿爾瑟仍舊保持着迷人的微笑:“這下信了嗎?”
她看上去好像的确沒有敵意,季辭将信将疑,稍稍放松了些:“季。”他指了指自己,然後分別指了指朋友們,“寧,溫。”
還是留了個心眼兒,沒說全名,雖說秘境森林也不在乎他們姓甚名誰。
阿爾瑟并不在意是全名或簡稱,手腕輕巧一轉,收回了那朵不該現在盛開的花,優雅地拂了拂裙擺:“那麽,你們來做什麽?不,別回答。讓我猜一猜。”
她阖上雙眼,小溫注意到她的眼影都是淡淡的綠色;又或者那并非後天的修飾。阿爾瑟的雙手扶着藤蔓,震動一直蔓延到他們腳下,篤,篤,很有節奏,仿佛整棵豌豆藤的心跳。
樹精還有讀心術嗎?還是在故弄玄虛?
片刻後,阿爾瑟重新睜開眼,了然道:“你們想來尋找一樣東西。一味藥……更準确地說,是一朵花,對不對?”
季辭呼吸一滞。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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